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程凡在发出那一击后，早已料到会引来雷霆反击，想也不想，身影向后暴退，同时将左臂横在身前。
“轰！”
鬼爪与漆黑的左臂狠狠碰撞在一起，狂暴的玄阴煞气与冰冷的虚无湮灭之力疯狂对冲、侵蚀、湮灭！
程凡只觉得一股无可匹敌的巨力传来，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地撞在洞壁之上，喉头一甜，鲜血抑制不住地从口中喷出。
左臂更是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仿佛骨骼都要碎裂开来，表面的漆黑都黯淡了几分。
鬼将之威，即便是在身受重伤、功法反噬的情况下，依旧恐怖如斯。
而那八名厉鬼守卫，在勉强挡下落石余波后，也纷纷怒吼着围剿过来，封死了程凡所有退路。
前有强敌，后有绝壁，似乎已是必死之局！
程凡背靠着冰冷坚硬的岩壁，擦去嘴角的血迹，眼神却如同被困的孤狼，没有丝毫绝望，只有近乎疯狂的冷静。
左臂传来的剧痛和虚弱感无比清晰，但他能感觉到，那冰寒的虚无之力在受到外部强大力量的刺激后，反而在深处更加汹涌地躁动起来，仿佛被触怒了。
赵德明一步步逼近，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程凡，尤其是他那条看似受创不轻的左臂，贪婪与杀意交织。“你的手臂……是本官的了！本官要用它，炼制成最强的鬼器！”
他再次抬起手，玄阴煞气开始凝聚，显然要发动致命一击。
“嗡！”
而这时，一声源自灵魂深处的、奇异的嗡鸣，陡然在程凡意识中炸响！
他灵魂深处，那个一直沉寂的、代表着管理者身份的奇异标记，毫无征兆地剧烈闪烁起来。
一股远比左臂的虚无之力更加古老、更加无法理解的冰冷意志，顺着那标记，涌入他的左臂。
“呃啊——！”
程凡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感觉左臂仿佛在这一刻不再是自己的肢体，而是变成了某种恐怖存在的延伸通道。
原本只是漆黑如墨的手臂，皮肤表面竟然浮现出无数细密繁复、闪烁着幽蓝光芒的诡异纹路。
一股令整个洞窟都为之震颤的湮灭气息，如同沉眠的洪荒巨兽苏醒，轰然爆发。
正准备出手的赵德明动作猛地一僵，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甚至是一丝…惊惧的神色！
“这……这是什么力量？！不对！你不是普通的……”
与此同时，那八名围上来的厉鬼守卫，在这股突如其来的恐怖气息压迫下，齐齐闷哼一声，阴气溃散，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
程凡低着头，看着自己那布满幽蓝纹路、散发着令他自身都感到战栗气息的左臂，眼中也充满了震惊与茫然。
洞窟内，形势瞬间逆转，又陷入了更加诡异莫测的僵持。
程凡背靠岩壁，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左臂。
原本纯粹的漆黑被无数幽蓝闪烁的诡秘纹路覆盖，皮肤下仿佛有冰冷的岩浆在奔流，既带来撕裂般的痛楚，又赋予他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毁灭一切的恐怖力量感。
这股力量远超他自身修炼而来的虚无之触，反而充满了一种非人的意志。
它源自灵魂深处的管理者标记，此刻却以他的左臂为通道，宣泄于世。
他感觉此刻自己就像一个提线木偶，手臂似乎拥有了独立的生命，渴望吞噬，渴望湮灭。
对面，赵德明脸上的惊怒与贪婪尚未褪去，便被一股源自本能的恐惧所覆盖。
他死死盯着那条幽蓝纹路缠绕的手臂，感受到的是一种层次上的压制，一种仿佛面对天敌般的战栗。
这绝非寻常鬼器或异力，这气息……让他想起了某些深藏在城隍庙秘典中的、关于世界底层规则的恐怖记载。
“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赵德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先前稳操胜券的姿态荡然无存。
