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黑色的追魂诅咒、暗红色的蚀界本源、混沌色的秩序湮灭之力，以及程凡自身金色的玄玑战意和魂力，疯狂地交织、碰撞、湮灭、吞噬！
“啊——！”程凡发出痛苦的嘶吼，感觉左臂仿佛要彻底炸开，身体在这股混乱到极点的能量冲击下，随时可能湮灭。
那扭曲暗影也发出了尖锐的、充满痛苦与混乱的咆哮，它核心的蚀界本源力量被左臂混沌漩涡强行抽取、湮灭，让它本就混乱的状态变得更加不稳定。
祭坛下，那具玉白骸骨的光芒也明灭不定，似乎受到了波及。
整个地下空间的古老阵图剧烈闪烁，暗红色的能量流变得狂暴，仿佛随时可能崩溃。
平衡被打破了！
程凡感觉自己正在坠入无边的黑暗，意识在剧痛和能量冲刷下逐渐模糊。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瞬，他仿佛看到那扭曲暗影的核心，属于玄玑战将的那张面孔，再次浮现。
这一次，那空洞的眼窝中，似乎流露出了一丝……解脱？
以及，一道微弱却清晰的意念，指向祭坛下方骸骨结印的双手之下——那里，似乎隐藏着什么。
是生路？还是更大的秘密？
他的意识彻底沉沦，身体被混乱的能量乱流抛飞出去。
而在外界，古阵残垣处，正在与陆川等人对峙的韩刹和影刃，同时脸色一变。
他们清晰地感觉到，脚下的大地深处，传来一股令人心悸的恐怖能量波动。
“下面……发生了什么？”韩刹眼中首次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神色。
陆川等人更是心焦如焚，却无法突破那已然消失却依旧残留着空间扰动的区域。
程凡的意识在无边的黑暗中漂浮了不知多久，剧痛的余波依旧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回荡，但比剧痛更清晰的，是一种破碎与重塑交织的奇异感觉。
魂体仿佛被打散成了最细微的粒子，又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聚拢，只是这聚拢的结构，与以往截然不同。
他看到，自己的灵魂深处，此刻多出了几个清晰的核心。
最明亮的，是位于眉心的玄玑战魂印，它化作了一轮微缩的、不断散发着淡金色光晕与破邪战意的小太阳。
并且成为了他魂力运转的新中枢，所有魂力流经此处，都会变得更加凝练，对蚀气等负面力量的抗性大幅提升。
最诡异的，是左臂。
那片混沌区域并未消失，反而更加清晰。
它形成了一个缓慢旋转的、介于虚实之间的微型混沌漩涡。
漩涡中心是一片极致的暗，仿佛连光线和感知都能吞噬，而漩涡边缘，则不断逸散出一丝丝冰冷、纯粹的秩序湮灭气息。
它自成一体，与眉心的战魂印泾渭分明，却又通过某种玄妙的联系，与主魂连接。
程凡能模糊地感觉到，这个漩涡能吞噬外界侵蚀能量并转化为某种未知燃料的能力，只是这燃料目前他还无法主动调用，只能任由其沉淀在漩涡深处。
最棘手的，依旧是灵魂深处的追魂印。
紫黑色的烙印在之前那场能量风暴中受到了明显的冲击，光芒黯淡了许多，其散发出的阴毒诅咒波动也被大大削弱。
但它并未被根除，还深深扎根在他的灵魂本源之中。
而且，程凡能感觉到，左臂混沌漩涡对它的压制并非永久性的，这烙印具备某种活性，正在缓慢地吸收环境中微薄的蚀气，试图恢复。
除了这三处，他的主魂强度也因破而后立，以及战魂印的加持，有了显着的提升，灵魂更加凝实纯粹，仿佛被千锤百炼过的精钢。
不知过了多久，程凡的意识终于彻底挣脱黑暗的束缚，重新掌握了身体的控制权。
他猛地睁开眼，首先感受到的是身下冰冷坚硬的触感。
他依旧躺在那个巨大的地下空间，祭坛之下。
空气中弥漫着能量风暴过后残留的混乱气息，以及一种……尘埃落定的死寂。
