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伦贝尔的秋意裹着草香漫进房车时,苏晚正蹲在储物间翻找最后一袋重庆火锅底料。林墨把折叠桌搬到车外的草地上,用石块压住桌角防止被风吹翻,不锈钢盆在阳光下泛着亮,像面小小的镜子。
“找到了!”苏晚举着油纸包的底料跑出来,裙摆在草地上扫过,带起一串细碎的草叶。这袋底料是重庆粉丝寄的,附言说“海拔三千米也能煮出红油翻滚的香”,她特意留着,就等在草原上开一场“风里吃火锅”的派对。
林墨正往保温箱外拿食材,冻得结霜的肥牛卷、裹着冰碴的虾滑、用泉水泡发的木耳,还有从牧民家换来的新鲜茼蒿和土豆,摆了满满一桌。“要不要架个挡风板?”他指着远处卷着草屑的风,“不然火总被吹灭,你又该急得跳脚。”
“不用不用。”苏晚已经把固体酒精点燃,火苗在微风里轻轻摇晃,像只跳动的金雀。她撕开底料袋,浓郁的麻辣香瞬间散开,引得趴在旁边的雪顶(她们领养的流浪狗)直摇尾巴,鼻尖凑到锅边嗅来嗅去。
“去去,没你的份。”林墨笑着把雪顶推开,往锅里加了半桶从溪流接的水,“这水看着干净,我过滤过三次,烧开应该能喝。”他总记得苏晚肠胃弱,生冷的东西碰不得。
水开时,红油翻着泡泡往上涌,辣椒和花椒在汤里打着旋,香气顺着风飘出老远。苏晚举着筷子刚要夹肥牛,就被林墨拦住:“先涮蔬菜,让底料更出味。”他把茼蒿整把放进锅里,绿色的叶子在红汤里翻卷,很快染上诱人的色泽。
第一口茼蒿进嘴时,苏晚眯起了眼睛。麻辣味裹着草香在舌尖炸开,烫得她直呼气,却舍不得停筷子。“比城里火锅店的好吃!”她含糊不清地说,筷子又伸向土豆,“这土豆是沙瓤的,吸满了汤汁……”
林墨没怎么吃,大部分时间都在帮她涮菜、捞花椒。看到她辣得直吐舌头,就递过冰镇的酸马奶;看到她夹不起滑溜溜的虾滑,就用漏勺稳稳接住。风偶尔掀起桌布,他总会先伸手按住苏晚那边的角,自己半边胳膊露在风里,很快沾了层细草。
“你也吃啊。”苏晚把煮好的肥牛塞进他碗里,“别总照顾我。”
“我不饿。”林墨的目光落在她沾着红油的嘴角,递过纸巾,“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其实他早上修房车时错过了早饭,早就饥肠辘辘,却觉得看她吃得香甜,比自己吃还满足。
远处的牧民赶着羊群经过,看到她们在草原上吃火锅,笑着挥了挥手。苏晚举起碗跟他们打招呼,红油差点洒在衣服上,被林墨眼疾手快地扶住。“你啊。”他无奈地摇头,眼里却漾着笑意,像盛着融化的阳光。
雪顶在旁边急得转圈,喉咙里发出“呜呜”的撒娇声。苏晚心一软,想夹片土豆给它,被林墨拦住:“辣的不能吃,我包里有狗粮。”他转身去拿狗粮时,苏晚还是偷偷扔了块煮软的胡萝卜,雪顶叼着跑远了,尾巴摇得像朵花。
太阳西斜时,锅里的汤还在咕嘟冒泡,食材已经吃得差不多了。苏晚靠在苏晚肩上,看着远处的羊群变成金色的小点,突然说:“以后每年秋天都来草原吃火锅吧。”
“好。”林墨的声音带着点沙哑,大概是被火锅的热气熏的,“明年带个卡式炉,不用总换固体酒精,还能煮面条。”他想起苏晚刚才说“要是有碗面条吸汤就好了”,默默记在了心里。
收拾碗筷时,苏晚发现林墨的手背红了一片,像是被烫到了。“怎么回事?”她抓过他的手,指尖轻轻拂过那片红肿。
“没事,刚才捞花椒烫的。”林墨想把手抽回来,却被她按住。苏晚从药箱里翻出烫伤膏,小心翼翼地涂在他手背上,动作轻得像在处理易碎的镜头。
“下次小心点。”她的声音有点闷。
“知道了。”林墨低头看着她认真的侧脸,突然觉得这点烫伤不算什么。风里还飘着火锅的香味,远处的草原在暮色里渐渐安静,他知道,有些味道会刻在记忆里——比如这顿风里的火锅,比如她辣红的鼻尖,比如彼此眼里藏不住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