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破晓之战
清晨，岚山庄园主楼的气氛比往日更加凝重。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却驱不散那股弥漫在空气中的无形压力。冷夜凝很早就醒了，或者说，她几乎一夜未眠。一想到今天即将到来的“评估”，她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几乎无法呼吸。
她精心为墨墨穿上了一套舒适的棉质连体衣，正是昨天她藏匿字条的那一件。她仔细检查过那个小口袋，字条依旧安稳地待在角落，看不出任何异样。但她的指尖在触碰布料时，仍忍不住微微颤抖。这将是一次无比冒险的试探，成功与否，关乎她和孩子们未来的命运。
早餐时，苏焰出现了。他穿着剪裁完美的深色西装，神色冷峻，眼下有淡淡的青影，显然昨晚的“紧急会议”并不轻松。他坐在主位，沉默地用着早餐，目光偶尔扫过被冷夜凝抱在怀里、正小口吃着鸡蛋羹的墨墨，深邃的眸子里看不出情绪，但那种审视的意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墨墨似乎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氛，比平时安静不少，乖乖地由妈妈喂食，大眼睛却不时好奇地瞟一眼面色严肃的爸爸和周围站着的、比平时更多的陌生面孔。
“评估团队九点抵达。”苏焰放下餐巾，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林枫会全程陪同。专家们会采用国际最新的儿童潜能开发评估体系，过程需要绝对安静和配合。”他的目光落在冷夜凝脸上，“你可以在观察室陪同，但不要干预。”
不要干预。冷夜凝的心沉了下去。这意味着她连为墨墨说句话的权利都被剥夺了。她紧紧握着勺子，指节泛白，但最终还是低低地应了一声：“……知道了。”
九点整，一行五六人的评估团队准时抵达。为首的是一位戴着金丝边眼镜、气质干练的中年女博士，姓李，据说是国内顶尖的儿童发展心理专家。她身后跟着几名助手，提着各种看起来精密又陌生的仪器设备。整个主楼西翼的一间偏厅被临时改造成了评估室，一面巨大的单向玻璃隔开了观察区。
冷夜凝被“请”进了观察室。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隔着一层冰冷的玻璃，她能清晰地看到评估室内的全貌。墨墨被林枫抱着，放到了一个铺着软垫的、色彩鲜艳的儿童游戏区中央。小家伙有些不安地扭动着小身子，大眼睛怯生生地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和人。
苏焰没有进观察室，他站在评估室门口，透过门上的小窗，冷静地注视着里面的一切，像一位等待实验结果的科学家，冷漠而抽离。林枫则肃立在他身后，如同最忠诚的影子。
评估开始了。李博士和助手们态度温和，用各种有趣的玩具、图形卡片和互动游戏，试图引导墨墨完成一系列测试。有些是常规的认知、语言、大运动测试，墨墨完成得不错，甚至在某些方面远超同龄孩子，展现出惊人的记忆力和观察力。李博士不时点头，在平板电脑上记录着。
但冷夜凝的心却越揪越紧。她知道，重头戏在后面。果然，当助手拿出一台经过特殊“优化”、界面却伪装成普通幼儿绘画软件的平板电脑，放在墨墨面前时，评估室和观察室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墨墨，我们来画个小房子好不好？”李博士的声音依旧温柔。
墨墨眨巴着眼睛，伸出小手指，在屏幕上随意划拉着。一开始，他只是画了些歪歪扭扭的线条和色块，和普通孩子的涂鸦无异。然而，几分钟后，当李博士试图引导他进行一个需要简单逻辑排列的图形匹配游戏时，异变发生了。
墨墨似乎对那个游戏不感兴趣，小眉头微微蹙起，手指无意识地在屏幕空白处快速滑动起来。他的动作看起来毫无章法，但冷夜凝却惊恐地发现，墨墨划过的轨迹，隐约构成了一些极其复杂、类似电路板或者某种古老符文的交错线条！更让她心惊的是，平板的屏幕开始出现细微的、不正常的闪烁，甚至发出了一声极轻微的、系统负荷过载的提示音！虽然声音很小，但在寂静的评估室里格外清晰！
李博士和助手们的脸色瞬间变了！他们交换了一个震惊的眼神。李博士立刻上前，试图温和地拿开平板：“墨墨真棒，我们玩点别的吧？”
就在这时，墨墨似乎被突然靠近的陌生人惊到，小手下意识地在屏幕上一按——啪！平板屏幕猛地黑屏了！紧接着，评估室内连接着各种监测设备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数据流疯狂滚动了几下，然后齐齐蓝屏！