他迅速检查自身状态，确认了意识中的感知无误，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未升起，目光便被祭坛上的景象吸引。
祭坛上方，那扭曲狂暴的暗影已然消失无踪，只余下几缕淡薄的、正在快速消散的黑烟。
祭坛本身也布满了裂痕，中央那承载暗影的区域更是彻底崩碎，露出下面复杂的阵法结构。
而祭坛下方，那具盘膝而坐、身披残破铠甲的玉白骸骨，此刻失去了所有光泽，变得灰暗、脆弱。
缠绕其上的紫黑色蚀气锁链也寸寸断裂，化为了飞灰。
骸骨保持着结印的姿势，但头颅微微低垂，仿佛完成了最后的使命，彻底归于沉寂。
玄玑战将，这位上古的英魂，终于在他这个后来者的间接帮助下，得以解脱，魂归天地。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程凡心头，有敬意，有悲恸，也有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
他对着那具归于平凡的骸骨，深深一躬。
就在这时，他想起失去意识前，那扭曲暗影最后传来的意念指向——祭坛下方，骸骨结印的双手之下。
他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拨开骸骨膝前积累的尘埃和碎石。
骸骨双手结印按住的基座位置，有一个不易察觉的暗格。
他轻轻用力，暗格弹开，里面只有一枚鸽卵大小、通体浑圆、颜色暗沉如青铜、表面却天然生有无数细密玄奥纹路的珠子。
这珠子没有任何强大的能量波动，反而给人一种极其内敛、古老、厚重的感觉。
当程凡的手指触碰到它时，眉心的战魂印微微发热，传递出一丝亲切与认可的情绪。
“这是……”程凡将其拿起，触手温润，并不冰冷。
他尝试注入一丝魂力，珠子毫无反应，仿佛死物。
但他能感觉到，这珠子内部似乎蕴含着某种极其庞大而稳定的信息或者规则，只是以他目前的能力，根本无法窥探其万一。
这或许是玄玑战将留下的最后之物，与那战魂印一样，是某种更重要的……钥匙或凭证？
他将这枚神秘的青铜珠子郑重收起，与匿踪珠、遁符等物放在一起。
此地不宜久留。
之前的能量风暴动静太大，外面的人不可能没有察觉。
他看了一眼崩塌的祭坛和寂灭的骸骨，再次躬身一礼，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寻找离开的路径。
这地下空间并非完全封闭，在另一侧的墙壁上，他找到了一条被之前能量震开的、向上延伸的狭窄裂缝，其中有微弱的气流涌动。
沿着狭窄、布满碎石的裂缝艰难上行，气息收敛，他需要尽快弄清外面的状况。
当他终于从一处不起眼的乱石堆缝隙中钻出，重新呼吸到裂魂渊那污浊却广阔的空气时，发现自己正处于古阵残垣遗迹的后方，距离之前众人停留的安全区域有百余丈远。
他隐匿在一块巨岩之后，小心探察。
遗迹中央，那石台已然彻底崩碎，只留下一地狼藉。
而原本对峙的双方，情况也发生了剧变。
巡游司小队依旧在场，陆川、冷锋、灰鼠、白芷四人背靠背结成战阵，但人人带伤，气息不稳，显然经历过一场恶战。
陆川嘴角带着血迹，冷锋的刀身上沾染着诡异的黑紫色污血，灰鼠的袍子破损了几处，白芷的脸色比平时更加苍白，指尖萦绕的治疗白光也黯淡了不少。
而他们的对手，并非只有巡夜司。
只见韩刹率领的巡夜司士卒，同样损失不小，只剩下四五人还能站立，结成的煞气战阵也远不如初。
但更令人心惊的是，在场多出了十几具身着不同服饰的尸体，看其装扮，正是之前那些散修。
而王执事和他手下的城隍庙人员，则远远退到了遗迹边缘，一个个面带惊恐，作壁上观，显然在之前的冲突中选择了明哲保身。
场中除了巡游司和巡夜司，还多出了第三方势力——三个身着暗紫色长袍、面容笼罩在兜帽阴影中、周身散发着浓郁死寂与腐朽气息的神秘人。
他们呈三角站位，隐隐将巡游司小队围在中央，手中持着白骨法杖或是缠绕着怨魂的黑幡，强大的灵压竟丝毫不弱于陆川和韩刹。
