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务室的白炽灯亮得刺眼，消毒水的味道混着药味，呛得人鼻子发酸。顾长风抱着许诺冲进来时，鞋底在瓷砖上滑出刺耳的声响，他甚至没顾得上喘口气，就对着正在整理药品的王医生大喊：“王医生！快！她吃了杏仁糕后呼吸困难，脸都紫了！”
王医生赶紧放下手里的药瓶，快步走过来。顾长风小心翼翼地把许诺放在病床上，动作轻得像怕碰碎易碎的瓷娃娃——他的常服后背全被冷汗浸透，额角的汗珠顺着下颌线往下滴，砸在床单上，晕开小小的湿痕。这是所有人第一次见他如此失态，平时冷静自持的团长，此刻眼神里满是慌乱，连手都在微微发抖。
“先别急，我看看。”王医生蹲下身，手指搭在许诺的手腕上测脉搏，又翻开她的眼皮看瞳孔，眉头渐渐皱了起来，“脉搏微弱，瞳孔有点散大，但呼吸比刚进来时平稳些了。你说她吃了杏仁糕？以前对杏仁过敏吗？”
“她自己说对杏仁不适应，我妈非要让她吃！”顾长风的声音带着点嘶哑，还没从刚才的惊慌中缓过来，他攥着许诺冰凉的手，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她的手背，像是想把自己的温度传过去，“王医生，她是不是过敏？要不要打抗过敏针？”
“先别急着下结论。”王医生起身拿过听诊器，放在许诺的胸口听了听，又打开急救箱，取出注射器和一支透明的药水，“先打支葡萄糖补充体力，再抽点血化验一下。她的症状有点奇怪，过敏一般不会这么快影响瞳孔。”
顾长风站在旁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许诺的脸。她的脸色依旧苍白，嘴唇上的青紫还没完全褪去，呼吸轻得像随时会断掉。他想起刚才抱着她跑过来时，她靠在自己怀里，用尽最后力气说“别慌”的样子，心脏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疼得他连呼吸都觉得困难——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哪怕在战场上面对敌人的炮火，也没像现在这样害怕过。
“长风，怎么样了？许丫头没事吧？”赵兰英和李茉莉紧跟着跑进来，赵兰英的头发乱了，平时一丝不苟的衣襟也敞开着，脸上满是后悔和慌乱，“都怪我，我不该逼她吃杏仁糕的……”
顾长风没回头，只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那眼神里的寒意让赵兰英瞬间闭了嘴。李茉莉站在后面，双手紧紧攥着衣角，脸色比许诺还要白，她看着病床上毫无生气的许诺，心里像揣了只乱撞的兔子——她只是想让许诺出点丑，从没想着要她的命，怎么会变成这样？
王医生抽完血，把样本放进试管里，又走到洗手池边洗手。他摘下口罩，转过身时，脸色比刚才更严肃了，目光扫过在场的人，最后落在顾长风身上，语气沉重：“顾团长，有个情况不太对劲。”
顾长风的心猛地一沉，快步上前一步：“怎么了？是不是过敏很严重？”
“不是过敏。”王医生摇了摇头，声音压得很低，却足以让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她的症状看起来像过敏，但脉搏和瞳孔的反应不对。我刚才初步检查，发现她的神经系统有点异常，更像是……中了某种神经毒素。”
“神经毒素？！”
这句话像颗炸雷，在医务室里炸开。顾长风瞬间僵在原地，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王医生，声音都变了调：“您说什么？毒素？怎么会有毒素？她只吃了李茉莉做的杏仁糕！”
李茉莉吓得腿一软，差点摔倒，她赶紧摆着手，声音带着哭腔：“不是我！我没放毒素！杏仁糕是我亲手做的，用的都是正常食材，我怎么会害她？顾团长，您相信我！”
“是不是你做的手脚，查一查就知道！”顾长风的眼神冷得能结冰，他转头对跟在后面进来的陈默说，“陈默！立刻去我家，把桌上的杏仁糕和食盒都带过来，送到化验室检测！再通知保卫科，彻查这件事！”
“是！”陈默不敢耽误，转身就往外跑。
赵兰英站在原地，脸色惨白，她看着病床上的许诺，又看了看惊慌失措的李茉莉，心里满是后悔——她只是想借着聚餐让许诺难堪，没想到会闹出这么大的事，甚至牵扯到了毒素，这要是传出去，顾家的脸就彻底丢尽了！
“王医生，毒素会不会很严重？她会不会有事？”顾长风又转回头问王医生，语气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恳求，平时高高在上的团长，此刻像个无助的孩子，“您一定要治好她，不管用什么药，我都能找到！”
“你先冷静点，现在还不能确定毒素的种类和剂量。”王医生拍了拍他的肩膀，试图让他冷静下来，“我已经把血样送去化验了，最快半小时出结果。现在先给她输营养液，维持生命体征，等结果出来再针对性用药。只要毒素剂量不大，应该能缓解。”
顾长风点了点头，却没敢离开病床半步。他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床边，重新握住许诺的手，她的手还是冰凉的，他干脆把她的手放进自己的衣兜里，用体温捂着。他看着她紧闭的眼睛，心里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她不会有事的，一定会没事的，等她醒了，他再也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再也不会让任何人逼她做不喜欢的事。
医务室里静得可怕，只有输液管里的药水“滴答滴答”往下滴的声音。赵兰英靠在墙角，看着顾长风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她第一次发现，自己这个儿子，是真的把许诺放在了心上，甚至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在意。李茉莉则站在门口，眼神躲闪，不敢再看病床上的许诺，也不敢看顾长风，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千万不要查出毒素和自己有关。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陈默拿着化验报告跑了进来，脸色凝重：“团长！化验结果出来了！杏仁糕里确实检测出了微量的神经毒素，是从一种叫‘乌头’的植物里提取的，虽然剂量不大，但足以让人出现呼吸困难、瞳孔散大的症状！”
“乌头？”顾长风猛地站起来，眼神里满是怒火，“谁会有乌头？查！立刻去查李茉莉的住处，还有她最近接触过什么人！一定要把下毒的人找出来！”
“是！”陈默转身就要走，却被王医生叫住：“等一下，现在最重要的是先给病人用药。我这里有针对乌头毒素的解毒剂，先给她注射，缓解症状。”
顾长风看着王医生准备解毒剂，心里的石头稍微放下了一点，但那份后怕却丝毫未减。他重新坐回病床边，握着许诺的手，轻声说：“许诺，再等等，解毒剂马上就好，你一定要醒过来，好不好？”
病床上的许诺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手指微微动了一下。顾长风的眼睛瞬间亮了，他凑过去，声音更轻了：“我在呢，我一直都在。”
医务室的灯光依旧惨白，但此刻，顾长风的心里却只有一个念头：只要她能醒过来，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他都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