陈洛站在残垣边，晚风卷着铁锈味钻进鼻腔。
他望着掌心发烫的星环卫令牌，系统提示音在识海嗡嗡作响：“异常能量轨迹定位中，坐标偏差±0.3公里，方向：正下方。”
“林少校。”他转身时已收敛所有情绪，指尖轻轻叩了叩战术越野车的车门。
林昭正用军刀挑开战术背心上的血痂，听见声音抬眼。
银灰瞳孔里还凝着未褪的警惕，但手指已自然地把军刀插回腿侧刀鞘——这是信任的微兆。
“说。”她扯下染血的绷带，随手扔进旁边的医疗箱，金属碰撞声清脆。
“变异源兽的能量轨迹。”陈洛蹲下身，用枯枝在地上画出歪扭的六芒星，“表面看是源能暴走，但残渣里的银芒……”他指尖点在六芒星中心，“和我父母笔记里的古魔法阵节点重叠了。”
铁锋从车后绕过来，战术靴碾过碎石：“少校，灰区地下确实有古阵遗迹。三年前清道夫队封锁过那片区域，但没公开过具体原因。”他拍了拍腰间的电磁步枪，枪身刻着的星环卫徽章闪了闪。
林昭的拇指摩挲着下颌，那里有道淡白的旧疤——那是她第一次执行任务时被源兽抓的。
“你确定？”她盯着陈洛眼底跳动的光，“古阵节点在灰区地下十二米，当年用了三吨源能混凝土封死。”
“因为封死，所以才藏着东西。”陈洛的声音像浸了水的棉絮，软却裹着钢针，“您需要变异源兽的源头，我需要……”他摸了摸内袋里父母的笔记，“答案。”
林昭突然笑了，银灰瞳孔里浮起碎冰般的光。
她抓起副战术手套扔过去：“半小时后集合。铁锋带五人组警戒，你跟我下探。”
地下十二米的温度比地面低了十度。
陈洛的呼吸在面罩上凝成白雾，手电筒光束扫过潮湿的岩壁——上面密布着被混凝土覆盖的古符文，像被活埋的巨兽鳞片。
“停。”他抬手，光束定在一块凸起的岩块上。
系统提示音骤然尖锐：“检测到阵图共鸣，相似度97%。”
林昭的战术靴在他身侧顿住，天枢武装在掌心凝成幽蓝光刃。
“你要做什么？”
陈洛没说话。
他解开领口，露出锁骨下方若隐若现的淡青色纹路——那是系统融合古阵图时烙下的印记。
指尖按在岩块上，纹路突然泛起银光，顺着掌纹爬满整只手。
“嗤——”
岩壁深处传来齿轮咬合的闷响。
林昭的光刃唰地抵住陈洛后颈，却在看清岩壁变化时瞳孔微缩：被混凝土封死的石缝里，银芒如活物般涌出，沿着陈洛手背的纹路游走，最终在两人面前勾勒出半透明的六芒星。
“退后。”陈洛低喝。
他能听见识海系统的轰鸣：“吞噬进度条+5%，当前87%。”
六芒星突然坍缩成黑洞般的漩涡，混着霉味的风从里面灌出来，带着某种陈腐的金属气息。
林昭的光刃自动护在身侧，却在触及漩涡时发出蜂鸣——那是源能与古魔法的排斥。
“跟紧。”陈洛率先跨入漩涡。
脚底触到实地的瞬间，他的手电筒照亮了整面墙——青铜质地的墙壁上，密密麻麻刻着与他皮肤纹路完全一致的阵图，每道刻痕里都凝着半固态的源能液，像凝固的星河。
林昭的战术头盔自动弹出护目镜，扫描结果在镜片上跳动：“温度-15c，源能浓度超标300%。”她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来，带着失真的沙哑，“这里……像是实验室。”
陈洛的指尖轻轻抚过墙面，源能液突然流动起来，在他掌心汇出一行小字：“源能-古魔法融合计划，1997-2085，陈正清、苏挽秋主导。”
他的呼吸陡然急促。
内袋里父母的笔记突然发烫，纸页在口袋里沙沙作响，像是要破袋而出。
“这是他们的项目。”他的声音发颤，“我父母……参与过这个。”
林昭的光刃垂了下来。
她望着陈洛颤抖的背影，突然想起档案里那行字：“陈正清夫妇，2075年因‘泄露源能机密’被处决。”可此刻墙上的名字被源能液镀着金边，分明是项目核心成员的标识。
“系统提示：检测到高阶阵图核心，距离当前位置37米。”
陈洛猛地抬头。
