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务室的窗帘拉得半掩，晨光透过缝隙照在病床上，落在许诺苍白的脸上。她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安静地垂着，呼吸轻得像羽毛，只有手背上扎着的输液管，在缓慢地输送着营养液，证明她还在虚弱地维持着生命体征。
顾长风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军外套搭在椅背上，里面的衬衫袖口挽着，露出小臂上的一道浅疤——那是之前执行任务时留下的。他手里攥着个温热的毛巾，正小心翼翼地想给许诺擦手，却因为太紧张，毛巾滑落在床单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顾团长，您轻点。”护士端着换药盘走进来，看到这一幕，忍不住轻声提醒，“许同志现在还在昏睡，过度翻动会影响她休息，擦手的时候，稍微沾点温水就行，不用太用力。”
顾长风赶紧捡起毛巾，脸有点红，像个做错事的学生：“我知道了，就是……怕她手凉。”他把毛巾重新浸在旁边的温水盆里，拧干时动作放得极慢，手指都在微微发抖——以前在战场上，他连枪都握得稳，现在拿个毛巾，却慌得像没碰过这些东西。
“许同志是过度透支，‘卷王模式’把她的体能和精神都榨干了，得慢慢养。”护士一边给许诺换输液袋，一边解释，“医生说，她现在最需要的是安静，还有营养，您要是想照顾她，就多盯着点输液管，别让空气进去，其他的交给我们就行。”
“不行，我得自己来。”顾长风摇摇头，眼神很坚定，“她是因为帮我才变成这样的，我得亲自照顾她，等她醒了，才能第一时间看到我。”
护士无奈地笑了笑，没再劝——这两天顾长风的固执，她早就见识过了。从许诺被送进医务室，他就没离开过，吃饭在床边，开会用手机开，连睡觉都趴在床边，生怕错过许诺醒过来的瞬间。
“顾团长，张妈来了，说给许同志炖了鸡汤。”门口传来赵四的声音，他手里拎着个保温桶，探头进来，看到顾长风手里的毛巾，忍不住憋笑，“团长，您这毛巾拿得，比握枪还紧张，要不我来帮您？”
“不用。”顾长风立刻把毛巾放在一边，起身去接保温桶，“张妈呢？怎么没一起进来？”
“张妈说怕打扰许同志休息，在外面等着呢，让我跟您说，鸡汤是刚炖好的，放了红枣和枸杞，补气血的，让您慢慢喂，别烫着。”赵四把保温桶递给他，眼神往病床上瞟了一眼，“许同志还没醒啊？医生说她今天可能会醒，您可得盯着点。”
顾长风“嗯”了一声，打开保温桶——浓郁的鸡汤香味飘出来，里面浮着几颗饱满的红枣，油花撇得干干净净，一看就是精心炖的。他拿起旁边的小碗，盛了半碗，用勺子舀起一勺，放在嘴边吹了又吹，还试探性地抿了一口，确认温度刚好，才端着碗走到床边。
“许诺，该喝鸡汤了。”他轻声喊她的名字，声音放得比平时低了八度，怕吵醒她，又怕她听不见，“张妈炖的，你之前说想喝，现在给你炖好了，慢慢喝，不烫。”
他小心地用另一只手，想把许诺的头稍微垫高一点，却没控制好力度，手刚碰到她的肩膀，许诺就轻轻皱了下眉，像是被弄疼了。顾长风赶紧收回手，慌得直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轻点，再轻点。”
赵四在旁边看得着急，忍不住开口：“团长，您要不先把枕头垫高，再扶她起来？这么直接扶，容易弄疼她。”
“我知道。”顾长风没回头，慢慢把枕头往床头挪了挪，又用手托着许诺的后脑勺，一点点往上抬，动作轻得像在碰易碎的瓷器。等她的头靠在枕头上，他才拿起勺子，舀了一勺鸡汤，递到她嘴边。
