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山间的积雪渐渐消融,露出湿润的泥土和点点新绿。破庙依旧清冷,但空气中已带上了些许暖意。庄休的伤势在药物和林晚星日复一日的灵力温养下,终于有了些许起色。魂体裂痕虽未愈合,但不再持续恶化,体内也重新凝聚起一丝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无常灵力,如同风中残烛,却终究是点燃了希望的火种。他的身体不再像之前那样畏寒,已能独立行走,只是依旧虚弱,无法动用灵力。
林晚星的进步则更为显着。在照顾庄休的间隙,她从未放下修炼,《山灵祭舞》已臻至练气圆满的巅峰,只差一个契机便能筑基。她对草木灵气的感应愈发敏锐,甚至能模糊地感知到地脉的微弱流动。她变得更加沉静,眉宇间少了几分少女的青涩,多了几分坚韧与灵秀,仿佛一块璞玉,正在悄然绽放光华。
婉娘的魂体也受益于此地相对纯净的阴气,凝实了不少,对周围的感知范围扩大了许多。她时常外出,打探更远处的消息,确认安全。
这一日,婉娘带回了一个重要的消息。
“恩公,晚星姑娘,”婉娘的神色带着一丝凝重,“我探听到,三个月后,在‘大衍王朝’的国都‘天衍城’,将举办一场十年一度的‘万仙大会’。届时,不仅大衍王朝的各大宗门、世家会齐聚,周边几个修真国度的修士也会前来。据说大会上会有大型坊市,各种奇珍异宝、灵丹妙药、功法典籍都会出现,甚至……可能会有修复神魂的宝物出现!”
“万仙大会?天衍城?”庄休眼中精光一闪。这无疑是一个机会!人多眼杂,便于隐藏身份,更重要的是,那里有可能找到治疗他魂伤的希望!“三生石”和“九幽还魂草”太过虚无缥缈,但大会上或许能找到次一级的、滋养魂源的灵药或秘法。
“但是,”婉娘话锋一转,“天衍城距离此地数万里之遥,路途遥远,且盘查严格。以我们现在的状态,想要安全抵达,绝非易事。而且,大会期间龙蛇混杂,难免会遇到仇家或识破恩公身份的人。”
机遇与风险并存。
庄休沉默片刻,看向林晚星:“晚星,你觉得呢?”
林晚星几乎没有犹豫,清澈的目光中带着坚定:“我们去!只要有一线希望治好你的伤,再远再难也要去!”这几个月,她亲眼看着庄休被伤势折磨,心中早已下定决心,无论如何要帮他恢复。
庄休看着她毫不犹豫的样子,心中微暖,点了点头:“好,那我们就去天衍城。”他顿了顿,看向婉娘,“婉娘,麻烦你继续打探前往天衍城的路线和沿途情况。我们需要一个稳妥的计划。”
“是,恩公。”婉娘领命。
目标既定,破庙中的生活节奏悄然改变。庄休开始更加刻苦地尝试引导那丝微弱的灵力,哪怕进展缓慢,也绝不放弃。他让婉娘找来一些普通的金石和木材,凭借记忆中的阵法知识,尝试刻画最简单的“聚灵阵”和“隐匿阵”符文。虽然因灵力匮乏和材料低劣,效果微乎其微,但这是一种熟悉力量、保持手感的方式。
林晚星则更加勤奋地修炼,她知道自己实力越强,路上才能更好地帮助庄休。她还开始向婉娘学习一些简单的易容术和江湖常识,为长途跋涉做准备。她甚至用采药换来的铜钱,买来粗布,为三人都缝制了适合远行的、不起眼的行囊和衣物。
春意渐浓,破庙外的野花星星点点地开放。庄休的身体在缓慢恢复,虽然距离痊愈遥遥无期,但至少不再是累赘。他有时会站在庙门口,看着远处云雾缭绕的群山,心中计算着路程和时间。
“此去天衍城,山高水长,危机四伏。”庄休对正在晾晒草药的林晚星说道,“你的《山灵祭舞》擅长沟通自然,于隐匿、疗伤有益,但攻伐手段欠缺。我教你一套简单的御剑术和几手防身剑招,路上或可应急。”
林晚星闻言,眼中露出惊喜之色:“真的吗?太好了!”她一直渴望能拥有保护自己、帮助庄休的力量。
庄休折下一根粗细合适的树枝,以枝代剑,开始演练。他的动作缓慢而清晰,虽然无力道,但招式精妙,蕴含着某种独特的韵律。
“剑者,心之刃也。意到,力到,剑到。不必拘泥形式,重在灵动机变。”庄休一边演示,一边讲解要领。他教给林晚星的,并非什么高深剑诀,而是最基础也最实用的刺、劈、撩、挂等招式,配合简单的步法,重在速度和出其不意。
林晚星悟性极高,看得目不转睛,手中也拿着一根树枝,跟着比划。她身姿轻盈,动作灵动,很快便掌握了要领,舞动起来竟有几分模样。
庄休在一旁看着,心中暗赞。她的天赋,确实惊人。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夕阳西下,将两人的身影拉长。破庙前,一个耐心教导,一个认真习练,构成一幅宁静而和谐的画卷。婉娘飘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眼中流露出欣慰之色。
然而,平静之下,暗流涌动。庄休深知,一旦踏上前往天衍城的路,就意味着重新卷入修真界的纷争。他的身份,他的仇家,幽冥的职责,苏月的因果……所有的一切,都可能再次找上门来。这条寻药之路,注定不会平坦。
但他别无选择。为了恢复实力,为了守护身边的人,他必须去搏那一线生机。
春雪彻底消融,万物复苏。破庙前的空地上,新生的嫩草已然铺满地面。庄休的身体也调理得差不多了,虽然修为尽失,但日常行动已无大碍。
“是时候出发了。”这一日,庄休看着整理好的行囊,对林晚星和婉娘说道。
林晚星点了点头,眼神坚定。婉娘也显出身形:“路线已探明,我们可以先到百里外的‘黑水城’,搭乘前往内地的商队马车,这样能节省不少时间和体力,也相对安全。”
“好,明日清晨出发。”庄休做出决定。
夜幕降临,破庙中篝火依旧。庄休看着窗外皎洁的月光,心中一片清明。归隐的日子结束了,无常的旅途,将再次启程。前路未知,但这一次,他不再是一个人。
他看了一眼身旁已然入睡、呼吸均匀的林晚星,轻轻为她掖了掖被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