在走廊尽头的金属门上方，刻着与他识海残图完全吻合的阵眼。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掌心的源能液顺着纹路往手臂涌，像在催促他前进。
林昭的手按上他肩膀：“等等——”
“不行。”陈洛甩开她的手，却不是因为排斥。
他转身时眼眶泛红，“我父母的笔记里，最后一页画的就是这个阵眼。”他指腹抵着太阳穴，“他们说……‘当阵图完整时，就能听见被埋葬的声音’。”
林昭的银灰瞳孔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她摸出战术匕首割断自己一缕头发，系在门框上做标记，然后抽出电磁手枪：“我在前，你在后。”
陈洛没反驳。
他跟着林昭的背影走向金属门，靴底踩过地上的碎玻璃——那是某种实验器皿的残骸，在手电筒光下泛着幽绿。
当两人的影子同时覆盖阵眼的瞬间，整面墙突然震动。
陈洛的皮肤纹路亮起刺目银光，与墙上的阵图共鸣成一片光海。
系统提示音炸响：“吞噬进度条+8%，当前95%！”
林昭的电磁手枪突然走火，子弹打在墙上却被光海弹开。
她盯着陈洛，看见他眼底的银芒几乎要溢出眼眶，像两团要烧穿世界的火。
“陈洛？”她的声音终于有了裂痕。
陈洛没回答。
他的指尖已经触到金属门的把手，凉意顺着指尖窜遍全身。
门内传来类似心跳的声响，一下，两下，与他的脉搏完美重合。
系统在识海嘶吼：“警告！检测到法则碎片！检测到——”
“咔嗒。”
金属门应声而开。
门内的黑暗里，有什么东西在发光。
门内的光比想象中更刺眼。
陈洛的瞳孔在接触到那抹幽蓝的瞬间剧烈收缩——那是悬浮在半空中的全息投影，无数数据流缠绕成茧，中央赫然滚动着一行血红色的加密文字：“目标编号：零号研究所，关联实验体：陈霜。”
“霜儿？”他的喉咙像被烧红的铁签刺穿，踉跄着撞上门框。
妹妹的名字像重锤砸在识海，记忆碎片轰然炸开：七岁生日时，陈霜抱着破布熊躲在他身后咯咯笑；父母出事那晚，她攥着他衣角哭到声音沙哑；如今她在灰区的出租屋里，每天给他留半块热乎的甜饼……
“陈洛？”林昭的战术手套扣住他颤抖的手腕。
她的护目镜自动调节着亮度，却仍能看清他眼底翻涌的暗色——那是比灰区深夜更浓的恐惧。
银灰瞳孔微缩，她松开手退后半步，战术靴在金属地面碾出细碎的声响。
有些事不需要追问，他发白的指节已经说了一切。
系统的蜂鸣突然撕裂识海：“检测到核心数据，解析进度99%……100%。警告！目标实验体存在异常源能融合反应，当前定位：灰区17号街区，陈霜。”
陈洛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猛地转身，却撞进林昭横在胸前的光刃。
天枢武装的蓝光映得她面容冷硬如刃：“先搞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她的声音像淬了冰的钢，“你妹妹的事，我帮你查。”
话音未落，实验室的天花板突然迸出刺目的红光。
警报声像垂死的野兽般嘶吼，地面传来机械齿轮的转动声——墙角的金属柜裂开蛛网般的缝隙，八台锈迹斑斑的战斗机器人从中走出，猩红的电子眼在黑暗中亮起，枪口齐刷刷对准两人。
“旧型号‘黑铁’。”林昭的光刃暴涨三寸，“没有自主意识，靠阵图核心供能。”她反手将电磁手枪塞进陈洛手里，“躲我身后。”
陈洛却没接。
他盯着机器人关节处刻着的六芒星纹路——和他皮肤下的银纹一模一样。
系统提示音突然变得兴奋：“检测到可吞噬源能核心！吞噬进度条+2%，当前97%！”
最近的机器人率先开火。
激光束擦着林昭耳畔掠过，在墙上熔出焦黑的洞。
