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梧揣着新鲜到账的150功勋和一张价值500块的超市购物卡，骑着共享电驴，心情复杂地往回赶。虽然过程奇葩了点，但总算是开了张，看到了还清债务的一丝丝曙光…虽然这曙光微弱得像地府节能灯泡。
她一边盘算着这购物卡是买泡面火腿肠还是兑成功勋（如果十三娘有这业务的话），一边习惯性地瞥了一眼终端屏幕。
这一瞥，差点让她把电驴开进绿化带！
只见屏幕上那刚刚变成「-3847.39」的功勋余额，像是被无形的橡皮擦擦掉了一部分，然后又用红笔狠狠地重新写上：
「-4047.39」
-200功勋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备注：「‘夜忘川’酒吧场地维护费 & 情报咨询费 & 任务中介费（时长：1小时45分），已自动扣缴。」
沈青梧：“！！！”
黑店！这绝对是黑店！抢钱啊！
一个小时45分钟收200功勋？！这比地府高利贷还狠！十三娘之前说的“九九折”呢？被鬼吃了吗？！
她气得差点调转车头回去找十三娘理论，但想到对方弹指间就让图书馆专员定格的恐怖实力，又怂怂地缩回了脖子。
算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鬼在酒吧下，不得不交钱。
她悲愤地加快车速，只想赶紧回到那个吸血的酒吧，至少得问问这费用明细到底怎么算的！死也要死个明白！
然而，祸不单行这句话，简直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
就在她快要回到古玩市场区域时，口袋里的守秘人终端和那部老诺基亚，再次同时震动起来！
终端屏幕闪烁起黄色的警示符号： 「警告：检测到区域性‘低级灵异事件’波动加剧（多个源头）。推测成因：近期阴阳平衡轻微失调，叠加‘认知滤网’残留影响，导致少量游魂级灵体活性异常提升。」 「关联任务自动推送中…」
老诺基亚则收到一条来自未知号码（似乎是地府公共服务号？）的群发短信： 「【地府便民通知】尊敬的各位用户，检测到阳间xx区域出现短暂‘灵异活跃期’，可能导致轻微扰民现象。我司已加派临时工进行处理，期间可能产生少量‘净化补贴’任务，欢迎各位道友踊跃接取，补贴家用。详情请咨询各地任务发布点。」
沈青梧：“……” 地府居然还有这种“便民通知”？而且听起来像是把额外工作外包给了临时工？这熟悉的资本操作味道！
几乎是同时，她手里的任务寻呼机“叮叮叮”连续响了好几声，屏幕上一口气刷出来四五个新任务，清一色带着“紧急”、“加价”标签，地点都离她不远：
「c-109：捕捉在儿童摇摇车上不肯下来并强迫路人投币的‘顽童鬼’。报酬：80功勋。」 「c-110：驱逐占据公共厕所最后一个坑位并发出诡异笑声的‘厕鬼’。报酬：70功勋。」 「c-111：处理在24小时自助银行Atm机里反复数冥币并抱怨汇率低的‘吝啬鬼’。报酬：90功勋。」 「c-112：安抚在酒吧街尾反复吟唱失恋悲歌导致客人抑郁的‘伤心鬼’。报酬：60功勋。」 「c-113：寻找并归还被‘调皮鬼’藏匿的街道办大妈们的广场舞音响。报酬：50功勋（附加大妈们感谢的广场舞教学一次）。」
沈青梧看着这一连串画风清奇、报酬蚊子腿但加起来似乎也不少的目标，又看了看自己那赤红的负数余额，以及身后可能还在计算“场地费”的黑店酒吧…
干了！
蚊子腿也是肉！积少成多！早日脱离负翁阶级！
她瞬间化身无情的捉鬼机器，电驴骑出风驰电掣的感觉，朝着第一个目标——儿童摇摇车冲去！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这座城市某个角落的夜晚，变得格外“热闹”。
一个穿着某团外卖服（她没脱）、身影模糊（开了屏蔽）的少女，骑着电驴穿梭在大街小巷：