他身受反噬，朔月压制未消，此刻又面对这未知的恐怖，气势瞬间跌至谷底。
那八名被震飞的厉鬼守卫挣扎着爬起，却不敢再上前，只是惊恐地望着程凡那条变异的手臂。
程凡没有回答，毕竟此刻地他也无法回答。
他全部的意志都用在对抗左臂传来的吞噬欲望和那股外来意志的侵蚀上。
他试图重新掌控这条手臂，却发现异常艰难，那幽蓝纹路则不断试图顺着经脉向他身体其他部位蔓延。
僵持只持续了数息，程凡眼中厉色一闪。
他意识到，必须尽快将这股失控的力量宣泄出去，否则最先被其吞噬的恐怕是他自己。
而眼前最好的目标，就是状态极差、气息紊乱的赵德明！
他几乎是凭借着本能，将那条布满幽蓝纹路的手臂猛地向前一挥。
一道细微的、近乎透明的扭曲波纹，所过之处，空间仿佛被无声无息地擦除，留下绝对的空无。
赵德明瞳孔骤缩，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全身。
他狂吼一声，不顾一切地燃烧本命魂源，周身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玄阴煞气，在身前布下层层叠叠的防御屏障，同时身形暴退。
“玄阴护体！万魂壁垒！”
然而，在那道透明的波纹面前，他引以为傲的防御层层消融、湮灭。
波纹触及他身体的瞬间，他身上的判官袍首先化为虚无，接着是护体阴气，再是血肉……
“不——！！！”
赵德明发出半声凄厉绝望的惨叫，整个上半身连同头颅，就在那无声无息间，被彻底抹去，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只剩下半截残躯晃了晃，噗通一声栽倒在地，随即也在逸散的阴气中化为飞灰。
称霸一方的巡夜司判官，赵德明，就此形神俱灭！
那道透明的波纹在抹杀赵德明后，也耗尽了力量，悄然消散。
洞窟内一片死寂，那八名厉鬼守卫亲眼目睹赵德明被彻底抹杀，早已吓得魂飞魄散，争先恐后地向着洞外逃窜，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程凡单膝跪地，大口喘息着。
左臂上的幽蓝纹路如潮水般迅速褪去，重新恢复了漆黑的底色，但那股冰寒的湮灭之力却似乎变得更加凝实。
同时，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感和灵魂被抽空般的虚弱感袭来，强行引导并宣泄那股远超自身负荷的力量，对他造成了极大的负担。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赵德明消失的地方，那里只留下一枚暗紫色的判官令牌和一个小小的、散发着空间波动的黑色布袋。
除此之外，还有那面因为失去主持者而光芒彻底黯淡、悬浮在祭坛上方的百鬼幡主幡。
危机暂时解除，但程凡的心并未放松。
管理者标记的异动，左臂力量的失控，都指向了更深层次的不安，他必须尽快离开此地，巡夜司的人随时可能到来。
他强撑着站起身，先将赵德明的判官令牌和储物袋收起，目光随即落在了那面百鬼幡主幡上。
这面魔幡虽然炼制被打断，未能完全功成，但其本身凝聚了海量的精纯魂力和阴煞之气，对于任何修行阴属性功法或需要魂力补充的存在来说，都是难以估量的宝藏。
同样，对于他的左臂，这也是极佳的补品。
但直接吞噬这等凶物，风险极大。其中蕴含的无数怨念和杂质，足以污染心神，加速异化。
程凡看着自己的左臂，眼神闪烁。
刚才那股借来的力量虽然失控，却也让他对湮灭的本质有了更深一层的体会。
他的左臂，或许不仅能吞噬能量，更能……炼化、提纯？
他走到祭坛边，伸出漆黑的左手，缓缓抓向那面悬浮的百鬼幡。
在接触的刹那，百鬼幡似乎感应到危机，幡面剧烈震动，上面残留的魂影发出尖锐的嘶嚎，一股庞大的、混乱的、充满负面情绪的魂力洪流，顺着他的手臂，疯狂涌入！
“哼！”
程凡闷哼一声，无数怨魂的哀嚎、诅咒、疯狂意念冲击着他的识海，试图将他拖入无尽的黑暗。
左臂的漆黑能量自主沸腾起来，与这股外来洪流激烈对冲、绞杀、吞噬。
