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晨光，透过军区宿舍的木窗，落在桌角的搪瓷杯上，映出细碎的光斑。槐花香顺着半开的窗户飘进来，混着煤炉上粥的香气，把昨夜的沉闷彻底驱散。
许诺正坐在桌边，翻看着向阳寄来的相册，指尖停在原身和向阳在田埂上放风筝的照片上。顾长风端着刚煮好的咸鱼粥走过来，把碗轻轻放在她面前，粥面上飘着几片翠绿的葱花，热气裹着鲜香味，扑在她脸上。
“小心烫，刚从煤炉上端下来。”顾长风的声音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却比平时更柔和。他坐在她对面，拿起自己的碗，却没动筷子，只是看着她翻相册的样子，眼神里满是踏实——没有了之前的紧张和不安，只有像这晨光一样的安稳。
许诺舀了一勺粥，吹凉了放进嘴里，咸鱼的鲜混着米的香，正好是她喜欢的味道。她抬起头，看着顾长风，笑着说：“比上次煮的更鲜了，是不是放了新的咸鱼干？”
“嗯，向阳寄来的，我昨晚泡了一夜，今早切了点碎末放进去的。”顾长风终于拿起筷子，也舀了一勺粥，“你要是喜欢，以后咱们经常煮，我跟向阳说，让他多寄点。”
两人边吃边聊，聊相册里原身的小事，聊染房里没煮完的艾草汁，聊今天要给小徒弟教新的绣咸鱼针法，话题自然又轻松，像从来没有过冷战和争吵一样。吃完粥，顾长风收拾碗筷，许诺则把相册小心地放进帆布包，准备带回染房好好收着。
“等一下。”顾长风突然开口，放下手里的搪瓷碗，转身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正是之前他和赵四、李二一起制定的求婚计划，上面还画着步骤，写着“唱军歌”“全体集合”的字样，边角已经被他反复摩挲得发皱。
许诺愣了一下，看着他手里的计划，心里有点发紧——他拿这个出来，是还想按之前的计划来吗？
却见顾长风拿起计划，毫不犹豫地撕了起来。纸张被撕成碎片，落在桌角的废纸篓里，之前那些“隆重”“排面”的想法，也随着碎片一起，被彻底抛开。他转过身，走到许诺面前，伸出手，轻轻握住她的手，眼神里满是认真，还有点笨拙的温柔：“之前的计划，是我没问你的想法，按自己的意思来，不对。现在我想问问你——那么，顾太太，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求婚？”
“顾太太”三个字，像颗小石子，砸在许诺的心里，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暖。她的脸一下子红了，手指轻轻攥着他的手，声音有点轻，却很清晰：“我不要太热闹，也不用太多人。就咱们俩，或者加上老张师傅、小徒弟，在染房的槐树下就行。不用唱军歌，不用集合，就你跟我说几句话，就行。”
“就这些？”顾长风有点意外，他以为她会想要更特别的，比如买块新布做裙子，或者去镇上的照相馆拍张照。
“嗯，就这些。”许诺点头，笑了笑，“我想要的求婚，不是给别人看的，是咱们俩都舒服的。槐树下有咱们一起晾过的染布，一起吃过的冰棍，还有你帮我修过的染锅，在那里求婚，我觉得踏实。”
顾长风看着她的笑，心里的最后一点犹豫也散了。他之前总觉得求婚要“隆重”“有排面”，才是对她的重视，却忘了她最想要的，从来都是“踏实”和“舒服”。他握紧她的手，重重地点头：“好，就按你说的来。咱们今天去染房，跟老张师傅和小徒弟说一声，选个周末，就在槐树下，我给你求婚。”
“不用急，慢慢来也行。”许诺笑着说，“咱们先把染房里的艾草汁煮了，把新的咸鱼布片绣完，求婚的事，咱们一起商量着来，不慌。”
“嗯，一起商量。”顾长风点头，眼睛里满是笑意。他终于明白，最好的关系不是改变对方，让对方变成自己喜欢的样子，而是接纳彼此的不同，找到能一起走下去的方式——他喜欢的“踏实”，和她想要的“自在”，从来都不矛盾，只要愿意为对方多走一步，多问一句，就能找到共存的平衡点。
收拾好东西，两人并肩往染房走。晨光落在他们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叠在一起，像再也分不开的样子。路上遇到早起的军嫂，笑着跟他们打招呼，许诺也笑着回应，没有了之前的不自在；遇到训练的战士，顾长风跟他们点头示意，语气里也多了点柔和，不再是之前那个只懂“训练计划”的严肃团长。
走到染房门口，老张师傅已经在煮艾草汁了，小徒弟坐在槐树下，绣着咸鱼布片，见他们过来，笑着挥手：“许姐，顾大哥，你们来啦！顾大哥，你昨天说要教我修染锅，今天能教吗？”
“能，等煮完艾草汁就教你。”顾长风笑着回答，然后看向许诺，眼神里满是温柔，“咱们先煮染汁，等忙完，再跟他们说求婚的事，好不好？”
“好。”许诺点头，走进染房，拿起木勺，加入顾长风之前说的槐花蜜。艾草的香味混着槐花的甜，慢慢散开，裹着两人的呼吸，裹着染房里的烟火气，也裹着他们往后一起走的日子——没有三观的鸿沟，只有彼此的理解和爱，把所有的不同，都变成了一起走下去的理由。
顾长风看着她搅动染汁的样子，心里满是笃定：他找到了最适合他们的方式，不是改变，不是妥协，是接纳和陪伴，是一起把日子，过成彼此都喜欢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