她对着一个空无一人的摇摇车，试图跟一个看不见的“顽童”讲道理，最后不得已自掏腰包（用刚得的购物卡）兑换了十个硬币投进去，才把那个玩心大盛的小鬼哄走（终端提示：「目标已满足，自行离去。任务完成。备注：消耗阳间货币10元，建议报销。」）。
她冲进一个公共厕所，对着最里面反锁的隔间，用静音符水强行屏蔽了那“嘿嘿嘿”的诡异笑声，然后苦口婆心地劝说里面那位“厕鬼”大哥行行好，外面排队的大爷都快憋坏了，最后答应明天给他烧点带香味的顶级草纸，才让对方不情不愿地离开（终端提示：「目标已被说服。任务完成。备注：承诺需兑现，否则可能产生不良信用记录。」）。
她站在一个Atm机前，看着里面一个半透明的身影对着出钞口不断吐出冥币又收回去，嘴里还念叨着“亏了亏了”，她试着跟对方讨论了一下阴阳两界的汇率问题以及投资理财风险，对方听得一愣一愣，最后觉得这小姑娘说得有道理，揣着冥币忧心忡忡地去找理财顾问了（终端提示：「目标困惑已解答。任务完成。评价：具备一定的金融科普潜力。」）。
她在酒吧街角落，找到一个哭得梨花带雨（如果鬼能哭的话）的女鬼，听着她反复唱“为所有爱执着的痛~~”，沈青梧没辙，只好拿出之前做孟婆汤口味测试时残留的一点点“梦幻莓果”试剂，给对方尝了一口。女鬼顿时觉得世界充满了爱，失恋算什么，下一个更乖，开开心心去找下一段“鬼缘”了（终端提示：「目标情绪已稳定。任务完成。警告：违规使用未注册药剂，本次报酬扣除10功勋作为罚款。」）。
沈青梧：“……” 这也要扣？！
最后，她根据终端模糊的指示和一群大妈的焦急描述，在一个公园的滑梯底下找到了被藏起来的广场舞音响。把音响送回去时，热情的大妈们非要拉着她现场教学最新舞步《酒醉的蝴蝶》，沈青梧被迫跟着扭了几下，收获了“大妈之友”虚拟贴纸+1以及一袋刚买的砂糖橘作为额外感谢（终端提示：「任务完成。获得‘广场舞新星’潜力评价。」）。
当她把最后一个任务提交，累得像条死狗一样靠在电驴上时，终端上的功勋余额终于再次刷新：
「-3547.39」
这一晚上折腾，刨去被扣的10功勋和买硬币的10块钱，净赚…500功勋！
虽然还是负的，但数字在减少！希望的火苗再次燃烧起来！
她揣着那袋砂糖橘，怀着一种农民伯伯丰收般的喜悦（虽然负债累累），终于回到了“夜忘川”酒吧那条巷子。
然而，距离酒吧门口还有十几米远时，终端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
「警告！检测到高强度‘冥犬’追踪道标信号！信号源锁定！方位：正前方！距离：10米！」
「警告！检测到图书馆特殊行动组能量签名！危险等级：高！」
沈青梧猛地刹住电驴，心脏骤停！
只见“夜忘川”那扇破木门外，不知何时，无声无息地停着一辆纯黑色的、造型流畅却散发着冰冷气息的厢式货车，车身上印着一个不起眼的图书馆LoGo。
车门开着，两个穿着黑色作战服、戴着高科技墨镜（地府科技？）、气息明显比之前那个馊味专员强悍无数倍的人员，正一左一右站在车旁，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视着周围。
而更让她浑身冰凉的是——其中一个人手里，正拿着一个不断发出强烈红光的仪器，红光的目标，赫然指向她…和她电驴车筐里那袋砂糖橘！
其中一个行动组成员似乎通过通讯器说了句什么，然后两人同时转头，冰冷的目光穿透墨镜，精准地锁定了试图慢慢后退的沈青梧！
“目标确认。沈青梧见习守秘人。”一个冰冷电子音从其中一人身上传出，“我们是图书馆特殊收容部第7小队。你涉嫌非法携带、使用未注册灵异药剂（梦幻莓果试剂残留），并与多起非法灵体扰动事件有关。请放弃抵抗，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沈青梧脑子嗡的一声！