他集中全部精神，引导着左臂的虚无之力，模仿着刚才那股幽蓝力量中蕴含的湮灭真意，对涌入的魂力进行锤炼、提纯！
那些混乱的意念、暴戾的煞气、怨毒的诅咒，在更加精纯深邃的虚无之力面前，被一点点剥离、粉碎、化为最本源的虚无。
只留下相对精纯的魂力本质，被左臂缓缓吸收、融合。
这个过程极其痛苦，也极其缓慢。
他的左臂皮肤下，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蠕动、撕咬，时而鼓起，时而凹陷。
他的额头青筋暴起，汗水混合着血水从毛孔中渗出，但他咬紧牙关，死死坚持着。
不知过了多久，那面百鬼幡的光芒彻底黯淡，幡体变得脆弱，最终在他手中化为飞灰，而涌入的魂力洪流也渐渐平息。
程凡感觉到，左臂内的虚无之力壮大了足足一圈，那种冰寒刺骨的感觉依旧，但躁动感却减轻了不少，仿佛经过这次饱餐和锤炼，变得听话了一些。
虽然距离完全掌控还差得远，但无疑向前迈进了一大步。
就在程凡刚刚消化完百鬼幡的力量，稍稍缓过一口气时，一个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突然在洞窟内响起。
“以厉鬼之身，逆伐鬼将，更兼吞噬魔幡，炼化怨煞……影枭，你总是能给本座带来惊喜。”
程凡浑身一僵，猛地转头。
只见洞窟入口处，不知何时，已悄然站立着一位身着暗红色官袍、面容清癯的中年男子。
他负手而立，气息深沉如海，正是巡游司的最高长官——司丞！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看到了多少？
程凡心中瞬间掀起惊涛骇浪，全身肌肉紧绷，左臂的虚无之力本能地开始凝聚。
面对这位深不可测的司丞，他感觉自己比面对赵德明时还要渺小。
司丞的目光平静地扫过程凡那依旧漆黑的左臂，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探究，却并没有流露出贪婪或敌意。
他缓缓踱步进来，看了一眼赵德明消失的地方，又看了看破碎的祭坛和消散的幡旗。
“赵德明私炼百鬼幡，罪证确凿，死有余辜。你为鬼城除此隐患，又间接助我巡游司打压了巡夜司的气焰，于公于私，皆有大功。”司丞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程凡沉默不语，心中急速权衡。
司丞的态度暧昧，是福是祸，难以预料。
司丞走到程凡面前不远处停下，目光如炬，似乎能看透他的一切伪装。“你无需紧张，若本座对你这异臂有想法，你活不到现在。”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有些意味深长。“本座更好奇的是，你身上那股……短暂出现的、不属于此界的力量波动，源自何处？”
程凡心中巨震，管理者标记的异动，果然没能瞒过这位强者！
司丞没有等他回答，似乎也并不期望他现在就能给出答案，继续说道。“巡夜司折损一位判官，绝不会善罢甘休。鬼城即将迎来更大的风波。你，可愿随本座回巡游司详谈？”
他伸出手，掌心中托着一枚材质非金非玉、刻着复杂云纹的令牌，散发着柔和却稳固的空间波动。
“此乃巡天令，持之可直入本座内堂。给你三息时间考虑。”
是跟随司丞，进入可能是更危险旋涡的巡游司核心？还是拒绝，独自面对巡夜司接下来的疯狂报复和这鬼城无处不在的危机？
程凡看着那枚巡天令，又感受到灵魂深处那再次归于沉寂、却仿佛隐藏着更多秘密的管理者标记，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
他深吸一口气，伸手接过了令牌。
“谨遵司丞之命。”
司丞脸上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笑容，袖袍一拂，一股无形的力量卷住程凡。
下一刻，两人的身影便从这布满残骸与秘密的葬魂谷洞窟中消失不见。
只留下满地狼藉，诉说着刚才发生的惊心动魄，以及预示着即将席卷整个永夜鬼城的、更大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