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押着阿哲走在返回冥界的乡间小路上，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四周只有风吹过田野的沙沙声和脚踩在土路上的细微声响，与之前基站内的激烈冲突形成了鲜明对比。这份表面的宁静，反而让林凡心头那股不安感愈发清晰。
他脑子里反复回响着阿哲被捕前那句低语——“碰撞计划”、“能源核心超载”、“小心‘元首’”。这几个词像鬼魅般在他意识中盘旋，搅得他心神不宁。
“喂，科技宅，”林凡终于忍不住，拽了拽连接两人的冥界手铐链子，压低声音，“你刚才说的‘碰撞计划’到底是什么玩意儿？还有那个‘元首’……现在没别人，说说看？”
阿哲推了推鼻梁上有些歪斜的护目镜，镜片在夕阳下反射着橙红色的光，语气依旧平稳得像是在进行学术汇报：“根据《三界囚犯权利保障条例》第3条第2款，在见到我的指定律师或科技船正式外交代表之前，我有权保持沉默。你的私下询问，不符合程序正义。”
“程序？正义？”林凡被他这套官腔噎得够呛，没好气地说，“在这荒郊野岭跟我讲程序？等回了冥狱司，那地方可不太讲究这个！”
“那就更不该说了。”阿哲淡定地调整了一下被铐住的手腕，“缺乏第三方监督的取证，证据效力存疑，并且存在诱导性提问和潜在胁迫的嫌疑。”
林凡简直要被这家伙气笑了，感觉一拳打在棉花上。“冥顽不灵！”凤瑶公主在识海中冷哼，“此子心思缜密，言语滴水不漏，绝非普通学子。他先前透露只言片语，或许意在试探，或欲引你入局。”
“我也觉得不对劲，”林凡在心里回应，“他要是真怕，早就该求饶或者想办法跑路了。现在这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倒像是……在等着什么？”
他仔细回想抓捕过程。阿哲在系统被“冥河之噬”瘫痪后，几乎没做什么像样的抵抗就束手就擒，这与他之前操控各种高科技武器负隅顽抗的姿态大相径庭。这太不合常理了。
“你说你是交换生，”林凡换了个角度，试图旁敲侧击，“那你的导师是谁？在科技船哪个部门挂名？说不定我还认识你们那边的负责人，能帮你说上几句话。”
阿哲侧头看了林凡一眼，护目镜后的目光难以捉摸：“我的档案信息属于内部机密。不过，你可以尝试向‘科技发展部·异常项目处理司’查询，前提是你能通过相应的安全权限认证。”
“‘异常项目处理司’？”林凡皱眉，他隐约记得冥界与科技船的外交往来文书里提到过这个部门，据说负责处理一些……不太方便公开的技术和研究。一个普通的“科技扶贫”交换生，会和这种部门扯上关系？
“你那个wIFI基站，”林凡继续追问，目光紧盯着阿哲的表情，“除了‘扶贫’，到底还有什么用？别跟我说是为了给村民刷‘仙宝网’。”
“万物互联是技术发展的趋势。”阿哲语气不变，“信息的无障碍流通，能催生无数可能性。或许是为了让一位深居简出的修士了解外界，或许是为了让某个被遗忘的角落重新进入视野，又或许……只是为了确保某些数据流能够隐秘而稳定地传输。”
他这话说得模棱两可，却让林凡心中一动。隐秘的数据传输？联想到“碰撞计划”和“能源核心”，一个大胆的猜想浮上心头——难道阿哲在村子里架设网络，其真正目的并非表面那么简单，而是为了掩盖某种需要大量数据传输的机密行动？
“你是在执行任务？”林凡压低声音，几乎只有两人能听见，“是不是你们科技船内部出了什么问题？那个‘元首’……”
听到“元首”二字，阿哲的嘴角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虽然立刻恢复了平静，但这一细微的变化没能逃过林凡的眼睛。
“涉及上层决策者信息，我无权讨论，也无法证实或证伪任何猜测。”阿哲迅速结束了这个话题，语气重新变得刻板，“建议你专注于当前的押送任务，林凡先生。根据我的计算，在抵达冥界边境哨所前，我们还有大约四十七分钟路程。考虑到天色已晚和路径复杂度，实际耗时可能增加百分之十五左右。”
林凡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了。这家伙的嘴比冥河底的石头还硬。但他几乎可以肯定，阿哲绝不仅仅是一个偷渡客或越界的交换生那么简单。他身上牵扯的秘密，恐怕远比一次简单的违规操作要严重得多。
夕阳渐渐沉入地平线，最后一丝余晖将天边染成暗红色。周围的景物开始变得模糊，阴影从四面八方蔓延过来。林凡握紧了轮回锁链，警惕地观察着四周越来越浓的暮色。
寂静的乡间小路上，只有两人不协调的脚步声和手铐链节的轻响，仿佛暴风雨来临前最后的平静。暗流，正在这渐深的夜色下无声地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