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一吹，沈青梧打了个寒颤，感觉那62功勋的抽成通知比血池的水还冷。她捏着怀里那块冰凉的三界宝令牌，像是捏着一块烫手的山芋——香，但烫手。
“婆婆…您真是…雁过拔毛，兽走留皮啊…”她对着空气哀叹，认命地拿出手机（屏幕碎得像蜘蛛网，但扫码功能居然顽强地活着），哆哆嗦嗦地给那个账户转了62功勋过去。
看着令牌余额变成「62.39」，自己手册上的功勋依旧是「0.0013」，她感觉心在滴血。这波操作，等于白捡的钱，大半又还了回去，自己就落个债务清零…以及62.39的匿名小金库？
算了，好歹是正数了！她努力安慰自己。
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和灵魂），她终于回到了那间熟悉又冷清的小出租屋。反锁上门，把所有能亮的灯都打开，然后一头栽进沙发，像条死狗一样一动不动。
太刺激了。这一天过得，比过山车还刺激。从血池到奈何桥，从负翁到（匿名）小富婆，再被瞬间抽成…地府的金融体系也太坑了！
她甚至没力气去琢磨那个沉河土豪的身份，也没精力去思考无名氏婆婆到底是怎么对她的动向了如指掌的。她现在只想睡觉，哪怕天塌下来也别叫她。
然而，天没塌，手机却先震了。
不是微信，不是App，是一种更急促、更官方的震动频率。
她挣扎着摸出手机，屏幕自动亮起，跳出一个极其简洁、带着地府公文体风格的弹窗：
「地府人事部通知： 实习生沈青梧，鉴于你在‘无尽血池禁闭’期间的异常能量波动及非标准操作行为，经技术部门分析研判，认定你具备一定‘特殊潜能’（待评估）。 现提前结束你的禁足处罚，并紧急征召你执行一项‘特殊外勤任务’。 任务详情：前往‘阳间-阴间交汇薄弱点（坐标已发送）’，回收一件‘异常外泄物品’。 物品描述：黑色陶罐，约巴掌大小，表面有裂痕，封印有损，内部疑似封存有‘不安定的欢愉情绪聚合体’。 危险等级：中（主要风险为精神污染及引发群体性社死事件）。 任务奖励：功勋100点（基础），视回收情况有额外加成。 备注：该物品极度危险！请务必谨慎处理！若处置不当，后果自负！ ——是否接受任务？（Y\/N）」
沈青梧盯着那“100功勋”和“结束禁足”，困意瞬间跑了一半。
100功勋！还是基础奖励！这可比她累死累活搬砖、提心吊胆校准滤镜来得快多了！
但“不安定的欢愉情绪聚合体”？“群体性社死事件”？这又是什么奇葩玩意儿？
她手指颤抖着，犹豫着要不要点“Y”。地府的任务，听起来越简单，往往坑越大。这是她用血泪换来的教训。
就在她犹豫的时候，手机又震了一下，是无名氏婆婆的微信。
「无名氏婆婆：活儿接了。那罐子…是好东西。弄到手…分你三成。」
沈青梧：“……”
连婆婆都说是好东西？还要分三成？
这诱惑力直接拉满！
富贵险中求！拼了！
她猛地点击了「Y」！
「任务已接受。坐标加载中…导航启动…请尽快前往目标地点。」
手机屏幕上出现一个不断闪烁的箭头，指向城东的方向。
沈青梧从沙发上一跃而起，也顾不上疲惫了，抓起那枚令牌（万一需要资金呢）、手册和几枚铜钱（虽然没啥用但壮胆），再次冲出了家门。
根据导航指引，她来到了城东一个…人头攒动、灯火通明、音乐声震耳欲聋的地方。
——全市最大的Livehouse酒吧门口？
坐标显示，那“阴间交汇薄弱点”和“异常外泄物品”，就在这里面？！
沈青梧看着门口排队的长龙和那些穿着时髦的男男女女，有点傻眼。让她一个刚脱离血池、浑身可能还带着阴气和血味的实习生，闯进这种地方？
她硬着头皮，想往里走，却被门口高大的保安拦了下来。