她旋身挥刃，光刃劈在机器人胸口却只溅起火星——那些锈迹下的金属竟比普通合金坚硬三倍。
“它们在吸收阵图能量！”陈洛的声音突然冷静下来。
他望着机器人背后延伸出的银色光链，那光链另一端，正连接着悬浮的全息投影。
“系统，解析控制终端！”
识海深处传来机械轰鸣。
陈洛的银纹顺着手臂爬上脖颈，在他瞳孔里织成蛛网。
三秒后，实验室右侧的控制台突然弹出蓝色光屏，上面跳动着密密麻麻的古魔法符文。
“密码是陈霜的生日。”他脱口而出。
父母笔记里夹着的那张泛黄照片突然浮现在眼前——照片背面，父亲用钢笔写着“小霜的礼物，2078.11.23”。
指尖按在光屏上，符文瞬间重组。
最近的机器人突然发出刺耳的蜂鸣，电子眼由红转蓝。
陈洛抓住林昭的手腕拽向控制台：“它们的中枢在这！”
林昭的光刃劈开袭来的激光束，战术靴在地面擦出火星。
她看着陈洛在光屏上快速敲击，银纹在他指尖流转如活物，突然想起档案里被涂黑的那页——陈正清夫妇的实验日志最后一页，写着“阵图需血脉共鸣”。
“滴——”
控制台发出清鸣。
所有机器人同时垂下枪口，电子眼熄灭。
全息投影的数据流突然加速旋转，最终凝结成一段影像：画面里，陈正清穿着白大褂，苏挽秋（陈洛母亲）抱着襁褓中的陈霜站在他身侧。
背景里，零号研究所的铭牌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如果有一天你们看到这段影像，说明我们的猜测是对的。”陈正清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源能议会在研究‘共生体’，用婴儿作为容器融合源能与古魔法。小霜……她是我们能想到的唯一安全体。”
苏挽秋的手指轻轻抚过女儿的小脸，眼里有泪：“洛洛，答应妈妈，永远别让他们找到小霜。”
影像突然黑屏。
陈洛的手背暴起青筋，他死死攥住控制台边缘，指节泛白。
林昭的光刃“当啷”落地，她望着陈洛颤抖的背影，第一次觉得这个总挂着温和笑的程序员，像块被敲开的顽石——里面藏着足以掀翻整个星环城的火焰。
“叮——”
实验室的通讯器突然响起刺耳鸣叫。
林昭皱眉按下接听键，电流杂音中传来铁锋的声音：“少校！地面监测到源能波动异常，有三辆清道夫的悬浮车往这边来了！”
“走！”陈洛扯着林昭冲向漩涡入口。
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响：“吞噬进度条+3%，当前100%！检测到吞噬法则解锁条件满足，是否融合？”
他脚步微顿。
身后传来机器人重启的嗡鸣，清道夫的悬浮车声已经近在咫尺。
陈洛咬着牙按下“是”，银纹瞬间覆盖全身，整个人像被装进了流动的星河。
林昭被他拽得踉跄，却在触到漩涡的瞬间看清他的脸——那是张她从未见过的陈洛，眼底的银芒刺破黑暗，像是连神都敢吞噬的魔王。
圣区，最高议会大厦十八层监控室。
唐九的指尖在操作台上敲出规律的节奏，屏幕里陈洛的身影正随着漩涡消失。
他摘下金丝眼镜，用丝绸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拭镜片：“有意思，陈正清的儿子，竟能唤醒零号实验室的防御系统。”
“议长，需要派人截杀吗？”助手的声音带着谄媚。
唐九重新戴上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冷得像深冬的雪：“不急。”他指腹摩挲着屏幕里陈洛的影像，“他越接近真相，我们越能钓出藏在灰区的老鼠。至于那个小丫头……”他勾了勾嘴角，“让清道夫加大对17号街区的巡查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