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础养生诀》的效果比范平预想的还要缓慢，却坚定。
如同春雨润物，悄无声息。
运行了几天后，他不再需要人搀扶就能自己坐起身，虽然依旧气虚体弱，但那种动辄眼前发黑、随时会晕厥过去的濒死感减轻了不少。
喉咙里的铁锈味淡了，呼吸也顺畅了许多。
最明显的变化是，他对那碗每日必喝的苦药，抗拒心理没那么强了，甚至能品出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药材本身的甘洌余味。
这细微的变化，自然逃不过范闲的眼睛。
“小平，你今天脸色看起来好多了。”
范闲喂完药，仔细端详着他的脸，语气带着惊喜：“看来费介老师的方子，是真的对症。”
范平心里门儿清，这多半是《基础养生诀》温养经脉的功劳，那苦药更多是吊命之用。
但他不能明说，只是顺着范闲的话，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然后习惯性地开始了日常“功课”，目标是巩固人设兼刷点：
“哥……你说费介老师……是不是自己喝多了毒药……把舌头毒坏了……才开得出这么……惊天地泣鬼神的方子啊？”
范闲手一抖，差点把空药碗砸自己脚上。
他没好气地瞪了范平一眼，这几天他已经快对弟弟这种“病中胡话”免疫了。
【叮！来自范闲的无奈+2！】
蚊子腿也是肉。
范平心安理得地收下。
“休得胡说！”
范闲板起脸，试图拿出兄长的威严。
“费介老师是天下用毒大家，医术通神，他开的方子必然是极好的！”
“用毒大家……”
范平小声重复了一句，眼神“茫然”地看向范闲。
“那他……为啥不直接开副毒药……把我毒死算了……也省得天天受这苦……”
范闲：“！！！”
他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这混账小子，怎么什么话都敢往外蹦？！
【叮！来自范闲的怒气+5！】
范平看着涨到7点的余额，心里美滋滋。
看来“质疑专业领域”比单纯吐槽效果更好。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一个略显阴柔、带着笑意的声音：
“哦？是谁家的娃娃，这么大口气，想让老夫开副毒药给他尝尝？”
随着话音，一个穿着灰色长袍，面容清癯，眼神却异常明亮，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笑意的中年男人，踱步走了进来。
他手里提着一个小木箱，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各种草药混合的奇异味道。
费介！
范闲脸色一变，连忙起身行礼：“费介老师！您怎么来了？”
他暗暗叫苦，刚才弟弟那些混账话，肯定被听去了。
范平心里也是咯噔一下。
正主来了！
这可是一位用毒宗师，心思诡谲，可不像范闲那么好忽悠。
费介摆了摆手，目光饶有兴致地落在躺椅上的范平身上，那眼神，不像在看一个病人，更像是在打量一件有趣的……实验材料。
“这就是你那个孪生弟弟？啧，这身子骨，是比你还不如。”
费介走到近前，毫不客气地抓起范平的手腕，三根手指搭了上去。
他的手指冰凉，力道却不小。
范平心中一凛，强迫自己放松，任由他探查，脸上维持着病弱的懵懂。
费介诊脉的时间比寻常大夫长得多，眉头微微蹙起，时而疑惑，时而了然，嘴里还低声嘀咕着：“奇怪……这脉象，沉疴依旧，但内里似乎……多了一丝微不可查的生机？回光返照？不像……”
范平听得心头直跳。
这老毒物，感觉太敏锐了！
《基础养生诀》才刚起步，竟被他察觉到了异常？
不行，得转移他的注意力！
就在费介松开手，准备开口询问些什么的时候，范平忽然抬起小脸，用那双“纯净无邪”的大眼睛望着他，怯生生地、带着点好奇地问：
“您……就是费介老师吗？”
费介挑眉：“正是老夫。”
范平眨了眨眼，继续用那气弱游丝的声音，抛出了一个问题：
“那……您能分辨出……一百种毒药混在一起……和一百零一种毒药混在一起……味道有啥区别吗？”
这个问题角度之刁钻，思维之清奇，让在场的两个人都愣住了。
范闲是扶额无语，觉得弟弟又开始不着调了。
而费介，那双总是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毫不掩饰的惊讶和……浓厚的兴趣！
他行医用毒几十年，问过他毒药功效、解法、来源的无数，还是第一次有人问他这种关于“味道辨析”的、近乎钻牛角尖的问题！
这娃娃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叮！来自费介的惊讶+8！兴趣+5！】
嚯！
一品高手就是不一样！
一口气13点入账！
余额瞬间跳到20点！
范平心中狂喜，表面却依旧是一副“我只是好奇宝宝”的模样。
费介没有回答范平的问题，反而俯下身，凑近了些，盯着范平的眼睛，像是要从中看出点什么：“娃娃，你为何会问这个？”
范平“虚弱”地往后缩了缩，小声道：“我……我就是想……要是能尝出区别……以后别人给我下毒……我是不是……就能提前知道了？”
这个理由，配合他病弱的外表，听起来合情合理，甚至有点可怜。
费介眼中的兴趣更浓了。
他直起身，摸着下巴，对范闲说道：“你这弟弟，有点意思。心思……很特别。”
范闲干笑两声，不知该如何接话。
费介又看向范平，脸上那丝笑意变得深邃起来：“分辨味道，只是小道。真正高明的用毒，在于无色无味，溶于无形。让你中毒，你至死都未必知道是什么滋味。”
他顿了顿，像是突然做出了什么决定，对范闲道：“这小子，我瞧着投缘。反正闲来无事，在他身子好些之前，我便抽空，也教他点东西吧。”
范闲闻言大喜过望！
费介肯亲自教导，这是天大的机缘！
他连忙替范平答应：“多谢费介老师！”
范平心里却是一沉。
教他东西？
教什么？
用毒？
这老毒物不会是看他“骨骼清奇”，想拿他试药吧？
他这刚有起色的身子骨，可经不起折腾啊！
他看着费介那双闪烁着探究光芒的眼睛，感觉自己好像……玩脱了？
这哪里是转移注意力，这简直是引狼入室，把自己送进了另一个更危险的“实验室”！
范平突然觉得，他这“苟”道之路，似乎从一开始，就布满了意想不到的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