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常理,大罗金仙陨落时上清理应有所感应,可此番竟毫无征兆,唯有一种可能——有圣人出手遮掩了他的感知。
除非多位天道圣人联手施为,否则洪荒之中唯有石矶、平心与道祖能办到。
石矶若有意为之,便不会与元始天尊正面交锋;平心向来低调,从不主动生事——答案已然呼之欲出。
联想到紫霄宫那位在封神大劫后的种种举动,上清圣人冷笑抬头,青萍剑倏然出鞘,劈开虚空直指东昆仑。
同一时刻,白骨洞内。
石矶纤指轻拨,《幽冥祭》的旋律愈加深邃。
东昆仑天幕浮现冥日冥月虚影,阴阳之力倾泻而下,草木枯朽万兽悲鸣,整片山脉渐次化作幽冥疆域。
盘古幡的混沌剑气在幽冥浪潮中节节败退,即便占据地利与大阵加持,元始天尊仍被压制。
骤然间通天剑光贯入昆仑,震得山岳震颤。
元始天尊怒喝之名,却见青萍剑攻势更烈——上清圣人以剑意昭示决绝之心。
双圣合围之下,元始天尊终究收起了三宝玉如意。
铮——
石矶尾音骤断,昆仑山巅的白鹤童子应声而坠。
石矶!元始天尊的厉吼响彻云霄。
东海畔传来一声嗤笑。
既然玉清圣人能以大欺小,她便要让他亲尝此中滋味。
封神之战虽止,风暴却在暗涌。
**青袍拂过骷髅山岩,上清圣人踏入白骨洞。
这位截教之主深知:若与元始天尊全面开战,诸圣必将联手钳制——即便是太清圣人,也容不得诛仙剑阵再现洪荒。
上清圣人虽未明言,心中却如明镜般透彻。
他隐约察觉此事乃鸿钧道祖设下的布局,那位与天道相合的师尊不允许洪荒出现过多变数。
昔日分宝之时,上清并非毫无疑虑。
但为诛仙剑阵这等至宝,他终究压下心中不安投身局中。
最初尚可自我宽慰,或许道祖手中唯有诛仙剑阵、太极图与盘古幡三件至宝。
待巫妖量劫落幕,乾坤鼎现世,他终难再自欺——这诛仙剑阵恐将成为祸根。
此宝注定随截教盛极而兴,亦会因截教衰败而亡。
封神劫起,上清已感知这场玄门大劫来者不善。
万仙来朝的截教恐将沦为众矢之的。
他与元始天尊绵延万古的道争,终将在此劫中见分晓。
执掌诛仙四剑的上清已然决意孤注一掷:剑阵存则截教兴,大道昌盛;剑阵失则教运衰,生机断绝。
然石矶的横空出世,让他看到新的转机。
为道统、为传承、为一线生机,上清亲赴骷髅山,躬身请援:若道友愿助截教渡劫,贫道以道心立誓:劫后必助道友推动三才并行。
截教与白骨洞永结同盟,凡道友所谋,吾教上下誓死相协。
事成之后,更赠盘古阵道真传。
圣人之誓重若天意,这份承诺令地道震动。
道友诚意至此,贫道岂能推辞。
石矶欣然应允。
截教承载天道变数,石矶欲促三界演化,自不容其重蹈覆辙。
助上清实为助己——三才并立方可破除天道独尊,使地道永脱桎梏。
此次会面本在石矶预料之中,唯上清献出盘古传承出乎意料。
这等开天奥秘,纵是圣人也难免心动。
石矶谋划在洪荒天地布设星辰转灵大阵,虽曾在混沌葫芦内小世界有过成功先例,但洪荒格局恢弘非比寻常。
若能参悟盘古遗留的阵道秘法,必能令此事进展神速。
博采众长方能成事。
或许透过盘古阵道真谛,更能助她突破现有境界桎梏。
思量至此,石矶对上清圣人的请托愈发认真起来。
骷髅山白骨洞内。
石矶轻啜灵茶,直陈所见:
仙庭倾覆之际,三清齐至东海。
玉清曾欲取黄中李灵根,却阴差阳错归于我手。
太清带走了东王公残魂。
那失踪的万仙阵图,想来已被上清道友改良完善。
既然道友决意与元始论道诛仙阵,便该摒弃犹疑。
截教万仙首当其冲,不如借此劫数淬炼道统——
让业障缠身者应劫轮回,或为坐骑,或入神榜;
道心澄明者破劫升华,自此大道可期。
如此既增诛仙阵威能,又可整肃教派,汰劣存优。
天道终留一线生机。
然这机缘,终究要看各自造化。
截教之厄,除却枝繁叶茂、教义使然,更因这线生机过于宽纵。
值此量劫正是契机。
若错失此番蜕变,他日恐难逃轮回覆灭。
白骨洞中石矶直言不讳。
顽石化形的她从不知婉转为何物,即便面对圣人亦然。
何况如今她已是鸿钧、后土之下的至强者,更无需曲意逢迎。
上清闻言却未动怒。
即便听着石矶指摘截教弊病,建议壮士断腕,圣人心海依旧波澜不惊,唯余深沉慨叹。