“蚀魂教！”程凡心中一凛。
这是活跃在永夜鬼城及周边区域的一个极端邪修组织，崇拜蚀界本源，行事诡秘残忍，与巡游司、巡夜司皆是对头。
他们显然是被之前的能量波动吸引而来，想要趁火打劫。
“陆川，交出从古阵中得到的东西，还有那个叫程凡的小子！否则，今日便是你巡游司小队尽殒于此之时！”韩刹手持一柄燃烧着黑色火焰的长枪，声音冰冷。
他虽然也对蚀魂教的人充满忌惮，但显然更不愿放过巡游司。
“嘿嘿，韩尉官，何必与他们废话？巡游司的血肉魂灵，正是上好的祭品！”
一名蚀魂教的首领发出夜枭般的笑声，白骨法杖挥动，地面上瞬间爬起数具由散修尸体转化的腐尸，嘶吼着冲向巡游司小队。
“做梦！”陆川怒喝，清辉掌印拍出，将一具腐尸拍得粉碎。
冷锋刀罡如龙，斩向另一名蚀魂教徒。
灰鼠身形闪烁，不断抛出各种干扰性的符箓。
白芷全力支撑着治疗结界，为队友缓解伤势和诅咒。
但面对巡夜司与蚀魂教的联手围攻，巡游司小队已是左支右绌，险象环生。
尤其是那三名蚀魂教徒，手段诡异，各种诅咒、毒障、唤灵之术层出不穷，极大地牵制了陆川等人的精力。
程凡看在眼里，必须出手了。
但他没有贸然冲出，此刻他在暗，是唯一的变数。
他需要一击必杀，或者至少打破目前的僵局。
他的目光迅速扫过战场，最终锁定在那名为首的、手持白骨法杖的蚀魂教徒身上。
此人气息最强，似乎是首领，而且站位相对靠前，正在全神贯注地吟唱一个强大的诅咒法术，试图彻底瓦解白芷的治疗结界。
程凡深吸一口气，将自身状态调整到最佳。
他悄然将魂力注入匿踪珠，身形气息彻底消失。
然后，他如同最有耐心的猎豹，借助乱石与阴影的掩护，悄无声息地向着那名蚀魂教首领靠近。
五十丈、三十丈、十丈……
就是现在，程凡的身影从一块巨石后暴起，没有一丝征兆。
他发动玄玑战魂印凝聚的破邪战意，尽数灌注于右手的玄玑断剑之中。
“玄玑——斩邪！”
断剑发出清越的剑鸣，原本斑驳的锈迹在澎湃的战意与魂力冲刷下，仿佛活了过来，绽放出璀璨金芒。
那金芒带着一股斩灭妖邪、涤荡乾坤的凛冽与霸道。
这一剑，快！准！狠！
剑光如电，直指那名蚀魂教首领的后心。
那蚀魂教首领正全力施法，哪里料到会有人从如此近的距离、以如此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发动偷袭？
而且这一剑中蕴含的破邪意志，对他们这些修炼阴邪功法的人有着先天的克制。
当他察觉到致命的危机时，已经晚了。
“噗嗤！”
金色剑芒轻易地撕裂了他仓促布下的护身死气，精准无比地刺入了他的后心！
“呃啊——！”蚀魂教首领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身体猛地一僵。
他周身缭绕的浓郁死气，在金色剑芒下飞速消融瓦解。
他手中的白骨法杖咔嚓一声断裂，上面萦绕的怨魂发出惊恐的尖啸，四散奔逃。
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从胸口透出的、燃烧着金色光焰的剑尖，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身体像被抽空了骨头般软倒下去，气息瞬间断绝。
一剑，秒杀蚀魂教首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整个战场为之一静，所有人都被这石破天惊的一剑震慑住了。
“程凡！”陆川又惊又喜。
“是他！”韩刹脸色剧变，眼中杀机暴涨。
另外两名蚀魂教徒又惊又怒，攻势不由得一缓。
而程凡，在一剑功成之后，毫不停留，身形借力向后飘飞，同时左手看似随意地向前一按——引动了左臂混沌漩涡的一丝吸力。
一股无形的牵引之力笼罩向那名死去的蚀魂教首领残存的精纯死气和逸散的魂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