“哎哎哎，小姑娘，有票吗？”保安打量着她那身与周围格格不入的、皱巴巴的运动服。
沈青梧：“我…我进去找东西…”
保安笑了：“找东西？来这儿的都这么说。没票不能进，谢谢合作。”
沈青梧急了，任务时间不等人啊！她下意识地掏出手机，想看看手册或者App有没有什么“隐身术”“穿墙术”可以临时兑换一下——哪怕贵点也行！
这一掏，不小心把怀里那块三界宝令牌带了出来，掉在地上。
旁边一个正拿着手机扫码入场、穿着皮衣画着烟熏妆的酷姐姐，下意识地帮她捡了起来，瞥见令牌上那个二维码，顺口就问：“咦？这什么新出的入场凭证？挺别致啊。”说着，她手里的手机竟然下意识地扫了一下令牌上的码！
「滴！三界宝扫码成功！支付：10功勋。」
酷姐姐的手机屏幕上弹出提示：「欢迎光临‘迷魂’Livehouse！祝您玩得愉快！（附赠‘孟婆汤特调’一杯，吧台领取）」
保安手上的检测仪也亮起了绿灯，显示支付成功。
酷姐姐：“？？？” 保安：“？？？” 沈青梧：“！！！”
还能这么用？！这令牌是地府版万能信用卡吗？！
酷姐姐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对沈青梧露出一个“我懂的”神秘笑容，把令牌还给她：“姐妹，挺会玩啊？新出的黑科技？谢了！”说完就晃着手机进场了。
保安见状，虽然觉得古怪，但系统显示已支付，也只能摆摆手让沈青梧进去。
沈青梧握着令牌，心脏砰砰跳。10功勋就这么没了！但这入场方式…也太丝滑了吧？！
她来不及肉疼，赶紧跟着人流挤了进去。
酒吧内部光线昏暗，霓虹闪烁，音乐声震得地板都在抖。空气中弥漫着酒精、香水和各种荷尔蒙的味道。人们挤在舞池里疯狂摇摆，气氛嗨到爆炸。
沈青梧开着阴冥瞳，灰黑色的视野里，能看到空气中除了飘荡的阳气、酒气，还混杂着一些极其微弱的、粉红色的、不断散发着愉悦波动的能量颗粒…
这些就是…“欢愉情绪”？
她循着坐标箭头和手册的微弱感应，艰难地在人群中穿梭，最后来到了…舞池正中央？！
箭头直指地下！
难道在舞池地板下面？
这怎么搞？难道要当众刨地？
她正着急，忽然，舞池的灯光和音乐达到了一个高潮！
所有人都在疯狂跳跃、尖叫！
就在某一瞬间，当所有人的情绪都达到顶峰时——
咔嚓！
舞池中央的一块地板突然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粉红色的、带着极致诱惑和欢愉气息的能量，如同喷泉般从裂缝中猛地喷射出来，瞬间笼罩了整个舞池！
所有人都像是被打了超级兴奋剂，狂欢的节奏再次飙升！笑声更加癫狂，动作更加放肆，甚至有人开始脱衣服、跳上桌子…
而裂缝中，一个巴掌大小、布满了裂痕的黑色陶罐，正被那股粉红色的能量顶着，缓缓向上浮起！
就是它！
沈青梧眼睛一亮，朝着那裂缝挤过去！
必须趁它完全出来之前抓住它！
然而，那粉红色的能量似乎有意识般，察觉到她的靠近，分出一股，如同触手般向她缠来！
沈青梧下意识地用手里的令牌去挡！
那粉红色能量触碰到令牌，竟然发出“滋”的一声轻响，像是被烫到一样缩了回去！
有效？！这令牌还能辟邪？！（或者说辟欢愉？）
沈青梧大喜，举着令牌，像举着圣剑一样，艰难地朝着裂缝前进。
越靠近裂缝，那欢愉能量的冲击就越强。无数诱人的幻象开始往她脑子里钻——功勋如山、老祖点赞、债务全免、甚至还有几个看不清脸的帅哥对她抛媚眼…
“走开！都是假的！”沈青梧咬着舌头，努力保持清醒，手里的令牌胡乱挥舞，驱散那些粉红色的能量触手。
终于，她挤到了裂缝边，眼看手就要碰到那个陶罐——
突然，旁边一个跳得忘乎所以的大哥，猛地一个甩头，汗珠飞洒，胳膊肘精准地撞在了沈青梧的手腕上！