可刚碰到她的嘴唇，他的手突然一抖——不知道是太紧张，还是没拿稳勺子，半碗鸡汤“哗啦”一声，大半都洒在了他的衬衫上，温热的液体顺着衣襟往下流，很快浸湿了里面的背心。
“哎哟！”赵四赶紧递过纸巾，“团长，您没事吧？烫不烫？”
顾长风没顾上擦，先低头看许诺的衣服——还好，只有几滴洒在了她的袖口，没弄湿床单。他松了口气，才接过纸巾擦自己的衣服，脸上红得更厉害了，连耳朵尖都透着红：“没事，不烫，就是……手滑了。”
“顾团长，您这也太紧张了。”护士刚好进来换体温计，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笑，“要不我来喂吧？您先去换件衣服，不然着凉了，还怎么照顾许同志？”
“不用，我自己来。”顾长风固执地拒绝，又盛了半碗鸡汤，这次他用两只手捧着碗，手腕抵在床边，稳住力度，再用勺子舀起一勺，慢慢递到许诺嘴边，“这次肯定不会洒了。”
或许是鸡汤的香味飘进了鼻腔，许诺的嘴唇轻轻动了动，眼睛依旧闭着，却微微张开了一点缝隙。顾长风心里一紧，赶紧放慢动作，把勺子轻轻送进她嘴里：“慢点咽，不着急。”
鸡汤顺着她的嘴角流出来一点，顾长风赶紧用纸巾擦，动作太急，不小心把棉签碰掉在地上。他弯腰去捡，刚站起来，又不小心碰到了床边的保温桶，桶盖“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嘘！”赵四赶紧把桶盖捡起来，压低声音，“团长，您轻点！别把许同志吵醒了！”
顾长风也意识到自己太慌了，深吸一口气，重新坐下来，握着勺子的手稳了些。他又舀了一勺鸡汤，这次终于顺利喂进许诺嘴里，看着她慢慢咽下去，心里像被暖流填满了，连衬衫上的湿痕都不觉得凉了。
“这就对了，慢慢来。”门口传来张妈的声音，她端着个新的保温桶走进来，看到顾长风衬衫上的汤渍，忍不住叹气，“长风啊，我就知道你急，特意又炖了一桶，你先去换件衣服，我来喂许丫头，等你换完衣服，汤还热着。”
“不用，张妈，我自己来。”顾长风摇摇头，眼神里满是坚持，“我想亲自喂她，等她醒了，知道是我喂的，肯定会高兴的。”
张妈看着他认真的样子，没再劝，只是把新的保温桶放在旁边：“那你小心点，汤要是凉了，就跟我说，我再给你热。”
顾长风“嗯”了一声，继续一勺一勺地喂鸡汤。阳光慢慢移到他的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许诺的病床上。他喂得很慢，每一勺都吹到温热，每一次擦嘴都轻得像羽毛，之前的笨拙慢慢少了些，多了点小心翼翼的温柔。
喂完半碗鸡汤，他把碗放在旁边，又拿起毛巾，轻轻给许诺擦了擦嘴角，这次没再掉。他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她的手还是很凉，他就用自己的手裹着，慢慢暖着。
“许诺，你快点醒啊。”他轻声对她说，声音里带着点委屈，又带着点期待，“你之前说要给我织咸鱼脚垫，还没织完呢，我书房的椅子还空着，等着你给我放上去。还有，张妈说等你醒了，给你炖鸡汤，你要是不醒，鸡汤就被我喝光了。”
昏睡中的许诺像是听到了，手指轻轻动了动，攥住了他的手。顾长风心里一喜，赶紧凑过去：“许诺？你醒了？能听到我说话吗？”
她还是没睁开眼睛，却轻轻“嗯”了一声，声音轻得像蚊子叫，却足够让顾长风激动得差点站起来。他赶紧按住她的手，声音放得更柔：“别着急，再睡会儿，我在这儿陪着你，等你醒了，我们就回家。”
窗外的阳光越来越暖，医务室里很安静，只有输液管“滴答滴答”的声音，还有顾长风轻声的呢喃。他握着许诺的手，坐在床边，衬衫上的汤渍还没干，却一点都不在意——只要她能醒过来，再笨拙的照顾，他也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