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黑苗寨那诡谲的瘴雾山谷,车队不敢有片刻停歇,一路向南,直奔南诏。
越靠近南诏地界,山势反而逐渐平缓,出现大片被开垦的梯田和散布的村寨,人烟也稠密起来。
只是空气中那股湿热依旧,且多了一种若有若无的、仿佛香料焚烧后又混合了某种腐败气息的怪味,据赵烈说,这是南诏王城特有的“贡香”与沼泽瘴气混合的味道。
南诏,虽名义上臣属南庆,受朝廷册封,实则自治已久,王族蒙氏在此地盘踞数百年,根基深厚,其风土人情、律法制度皆与中原大异。
王城“太和城”依山傍水而建,城墙高耸,多以本地特有的青黑巨石垒砌,风格粗犷而神秘。
缴纳了不菲的入城税,又经过守城兵丁一番盘查(主要针对他们这些明显的外来者),车队才得以进入这座闻名遐迩的南疆雄城。
城内街道纵横,商铺林立,往来行人如织,服饰各异,不仅有南诏本地人,还有许多来自周边部族甚至更遥远国度的商旅,语言嘈杂,显得异常繁华,却也透着一股混乱无序的气息。
范平依旧作病弱公子打扮,在赵烈的护卫下,入住了一家名为“百越楼”的、看起来相对干净整洁的客栈。
此楼据说是中原商贾所开,在此地算是难得的能吃到正宗江南菜的地方。
安顿下来后,范平并未急于外出探查。
他深知,在这人生地不熟、且明显暗藏杀机的南诏王城,贸然行动无异于自投罗网。
他需要信息,需要了解此地的势力分布、近期动向,尤其是与蛇纹组织、青铜钥匙相关的蛛丝马迹。
他让赵烈带着两名机灵的护卫,扮作采购药材的商人,去市井之间打探消息。
自己则留在客栈房间内,闭目调息,同时将灵觉缓缓扩散开来,感知着这座城池的“气息”。
太和城给他的感觉,就像一锅正在文火慢炖的、加入了各种奇异佐料的浓汤。
表面繁华喧嚣,内里却涌动着无数暗流。
有商贾逐利的铜臭气,有官员权贵的奢靡风,有江湖客的草莽意,更有一种……仿佛源自城池本身、沉淀了数百年的、混合着巫蛊、信仰与王权的诡异氛围。
他的灵觉掠过街道、商铺、民居,甚至尝试着探向那远处依山而建的、气势恢宏的王宫方向。
然而,王宫周围似乎笼罩着一层无形的屏障,他的灵觉触及之时,竟感到一阵微微的刺痛与阻滞,无法深入。
那里有高手!
或者……有某种强大的阵法或器物守护!
范平心中凛然,不敢再贸然探查王宫。
傍晚时分,赵烈等人回来了,带回的消息却有些模糊。
市井之间,关于蛇纹组织的传闻极少,似乎这个组织在南诏隐藏得极深。
倒是关于王室的动向颇多,尤其是关于那位年迈的南诏王近来身体欠安,几位王子为争夺继承权明争暗斗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
“少爷,我们还打听到一个地方,”赵烈压低声音道,“城西有座‘巫蛊庙’,香火鼎盛,据说极其灵验,但也很是邪门。不仅本地人常去祭拜,连许多外来者,尤其是些寻求‘非常’力量的人,也会去那里碰运气。或许……能从那里找到些线索?”
巫蛊庙?范平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这种鱼龙混杂、又与神秘力量沾边的地方,确实是打探非常规消息的好去处。
次日,范平换了一身更加普通的南疆本地人常穿的靛蓝色布衣,脸上稍作修饰,独自一人来到了城西的巫蛊庙。
庙宇比想象中更加宏伟,通体以黑石砌成,形制古怪,不像中原寺庙的飞檐斗拱,反而更像一个放大了的、狰狞的兽首。
庙门大开,里面光线昏暗,香火缭绕,弥漫着浓烈得刺鼻的奇异香料味道。
前来祭拜的人络绎不绝,形形色色,有衣着华丽的贵族,有衣衫褴褛的贫民,甚至还能看到一些眼神凶悍、身上带着血腥气的江湖客。
范平混在人群中,缓步走入庙内。
他并未像其他人那样去跪拜那尊面目模糊、周身缠绕着毒蛇雕像的“蛊神”,而是看似随意地四处打量,灵觉却如同无形的蛛网,仔细感知着庙内的每一个人,每一丝气息。
庙内人员混杂,气息也混乱不堪。
大部分都是普通的信徒,气息浑浊。
但也夹杂着几缕隐晦而强大的气息,似乎是庙中的祭司或守护者。
他在庙内转了一圈,并未发现明显的异常,正准备离开,去偏殿或者后堂看看时,目光却被角落里的一个摊位吸引住了。
那摊位不大,由一个穿着破烂黑袍、形容枯槁的老者看守,摊位上摆着的不是香烛贡品,而是一些奇形怪状的骨头、晒干的毒虫、色彩斑斓的矿石以及一些看起来古旧无比的、刻满了诡异符号的器物。
吸引范平目光的,是摊位角落里,随意丢弃着的一块巴掌大小的、残破的青铜碎片!
那碎片的质地、颜色,尤其是上面残留的些许纹路,竟与他怀中的青铜钥匙有着几分神似!
范平心中一动,走上前去,装作对摊位上那些毒虫矿石感兴趣的样子,随手拿起那块青铜碎片把玩,问道:“老丈,这是何物?看着倒是古旧。”
那黑袍老者抬起浑浊的眼睛,瞥了范平一眼,声音沙哑如同破锣:“客人好眼力,此乃上古‘天门’碎片,蕴含无上神力,可沟通鬼神,售价黄金百两。”
天门碎片?
又是“门”!
范平心脏猛地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嗤笑道:“老丈莫要唬我,一块破铜烂铁,也敢要价百两黄金?”
老者也不生气,嘿嘿干笑两声:“信则有,不信则无。此物与客官有缘,若诚心要,八十两也可。”
范平放下碎片,摇了摇头,作势欲走。
就在他转身的刹那,那老者忽然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快速说道:“外乡人,若想知晓‘天门’真相,今夜子时,城外乱葬岗,过期不候。”
范平脚步微顿,没有回头,径直走出了巫蛊庙。
回到客栈,范平心中波澜起伏。
“天门”?
这与黑苗大祭司所说的“门”是否是一回事?
那老者是随口胡诌,还是真的知道些什么?
今夜子时,乱葬岗之约,是机缘,还是陷阱?
他看了一眼系统界面,情绪点经过一路积累和在巫蛊庙的些许波动,已然突破了千点大关。
【当前总情绪点:1020。】
是兑换更强力的保命之物,还是提升现有能力?
他沉吟片刻,做出了决定。
“兑换《基础养生诀》第六层修炼心得,兑换‘护身灵玉’(一次性,可抵挡大宗师以下全力一击)。”
【消耗情绪点800,兑换成功。剩余情绪点:220。】
第六层的修炼心得涌入脑海,更加玄奥复杂。
而那枚触手温润、内蕴灵光的玉佩也出现在系统空间。
实力,才是应对一切变数的根本。
而那枚灵玉,将是他今夜赴约的最大底气。
夜色渐深,范平盘坐榻上,仔细揣摩着第六层的心法,同时调整着自身状态。
子时,乱葬岗。
无论那是龙潭还是虎穴,他都要去闯上一闯。
这“天门”之谜,他必须要揭开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