她吃痛之下，手一松，那块三界宝令牌脱手飞出，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噗通一声，掉进了…旁边一个巨大的、装着冰镇啤酒的冰桶里！
沈青梧：“！！！”
完蛋！
失去了令牌的庇护，那粉红色的欢愉能量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瞬间将她吞没！
无数的幻象和极致的愉悦感冲击着她的大脑！
“功勋…帅哥…卤鸡腿…”她眼神开始迷离，脸上露出傻笑，手脚不由自主地就想跟着音乐摇摆…
不行！不能屈服！
她猛地一咬舌尖，剧痛让她短暂清醒，她看到那个陶罐已经浮出一大半了！
拼了！
她不再试图抵抗那欢愉能量的侵蚀，而是借着那股晕乎乎的劲儿，猛地扑向裂缝，一把抱住了那个陶罐！
入手冰凉！陶罐上的裂痕中，正不断向外喷射着粉红色的能量！
几乎在她抱住陶罐的瞬间，手册爆发出吸力，想要将其收容！
但陶罐剧烈震动，抗拒着收容！
与此同时，因为失去了大部分能量来源（陶罐），舞池中弥漫的粉红色能量开始迅速减弱，那些嗨到极点的人们像是突然被拔了电源，动作僵住，眼神茫然，面面相觑…
音乐还在响，但气氛变得极其尴尬。
刚才脱衣服的发现自己半裸着，跳桌子的发现自己站在桌上不知所措…
真正的“群体性社死”开始了！
而沈青梧，正抱着那个疯狂震动的陶罐，在舞池中央跟手册的吸力拔河！脸上还带着没褪尽的傻笑和挣扎的扭曲表情，显得异常显眼和…诡异？
所有人都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抱着个黑罐子、表情丰富的女孩。
保安也发现了异常，吹着哨子挤了过来：“喂！你干什么的！”
沈青梧急得满头大汗，对着手册低吼：“快收啊！没吃饭吗！”
手册震动得更厉害了，吸力加强！
陶罐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嗡鸣！
噗！
终于，它被成功吸入了手册之中！
舞池内最后一点粉红色能量也彻底消失。
【任务完成！成功回收‘异常外泄物品’！基础奖励功勋+100！额外奖励：因有效遏制‘群体性社死’事件扩大，功勋+50！总计功勋：150.0013！】
功勋到账！
沈青梧长松一口气，腿一软，差点坐地上。
但保安已经冲到了她面前，脸色不善：“你！跟我们走一趟！你刚才那罐子里是什么？是不是违禁品？！”
沈青梧心里叫苦，正想着怎么编瞎话，手机突然又震了。
是地府人事部的后续通知：
「物品已成功回收。现场清理工作将由后续人员处理。奖励已发放。建议实习生立即撤离现场。」
几乎同时，酒吧的灯光猛地全部熄灭！音乐也戛然而止！
一片漆黑和寂静中，传来几声闷哼和重物倒地的声音。
几秒钟后，灯光重新亮起。
所有人都茫然地站在原地，似乎忘了刚才发生了什么。保安也挠着头，一脸困惑地看着沈青梧：“嗯？小姑娘，你站在这干嘛？需要帮忙吗？”
记忆清除？地府后勤这次效率这么高？
沈青梧赶紧摆手：“不用不用！我走了！”她挤出人群，跑到那个冰桶边，手忙脚乱地把那块令牌捞了出来。
令牌湿漉漉的，但似乎没坏。
她心疼地擦了擦，正准备离开，手机又又又震了。
「无名氏婆婆：罐子收了？不错。抽成50功勋（三成），转我‘三界宝’。另外，冰桶浸泡费，5功勋。」
沈青梧看着自己刚到手的150功勋，还没捂热乎，就又要被划走55…
她悲愤地抬头望天（花板），无声地咆哮：
“这万恶的中间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