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三点钟,正是一天中最闷热的时候。
李长河正和那位排长,以及几个赶来支援的民兵,在一所小学的废墟上协同作业。
根据生命探测仪(一种简陋的、依靠听音和经验的设备)和幸存者指认,这片小山似的瓦砾下面,可能还有生还者。
“这边,这边再清一下!小心上面的碎块!”
大家伙儿小心搬开碎裂的水泥楼板,生怕用力过猛,引起不必要的坍塌。
李长河把一块碎石挪到安全区域后,直起腰,用袖子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脚下大地再次剧烈颤抖起来,那动静...比之前任何一次余震都要猛烈!
“快散开!找空旷地方!”
排长吼了一嗓子,迅速拉住吓懵了的年轻民兵,踉跄着向后撤退。
李长河也被晃得站立不稳,下意识抓住身边裸露的钢筋。
就在准备后撤时,他眼角瞥见不远处,一位行动迟缓的老大娘正仰着头,惊恐地望着上方。
她头顶上,一段仅靠几根钢筋勉强牵连的横梁,在余震中摇摇欲坠!
“危险!”
李长河脑子里“嗡”的一声,一个箭步猛冲过去,伸手将老大娘朝着侧后方猛地一推!
老大娘被他推得一个趔趄,结结实实摔倒在地,滚了一身尘土。
这一下肯定摔得不轻...但恰恰是这一摔,让她脱离横梁正下方的死亡区域。
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老大娘摔出去的同时,那根沉重的横梁、连同上面的碎砖断瓦,猛地砸落下来!
“轰——”
烟尘冲天而起,瞬间将李长河站立的位置吞没。
“李师傅!!”
“长河兄弟!”
等呛人的尘埃稍微落下,众人心惊胆战地望过去,一个个心都凉了半截。
只见李长河大半个身子,被落下的砖石掩埋,只有脑袋和右手臂露在外面。
“快救人!把李师傅挖出来!”
排长第一个冲了上去。
其他人也立刻反应过来,七手八脚地开始徒手挖掘。
幸运的是,李长河埋得不算太深,而且砸到身上的...没有要命的水泥楼板,多是些砖头和小水泥块。
大家伙儿拼着力气,很快把他从砖石堆里扒拉出来。
李长河瘫坐在地上,剧烈咳嗽着,脸上、身上全是擦伤和灰尘。
但最严重的,是左边肩膀和背部——衣服被划开了一个大口子,底下的皮肉翻卷开来,鲜血正汩汩地往外冒。
随队卫生员背着药箱飞奔过来,迅速检查了一下伤口,又摸了摸骨头,这才长长松了口气。
“万幸,骨头没断,但肌肉撕裂很严重...必须立刻清创包扎!”
“这天气,要是伤口感染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出所剩无几的消毒水和绷带,进行紧急处理。
消毒水倒在伤口上,疼得李长河额头青筋直跳,牙关咬得咯咯响。
“李师傅,你立刻撤回营地休息!”
排长看着他那惨状,语气不容置疑。
“我没事......”
李长河尝试动了动右臂,挣扎着站起来。
“血流了这么多、肉都翻着呢...你当你是铁打的?!”
排长一把扶住他,又急又气。
李长河喘了几口粗气,目光扫过周围一张张关切的脸,又望向依旧忙碌的救援现场:
“现在人手紧,我搬不了东西,但还能开车...转运伤员、运送物资...这些活我都能干。”
见排长眉头紧锁,他又说道:
“这伤看着吓人,其实不影响握方向盘。”
最终,王排长重重叹了口气,用力拍了拍他完好的右肩。
眼下确实缺运输司机...尤其是像李长河这样,熟悉路况的老司机。
“唉!但记住...感觉不对劲立刻停下!别硬撑!”
此后的几天,李长河驾驶着“铁牛号”,频繁穿梭于各个救援点、临时医疗站和物资集散地之间。
在一次转运伤员的间隙,李长河停好“铁牛号”,正准备喝口水喘口气。
此时,他看到旁边空地上,几个自发来帮忙的志愿者,正手忙脚乱地帮一位工人包扎。
他们想法是好的,热情也值得肯定,但手法实在不敢恭维——绷带缠得歪七扭八,一会儿松得快要掉下来,一会儿又勒得那工人龇牙咧嘴。
有个年轻小伙子因为紧张,差点把绷带末端塞进死结里,折腾了半天也没弄好。
旁边,李长河看着直皱眉头。
在这缺医少药的地方,伤口要是包扎不好...很容易感染化脓,小伤拖成大病,那麻烦可就大了!
随后,他心中一动,想起系统里的急救书籍知识。
等那几个志愿者初步包扎完,伤员被暂时安置好后,李长河慢悠悠地走过去。
“小兄弟,手法挺生啊,头一回干这个?”
小伙子脸一红,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嗯呐,俺...俺看这边缺人手,就过来想着搭把手...以前没弄过这个。”
“没事没事,有心来帮忙,就是好样的!”
李长河摆摆手,顺势蹲下身,用手指就着浮土比划起来。
“我啊,常年在外面跑车,跟老师傅们也学过几手土办法——你看啊,这包扎伤口,讲究个‘快、准、轻、牢’……”
他没有直接批评刚才的包扎,而是从最基础的原则开始讲起:
“缠绷带的时候,得从伤口下面往上走...每一圈压住前一圈的一半,这样才不容易散。”
李长河一边说,一边在自己右腿上比划着缠绕动作。
“然后手劲儿得使匀喽,不能太紧...太紧了血不通畅,腿脚容易坏死;也不能太松...太松了止不住血,等于白忙活。”
他放慢动作,让围过来的几个年轻人都能看清:
“最关键是这个结!你看这样...再这样......”
随后,李长河拿起地上的一截草绳,耐心演示起来:
“拆的时候,一拉这根头...啪...就开了,又快又方便,伤员也少受一回罪。”
几个志愿者都围拢过来,跟着他的比划默默学习。
“还有啊......”
李长河见他们听进去了,继续扩散“知识点”。
“要是遇到血呼呼往外冒的伤口,光包扎可能止不住,那就得用上止血带了。”
“找根宽点的布带子、皮管子,在伤口靠心脏的那一头使劲扎紧,扎到伤口不出血为止!”
“但是记住啊,这个不能一直扎着...隔个把小时,得稍微松开一下,让血流通一会儿......”
这时,排长正好巡视过来,停下脚步听了一会儿。
“行啊老李,临时教官当得不错...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
从此以后,李长河在开车转运之余,又多了一项“工作”——向那些缺乏经验的志愿者们,传授简单的急救、防疫知识。
看着自己的“经验”被大家接受、模仿,李长河觉得...左肩伤口也不再疼痛难忍。
他心里明白,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改变不了这巨大的悲剧。
但能多尽一份心、多出一份力...那就值了。
“铁牛号”再次发动,载着物资缓缓驶出临时营地。
“妈的,真疼…下次再当英雄,可得选个舒服点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