“这……怎么回事？！”一名助手失声低呼。
观察室里的冷夜凝猛地捂住了嘴，心脏几乎停止跳动！完了！墨墨的能力还是暴露了！
评估室门口，苏焰的瞳孔骤然收缩，周身瞬间散发出骇人的低气压！林枫的脸色也难看至极。
然而，就在这片混乱和震惊中，墨墨却像是被吓到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小脸憋得通红，朝着单向玻璃的方向伸出小手，哭喊着：“妈咪！抱抱！怕怕！”
孩子的哭声像一把尖刀，刺破了紧张的气氛。冷夜凝再也忍不住，猛地从观察室冲了出去，不顾林枫的阻拦，一把推开评估室的门，冲进去将哭得发抖的墨墨紧紧抱在怀里。
“墨墨不怕，妈咪在，妈咪在！”她不停地安抚着儿子，心却沉入了谷底。她看到了苏焰那冰冷刺骨的眼神，看到了专家们脸上无法掩饰的惊骇和探究。
“苏总，这……”李博士强作镇定，但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墨小少爷的表现……非常特殊。他对电子设备似乎有一种……超越常理的亲和力，甚至是……影响力。这已经远远超出了普通天才儿童的范畴。我们需要更深入、更谨慎的评估，并且，强烈建议在绝对可控的环境下进行后续观察和研究。”
“研究”两个字，像重锤一样砸在冷夜凝心。他们把她的墨墨当成了研究对象！
苏焰没有立刻说话，他走到冷夜凝母子面前，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哭泣的墨墨和脸色苍白的冷夜凝，最后落在那台黑屏的平板上，眼神深邃得可怕。
“今天到此为止。”他最终开口，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林枫，送李博士他们离开。相关数据，全部封存，最高密级。”
“是，先生。”
评估团队在一种诡异的气氛中迅速撤离。评估室里只剩下苏焰、冷夜凝母子和林枫。
墨墨在妈妈的安抚下渐渐止住了哭泣，小脑袋埋在冷夜凝颈窝，小声抽噎着。苏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沉默了许久，才缓缓道：“冷夜凝，你现在还觉得，他只是个需要呵护的普通孩子吗？”
冷夜凝抱紧儿子，抬起头，毫不畏惧地迎上他冰冷的视线：“无论他是什么，他首先是我的儿子！谁也别想把他当成实验品！”
苏焰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温度，只有深沉的算计和一种掌控一切的冷酷：“是不是实验品，不是你我说了算。这取决于他未来的‘表现’，以及你……的配合程度。”
他话中的威胁意味不言而喻。墨墨的特殊性，成了他手中最有力的筹码，也成了悬在冷夜凝头顶的利剑。
就在这时，一阵轻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苏静婉的声音响起：“哥，我听说墨墨今天做评估？怎么样，我们的小天才……”她的话音在踏入评估室、感受到这凝滞的气氛时戛然而止。她看着抱在一起脸色难看的母子，又看了看面色冰寒的哥哥，聪明地没有多问。
然而，就在苏静婉出现的那一刻，冷夜凝怀里的墨墨，忽然扭过头，泪眼汪汪地看向姑姑，伸出小胳膊，带着哭腔软软地喊了一声：“姑姑……抱……”
机会！冷夜凝的心脏猛地一跳！
苏静婉显然对墨墨的亲近很受用，立刻笑着上前：“哎呦，我们墨墨受委屈了？来，姑姑抱抱！”她自然地从冷夜凝手中接过墨墨。
在交接孩子的那一瞬间，冷夜凝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她能她能感觉到，墨墨的小手似乎无意识地在他自己胸口那个小口袋的位置抓挠了一下！他记得！他真的记得妈妈的“小秘密”！
苏静婉抱着墨墨轻声安抚着，似乎并没有察觉任何异常。而苏焰的注意力，显然更多地放在冷夜凝和刚才评估带来的冲击上，并未留意到这个细微的插曲。
冷夜凝强迫自己移开目光，不敢再看，生怕泄露了内心的紧张。密信是否成功传递？苏静婉会发现吗？她会作何反应？
评估日以一种极具冲击力的方式结束了。墨墨的能力初现峥嵘，引起了苏焰更深的忌惮和掌控欲，也将冷夜凝逼到了更危险的悬崖边缘。而那条试图通向外部的小小丝线，是否能在如此严密的监控下，悄然连接？
危机四伏中，一丝微弱的希望之火，在冷夜凝心中摇曳不定。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将如履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