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功法初成,体内青木灵源虽涓细,却运行得圆融自如,滋养得经脉隐隐发烫,连往日因丹毒沉积而时常滞涩的几处关窍,都通畅了不少。
楚鱼正沉浸于这种焕然一新的修炼体验中,洞府外那简陋的预警禁制,却传来一阵极有规律的轻微波动。
三长一短,是约定的信号。
楚鱼心神一动,收敛气息,起身走到门边,并未立刻开启禁制,而是将神识谨慎地探出少许。
洞府外,站着一名身着利落青灰色劲装的女子,正是姜惠。
她气息沉凝,面色红润,显然伤势已愈,腰间那柄新得的玄阶下品飞剑虽未出鞘,却隐有寒光流转,与她整个人透出的那股锐意相得益彰。
楚鱼这才挥手打开禁制。
“楚道友,别来无恙。”姜惠踏入洞府,目光在楚鱼身上一扫,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
不过月余未见,楚鱼给她的感觉竟有些不同了。
具体说不上来,并非修为暴涨,而是一种气息上的沉静与内敛,仿佛一株经历过风雨后,将根系更深扎入土壤的植物,生机蕴藏于内,更显坚韧。
“姜道友风采更胜往昔,请坐。”楚鱼微微一笑,引姜惠在石桌旁坐下,取出清水招待。
洞府简陋,并无香茗待客。
姜惠也不在意,直接道明来意:“伤势已无大碍,特来告知道友一声,免得挂心。另外,坊市近来,颇不平静。”
楚鱼神色一凝:“可是与遗迹之事有关?”
“正是。”姜惠点头,语气带着几分凝重。
“遗迹崩塌,死伤不少,消息根本瞒不住。如今流传出好几个版本,有的说是有重宝现世引发争夺,有的说是触动了上古禁制。但无论如何,我们那日遭遇,恐怕已非秘密。”
她顿了顿,压低了声音:“我打听到,那个折损了子弟的赵家,近来派了不少人在坊市暗中查访,尤其关注从遗迹生还的散修。
虽说当时局面混乱,未必能查到我们头上,但不得不防。”
楚鱼心中一沉。
家族修士,哪怕只是个小家族,其能量和手段也非寻常散修可比。
这无疑是个潜在的巨大威胁。
“还有,”姜惠继续道:“黑市那边也不安宁。听说那伙人的同党放话出来,要寻擅用符箓的女修为他们兄弟报仇。虽说黑市之言真伪难辨,但宁可信其有。”
内有权贵家族暗中调查,外有凶恶劫修虎视眈眈。
楚鱼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悄然迫近。
她这处洞府虽偏,但也非绝对安全,频繁出入绘制符箓,难免会留下痕迹。
“多谢姜道友告知。”楚鱼诚恳道谢。
这些消息至关重要,若等她自行察觉,恐怕已陷危局。
姜惠摆摆手:“你我同历生死,不必客气。如今形势微妙,独行恐更艰难。日后若遇麻烦,或可互通声气,彼此也有个照应。”
这正是楚鱼心中所想。
她需要姜惠这样的战力盟友,姜惠看重的,或许是她符师的潜力与机敏。
这种基于实力和共同利益的同盟,在散修中更为牢固。
“正有此意。”楚鱼郑重点头:“道友日后若需符箓,或打听到什么风声,也请务必告知。”
两人又低声商议了些细节,约定好几种紧急情况下的联系方式和碰头地点。
姜惠并未久留,说完正事便起身告辞,她还需去处理一些从遗迹带出的、不便直接出手的材料。
送走姜惠,重新开启洞府禁制,楚鱼的心情不复之前的轻松。
洞府之外,归玄坊市依旧是人声鼎沸,为几块灵石奔波劳碌的散修们熙熙攘攘。
但这片喧嚣之下,暗流已然涌动。
赵家的眼线,毒狼同党的恶意,不知何时会暴起发难。
实力,还是实力不够。
炼气四层巅峰,即便改修了地阶功法,在面对炼气后期甚至可能出现的筑基期威胁时,依旧脆弱不堪。
楚鱼走回石室中央,目光落在角落那叠尚未绘制的符纸上。
危机迫近,反而让她的心志愈发凝练。
她深吸一口气,空气中稀薄的灵气吸入肺腑,被青木灵源诀迅速转化为精纯的灵力。
恐惧无用,唯有抓紧每一刻提升自己。
符箓要画,修为要练,淬灵药浴更不能停。
还要更谨慎,更低调,像一株在岩缝中生长的野草,默默积蓄力量,等待破岩而出的那一天。
她盘膝坐下,再次闭上双眼。
这一次,神识不仅内视己身,亦分出一缕,悄然附着在洞府禁制之上,警惕着外界的风吹草动。
修行路,从来都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而在这退一步便是万丈深渊的境地,她唯有步步为营,砥砺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