因为他明白字字皆为药石之言。
当年证道后广开方便之门,成就万仙来朝盛况。
然岁月流转,方知众生求道之途,光有慈悲终究不够。
上清圣人本该有所甄别,而非一概接纳。
收徒无需计较身份贵贱,也不应拘泥于种族出身,却不可混淆善恶。
那些恶业缠身之徒,本不该收入门下。
一旦入教,必成祸患。
可惜,上清圣人醒悟得太迟。
待到那时,截教早已枝繁叶茂。
那些浅薄之辈不仅数量众多,上清圣人对他们更生了几分师徒情谊。
在他们尚未酿成大错之前,终究不忍下手。
能证得混元道果,上清灵宝天尊自然才智超绝。
他的根骨、悟性、毅力、气运、道心与智慧,在洪荒顶尖大能中亦属翘楚。
他并非不知何为利教利己之道,但知易行难。
长久以来,上清圣人不过是故作糊涂罢了。
如今他深知,为证大道,也为门下部分良才的前程,必须当机立断。
这是截教仅存的一线生机!至于其余教众,生死祸福全凭各自造化。
上清圣人行事果决,立定心意后便与石矶商议数日,方才离去。
…………
议定此事,上清圣人告辞。
石矶独坐白骨洞中,凝视悟道茶升腾的袅袅青烟,眼中杀意渐凝。
石矶素来深谋远虑,凡事必先筹谋。
此次亦不例外。
她提议将万仙阵与诛仙剑阵合二为一,既为尽早了结封神杀劫脱身求道,更是为了防备鸿钧老祖。
有此变数,鸿钧道祖极可能再遣恶尸阻截。
对上清而言,此乃截教最后机会;对鸿钧来说,亦是天道独尊的关键一局。
合道之后,鸿钧本体与执尸受制天道,善尸心怀慈悲,唯有恶尸可担此任。
两阵相合,威能堪比昔日十二都天神煞大阵,犹胜半分。
若再战恶尸,此阵可为石矶依仗。
况且,石矶另有准备。
炼化神道大千世界时,她已抽离星辰神幡重归远古星空。
论及周天星斗大阵,纵使帝俊复生亦不及她精通。
若有变故,弹指可成阵势加持。
石矶心中早有决断——
她要弑圣!
鸿钧屡次算计,虽为求道,却损她利益,屡屡牵累白骨洞一脉。
前因既种,此番该当了结。
石矶决心借此机会铲除鸿钧道祖的恶尸化身。
此举首要目的是粉碎对方独掌天道的野心,迫使这位远古大能转向天地人三才并存之道。
其次为斩断彼此因果牵连——虽然鸿钧道祖本尊是幕后主使,但具体实施皆由恶尸执行,大部分业力都系于恶尸之身。
再者,她要让鸿钧道祖明白,任何针对她的算计都将付出代价。
若能携手共参大道自然皆大欢喜;倘若执意对抗,即便他已合道也必遭反噬。
饮尽杯中悟道茶,石矶收敛心绪开始传讯各方。
面对鸿钧恶尸这等强敌,她必须周密准备。
任何细微布置都可能成为决胜关键,她令门人在万仙阵中暗藏多重复合大阵:三霄的九曲黄河阵、青女的飞雪极阴阵、赵公明的文武大阵等。
同时邀平心娘娘共襄此举。
幽冥轮回宫内,平心爽快应允。
她与石矶交情深厚,更因曾联手重创鸿钧恶尸而结下因果。
作为地道圣人,她绝不容许天道独尊的局面出现。
此次若由地道圣人终结鸿钧恶尸,正是洪荒地道对天道的强势反击。
时光飞逝,商周战场陷入诡异的平静。
姜子牙与鲁雄心知胜负取决于圣人角力,双方都在积蓄力量等待决战时刻。
截阐二教 ** 亦在暗中筹备,元始天尊已将这场封神劫难视为与上清圣人的大道之争。
这场酝酿已久的道统对决,终将见分晓。
元始天尊亲临首阳山,拜会太清圣人寻求支持。
八景宫内,太清圣人手中芭蕉扇微微一滞,轻声叹道:
红花白藕青莲叶,三教本是一家亲。
人阐截如此,三清亦如是。
你们当真要走到这般田地?
元始天尊默然不语,良久方沉声答道:
大道之争,退无可退。
太清圣人摇头叹息,不再相劝。
诸圣皆道心坚定,关乎大道更是执着非常。
元始天尊如此,上清圣人如此,师尊鸿钧道祖亦是如此。
最终太清应允相助。
一来因元始天尊素重颜面却亲自求援,二来他修无为之道,既是二弟相求,自当应允。
另有三大缘由:
其一乃诛仙剑阵需四圣方可破除,此阵与阵图不宜再为上清独掌;
其二天道讲究平衡,若上清得石矶相助,当需制衡;
其三太清欲与石矶一较高下。
这位地道圣人天资卓绝,虽成圣最晚,却后来居上,率先踏入圣人二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