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泗水河面泛起粼粼波光,一支庞大的船队正顺流南下。
艨艟战舰上飘扬的“赵”字旌旗在湿润的河风中猎猎作响,甲胄森然的士兵肃立船头,目光越过蜿蜒的河道,投向那片被水泽浸润的广袤平原。
这是永和七年(351年)五月,东赵大将赵虹率领的三万精锐正朝着淮河下游疾驰,拉开了东赵向南拓展的战略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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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琅琊城宫阙的飞檐还笼罩在晨雾中时,东赵光武王正在太极殿内与群臣进行一场关乎国运的辩论。御案上摊开的舆图清晰地标示出这个新生政权的困境:虽然控制了青州、兖州、豫州之地,但北有虎视眈眈的前燕,西有氐族势力,更不必说盘踞关中的羌族姚襄。
“我军去年北伐失利,粮草转运艰难。”议事堂堂主李封指着舆图上的济水航线叹息,“山东之地虽富,然连年征战,仓廪不丰。”殿内重臣们清楚地记得,去年在黄河沿岸的战役中,军队曾因粮草不济被迫退兵。
赵虹跨步出列,声音铿锵如铁:“殿下,淮泗之地,膏壤千里,可开垦良田无数。若能取之,可集聚流民,屯田戍守,以拓国土。”他手指划过舆图上蜿蜒的淮水,“且淮河舟楫之利,更胜济水。”
这场持续三日的朝议最终形成了改变格局的“南下之策”。
不同于以往小规模的边境骚扰,此次东赵将动用主力,以水陆并进之势直取淮河下游。这个决策背后,是东赵统治者对时局的清醒认知:在群雄环伺的北方,仅凭东赵现在所据地盘,根本难以实现统一大业,必须夺取淮河流域这个天然的粮仓和战略屏障,拓展战略纵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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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八,赵虹率领的北路军团攻克下邳。这座位于沂、泗交汇处的古城,曾经是东汉诸侯国的都城,如今成了东赵南下的第一个重要据点。
战报传回琅琊城时,详细记述了攻城战的细节:先锋都尉李离率领五百死士,趁夜泅渡护城河,攀上城墙,与守军展开惨烈的巷战。
与此同时,由水军都督赵元统领的船队正沿着泗水南下。这支拥有二百余艘战船的舰队,不仅承载着两万步骑,更装载着大量的攻城器械。
船队行进至吕梁洪时,遭遇当地豪强周氏武装的阻击。“两岸峭壁如削,贼军据高临下,矢石如雨。”
赵元在战报中写道,“臣命艨艟首尾相连,以牛皮为障,弓弩手仰射还击。”
最激烈的战斗发生在盱眙城外。
这座控扼淮河要道的城池,由南迁的东晋北中郎将荀羡镇守。
六月十三日,两军在淮河滩涂展开决战。东赵的重装步兵顶着盛夏烈日,在泥泞的河滩上推进。“士卒皆解甲赤膊,持刀陷阵。”时任参军的韩韦后来回忆,“血水染红淮水,三日不退。”
荀羡的守军虽然顽强,但终究不敌东赵的连环马阵。这种将战马以铁索相连的战术,在平原作战中展现出恐怖的冲击力。战后清点,晋军阵亡超过五千,被俘者逾万,荀羡仅率百余亲兵乘船南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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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赵的南进并非简单的南北对抗,而是闯入了一个错综复杂的权力场。淮泗地区自永嘉之乱后,就成了各种势力交织的棋盘:南迁的东晋侨置郡县、残留的当地豪强武装、若即若离的流民帅,以及若隐若现的胡族部落。
在攻打九江时,赵虹就遭遇了意想不到的阻力。当地豪强徐成聚集宗族部曲三千人,凭借对水网的熟悉,不断袭击东赵军的粮道。这些地方武装虽然规模不大,但深谙地形,来去如风。
赵虹不得不分兵清剿,进度大受影响。
更令人头疼的是那些南迁的侨治势力。这些原本来自北方的世家大族,在南迁后仍然保持着强大的军事力量。
镇守广陵的郗鉴之孙郗恢,就拥有万余部曲,且多为精锐骑兵。当东赵军进至淮阴时,郗恢不断派出小股部队渡江北扰,同时联合当地豪强共同抗赵。
赵虹很快调整策略,采取分化瓦解之策。他派人招抚了下相县的戴氏、凌县的乔氏等地方豪强,许以官职田宅。
这一招立竿见影,不少摇摆不定的地方势力开始倒向赵军。七月初,随着宿豫守将刘遇的投降,东赵终于打开了通往淮河下游的门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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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淮河战报传至建康,这座惯于风雅的江东都城顿时炸开了锅。
七月初十的朝会上,以护军将军庾希为首的主战派慷慨陈词:“赵氏,岛夷土蛮,僭称华夏。今又南犯王土,此乃心腹之患!”
庾希当庭拔出佩剑,斩断案几一角:“臣请率北府兵三万,渡江击贼!”这位出身颍川庾氏的将领,其家族在江东政权中举足轻重,他的激烈态度代表了相当一部分南渡士族的心声。
然而以司马昱为首的主和派则持不同看法。在次日的密谈中,司马昱对执政的会稽王分析道:“观赵氏用兵,志在两淮,非为江南。今西有桓温虎视,内有天师道乱,若与东赵死战,恐非万全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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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上的争论很快蔓延到市井之间。秦淮河畔的酒肆里,文士们不再潇洒挥玉麈而谈玄,而是激烈辩论着战和之策;北来的商旅带来淮河前线的消息,更添几分紧张气氛。甚至佛寺中的僧人也卷入争论,瓦官寺的支遁法师就公开主张“保境安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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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八月末,东赵基本控制了淮河下游两岸的大部分地区。
赵虹在淮阴设立大都督府,开始着手经营这片新得的土地。他一方面安抚归附的豪强,一方面组织屯田,修复在战乱中荒废的水利设施。
但东赵的统治远未稳固。南岸的晋军时刻虎视眈眈,境内残余的抵抗势力仍在活动,更不用说那些表面归顺却心怀异志的地方豪强。九月发生的兰陵桓氏叛乱,虽然很快被镇压,却暴露出东赵统治的脆弱性。
与此同时,建康朝廷在经过激烈争论后,最终采取了“以守为攻”的策略。晋帝任命谢万为徐兖刺史,镇守京口,加强长江防务;同时密令淮北尚未失守的据点坚守待援。一场围绕淮河控制权的长期博弈,才刚刚拉开序幕。
淮河上空,战云仍未散去。
当赵虹站在临淮城头眺望南方时,他清楚地知道,东赵虽然实现了战略突破,但真正的考验还在后头。这条横贯中原的大河,将成为决定南北命运的新战场,而逐鹿江淮的各方势力,都在为下一场更大的风暴做准备。
注:《东赵国志》光武王世家……王遣赵虹南进,略地淮南,以拓其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