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小七这个“本地向导”,沈青梧对周边环境的了解迅速增加。她知道了一条相对安全的、汲取水阴之气的路径,知道了附近几个活人村落的大致位置和活动规律,也知道了那些“黄衣大人”(修士)偶尔会沿着河流上下游巡视,但频率不高,似乎主要在寻找某些“大家伙”或者处理特定事件,对小七这种微弱游魂兴趣不大。
这给了沈青梧宝贵的喘息时间。她如同蛰伏的伤兽,日夜不停地汲取水阴地脉,温养魂体,修复创伤。黑植新芽在充足阴气的滋养下,那点嫩绿逐渐舒展,甚至抽出了第二片极其细微的新叶,与她魂体的融合更深,提供的生机也更多了一分。
规则之书碎片和归墟印记依旧沉寂,但表面覆盖的“尘埃”似乎被阴气洗刷掉更多,隐约能感觉到其内部缓慢运转的韵律。往生花依旧枯竭,但根系似乎与黑植新芽产生了一丝微弱的联系,借助其生机维持着最基本的不灭。
她的魂体伤势,在持续不懈的努力下,终于恢复了约三成。虽然距离全盛时期依旧遥远,但魂体凝实了许多,不再是之前那种随时会消散的透明状态,能够施展一些基础的魂力技巧,比如短距离的快速飘移、简单的意念屏障(防御普通活人阳气冲击),以及对规则视野更稳定的维持。
这一日,她正在引导水阴之气冲刷魂体内一处顽固的暗伤,洞口处传来了小七急促而惊恐的意念波动:
“不好了!不好了!‘大人’……‘大人’往这边来了!还带着一个很凶的‘大块头’!”
沈青梧心中一凛,立刻收敛全部气息,规则视野如同无形的触须,小心翼翼地向洞外探去。
只见河流上游方向,两名身着杏黄色道袍、手持桃木剑和铜铃的年轻修士,正沿着河岸走来。他们神情严肃,目光如电,不断扫视着河面与两岸。而在他们身前,漂浮着一个被符箓束缚的、不断挣扎咆哮的水鬼!
那水鬼身形凝实,怨气冲天,显然有些年头道行,是个“大家伙”。它似乎是被这两名修士擒获,正在被押送往某处。
两名修士一边走,一边低声交谈:
“师兄,这水鬼怨气如此之重,直接打散未免可惜,师门为何非要我们将其押至‘回魂湾’再行处置?”
“你入门尚浅,有所不知。回魂湾水流特殊,下有阴脉节点,能最大程度化解其怨气,避免戾气污染河道,滋生更多邪祟。再者……据说那里近来有些异动,长老们也想借机探查一番。”
回魂湾?异动?
沈青梧记住了这两个关键词。听起来,那“回魂湾”似乎是一处阴气汇聚的特殊地点?
就在两名修士经过柳树附近时,那名被束缚的水鬼似乎感应到了洞穴内沈青梧散发出的、不同于普通游魂的精纯阴气(尽管她已经极力收敛,但三成魂力恢复带来的本质差异难以完全掩盖),它猛地挣扎加剧,浑浊的眼睛死死盯向柳树洞穴的方向,发出更加凄厉的咆哮!
“嗯?”为首的那名年长修士眉头一皱,锐利的目光立刻扫向柳树,“有东西?好精纯的阴气!”
他手中的桃木剑一指,一道淡金色的破邪灵光便射向柳树根系!
不好!被发现了!
沈青梧心中警铃大作!她现在状态,绝非这两名正规修士的对手!
硬拼是下策!逃?洞口已被灵光锁定,外面是开阔河岸,更难躲避!
电光火石之间,沈青梧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不逃不躲,反而主动释放出一丝微弱但极其精纯的、融合了黑植生机与水阴之气的能量波动,但这波动并非攻击,而是带着一种安抚与沟通的意念,迎向了那道破邪灵光!
同时,她将自身那沉寂的归墟印记的“寂灭”意蕴,模拟成一种亘古、苍凉、与此地水脉隐隐共鸣的古老气息,如同沉睡的地只被轻微惊动!
她在赌!赌这些修士对未知的谨慎,赌他们不会轻易对可能涉及“古老存在”的目标下死手!
“咦?”
淡金色的破邪灵光在接触到沈青梧释放出的混合能量波动时,并未发生激烈的碰撞湮灭,反而如同泥牛入海,被那丝蕴含着生机的阴气中和、吸收了大半,剩余的部分则被那苍凉的古老气息悄然抚平。
年长修士脸色微变,收回桃木剑,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不定:“这气息……非鬼非妖,精纯中带着生机,苍凉如古井……莫非是……此地残留的水府灵识?或是某位沉睡的地只化身?”
他阻止了身旁想要继续出手的师弟,对着柳树方向拱了拱手,语气带着一丝客气:“无意惊扰尊驾清修。贫道师兄弟二人乃青霞观弟子,奉命押解水鬼前往回魂湾,途径宝地,若有冒犯,还望海涵。”
他显然将沈青梧误认成了某种本地自然孕育的、或者古老残留的灵体。这类存在通常不喜争斗,但底蕴难测,修士们一般不愿轻易结仇。
沈青梧心中稍定,赌对了!她维持着那苍凉古老的意念,缓缓传递出一道模糊的信息:「无妨……各行其是……此水鬼……怨气缠身……确需化解……」
她模仿着古老存在说话的方式,断断续续,带着一种超然物外的淡漠。
年长修士闻言,神色更加郑重:“尊驾明鉴。既如此,我等不便久留,告辞。”
他拉着还有些懵懂的师弟,加快脚步,押着那依旧在对着柳树方向低吼的水鬼,迅速离开了。
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河流下游,沈青梧才彻底松了口气,魂体一阵虚脱般的晃动。刚才看似简单的应对,实则耗尽了她大半心力,对魂力的操控要求极高。
小七这时才敢从远处的草丛里飘出来,心有余悸地传递意念:“好……好厉害!你……你把‘大人’骗走了!”
沈青梧没有回应,她沉浸在刚才的惊险与收获中。
她意识到,在阳世,伪装和信息差是极好的武器。她来自地府,身负多种高阶规则本质,哪怕沉寂,其气息也与阳世寻常鬼魂妖灵截然不同。若能巧妙利用,或许能营造出“背景深厚”、“不好招惹”的假象,为自己争取生存空间。
同时,“回魂湾”和“异动”这两个信息,也引起了她的兴趣。一处能化解怨气、下有阴脉节点的特殊水域……这对于她恢复魂力,甚至研究轮回石碎片,或许都有帮助?
她看向小七,问道:“小七,你知道‘回魂湾’在哪里吗?”
小七模糊的身体瑟缩了一下,传递出恐惧的意念:“知道……在……在下游很远的地方……那里……很可怕……有‘漩涡’……会吸魂……以前有小伙伴……被吸进去……就再也没出来……”
吸魂的漩涡?沈青梧若有所思。危险往往伴随着机遇。那所谓的“漩涡”,会不会与阴脉节点有关?
她暂时压下了立刻探索的念头。当前首要任务,还是恢复实力。至少要恢复到五成以上,才有底气去探索那种明显危险的地方。
这次与修士的意外接触,虽然惊险,却也给她指明了一个方向——利用自身特质,伪装成阳世本地灵体,谨慎地与这个世界的超自然层面进行有限度的接触,获取信息和资源。
阳世的生存游戏,规则似乎比地府更加复杂和……有趣?
沈青梧回到洞穴深处,再次沉浸到修炼之中。只是这一次,她的心中多了一份明晰的计划和对未来的隐约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