非法药剂？是因为她给那个伤心鬼喝了一口？这也能被检测到？！还有，这些事件不都是你们地府发布任务让人处理的吗？！怎么又成非法的了？！
这分明是钓鱼执法！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她想激活令牌逃跑，但那两个行动组成员身上散发出的能量威压，远比之前的冥犬和专员强大，让她那点可怜的屏蔽能力如同风中残烛，根本无法有效运转！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吱呀。
“夜忘川”酒吧那扇破木门，又一次打开了。
十三娘倚在门框上，手里端着一杯新调的、冒着紫色烟雾的酒，看着门口的阵仗，打了个哈欠：
“大晚上的，在我门口吵吵什么？还让不让人做生意了？特殊收容部很了不起啊？抓人抓到我的‘遗忘区’来了？有正规跨部门协作文件吗？有地府最高检察院签发的、针对‘守秘人’的逮捕令吗？没有就给我滚蛋，别耽误我客人喝酒。”
她的语气依旧慵懒，但那双眼睛里却没有丝毫笑意，反而带着一种冰冷的、护犊子般的强势。
那两个行动组成员动作一滞，显然对十三娘极为忌惮。拿着探测仪的那人沉声道：“十三娘，我们只是按规章办事。她确实触犯了…”
“触犯你个头！”十三娘直接打断，指了指沈青梧车筐里的砂糖橘，“人家小姑娘晚上加班做任务，累死累活帮你们擦屁股，回来还得给你们这群黑皮狗欺负？还有没有王法了？那点试剂残留，够干嘛的？喂蚂蚁呢？我看你们就是故意找茬！”
她说着，走到沈青梧旁边，一把拿过那袋砂糖橘，掏出一个塞进嘴里，然后对着那两个行动组成员喷道：“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吃橘子啊？证据？这就是一袋普通橘子！阳间买的！三块五一斤！要没收吗？拿回去化验啊！看看能不能验出个花果山来！”
沈青梧：“……” 十三娘威武！
那两个行动组成员被喷得哑口无言，脸色难看。他们显然不敢真的和十三娘硬刚。
僵持了几秒，其中一人似乎接到了什么指令，对着通讯器低语几句，然后不甘地看了一眼沈青梧，挥挥手：“我们走。”
黑色厢式货车无声无息地滑走，消失在夜色中。
危机解除。
沈青梧腿一软，差点坐地上。
十三娘把剩下的砂糖橘塞回她怀里，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尽给我惹麻烦！进来！算账！”
沈青梧耷拉着脑袋，跟着十三娘回到酒吧。
十三娘拿出一个…老式算盘？！噼里啪啦一顿打。
“场地维护费，加时了，再加100功勋。” “情报咨询费（关于如何忽悠唠叨鬼），50功勋。” “任务中介费（五个任务），抽成10%，按总报酬400功勋算，40功勋。” “刚才帮你吓退图书馆黑皮狗的精神损失费…算你200功勋吧！” “总计：390功勋。”
十三娘把算盘一推：“承惠，390功勋。你是现金还是刷卡？”
沈青梧看着自己终端上那刚刚变成「-3547.39」的余额，眼前一黑。
她忙活了一晚上，不仅没赚，反而又倒欠了390功勋？！现在总负债：-3937.39功勋！
她感觉自己不是在还债，而是在给十三娘打工，还是那种越打欠得越多的奴隶工！
“十三娘…这…”她欲哭无泪。
十三娘拍拍她的肩膀，语气“慈祥”：“年轻人，不要灰心。负债是成长的动力！你看，经过今晚的锻炼，你的捉鬼技巧不是熟练多了吗？经验是无价的！”
“至于功勋嘛…慢慢还，我不急。”她笑眯眯地补充道，“反正利…哦不，反正我相信你的潜力。”
沈青梧：“……”
她看着吧台后面那个冒着绿火的垃圾桶，突然很能理解之前那个图书馆专员想把它砸了的心情。
她的地府负翁生活，真是道阻且长。而看起来，最大的债主，很可能就是眼前这位笑得像狐狸一样的酒吧老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