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文再续,书接上回。
上回说到云海月、陈禺和众人汇合后,陈禺和藤原雅序重新易容,去和裕止去谈判。裕止离开了自己的密室,和他们见面,显然是付出了极大的诚意,但陈禺给裕止的方法显然让裕止无法接受。裕止最后情绪一度失控放声大哭。
藤原雅序和陈禺也双双安慰裕止。
藤原雅序也有一段不堪的过去,在安慰裕止的过程中也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陈禺在旁一再承诺,为裕止再想办法,后来怕两人情绪失控,趁藤原雅序在前面抱着裕止,去到裕止身后,是捏剑诀抵住裕止的任脉的大椎穴,把真气缓缓输入。
裕止方才慢慢控制住自己心神,慢慢止住哭声,裕止止住哭声后,看见抱着自己面带泪痕的藤原雅序,也大受感触,执意要留二人在自己这里吃了晚饭再走。
藤原雅序和陈禺不愿拒绝她的好意,于是也就答应她留下来。裕止带着大家重新回到游女屋,进入到密室。看见除了那张大床,和茶几台,和几张梳妆台外。密室中大部分东西已经搬空,按照裕止的说法,其他有价值的物件已经完成打包。看来裕止确实立心要带着那些跟随她的下属逃离,否则她只需要带上最贵重的物品即可。
不过既然她邀请两人在这里共进晚餐,也不能让这里太简陋,临时还在四周挂了帐幔,点了线香。只不过在风月场所能找来的帐幔或多或少都让人产生旖旎的感觉。
晚宴的菜色,简单,但丝毫不便宜。就连陈禺这些很少吃过好东西的人都知道裕止的这桌宴席,单从食材而言甚至比自己一行刚到扶桑时,足利义满宴请中原群豪的那场宴席还要高贵得多。
只见主菜一共有四个,包括扶桑的鲋寿司,鲷鱼料理,松茸料理,和高丽的神仙炖鸡汤。鲋寿司就不用说了。鲷鱼料理,中的鲷鱼,在镰仓幕府末期就已确立 鱼中之王的地位,有 花中樱,鱼中鲷
之说,成为贵族宴席和节庆必选食材。松茸料理,本身是秋季的节令食品,但今年是扶桑少有的暖冬,所以这些食材依旧新鲜可用。在《万叶集》有和歌把松茸称之为“秋之香”。可见这盘松茸料理真的价值不菲。当然如果仅说价值不菲,那么肯定是那锅神仙炖鸡汤。因为此地是扶桑,不是高丽,所以大多数食材都是进口的,而这些食材中,自然少不了高丽参等名贵药材。像高丽参这样贵重的物品,在扶桑当下一般都是用作名贵药材,或者藏品来用,谁能用作食材来用。旁边还有两小酒瓶,看似里面装着的是清酒,四只酒杯,分别是给四人用的。
看着这桌陈禺和藤原雅序反而有点惭愧不敢入席了,毕竟自己要求人家给图纸去探岛津义潮家,人家马上就给了,虽然人家也有脱离岛津义潮和服部承政的意愿,但毕竟不是必然选项,而人家最终下定决心,还是因为自己承诺给人家逃离的希望。虽然自己是给对方争取到逃离的机会,但明显这个不是人家理想的目标,而且两者落差还真有点大。
不过这次共进晚宴的人不止是藤原雅序,陈禺,和裕止,还有初代。初代见陈禺的神色,笑着的问道:“陈大哥,难道除了这里的菜不合胃口。”
陈禺知道是这事客气话,连忙回答:“我只是觉得没把你们委托的事情办好……”
陈禺还没说完,裕止和初代,两人哈哈大笑,裕止笑着说:“陈公子,这件事情本来就不容易,你和藤原特使还有强大的敌人要面对,能分心为我们设想,我们已经非常感激了!”
裕止在说的时候,初代已经从酒瓶中倒出清酒,把四只酒杯倒满,然后把酒杯逐一递给陈禺和藤原雅序,陈禺和藤原雅序不能不接,接过酒杯对裕止和初代做了一个敬酒的姿势然后把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初代显然很会迎合,也把自己的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做了请的姿势,众人入席。
开始的时候,陈禺和藤原雅序还有些拘谨,后来经不住初代和裕止热情相劝,酒至正酣,初代还会吟诵唐诗,如李白的《将进酒》,杜甫的《饮中八仙》,全部都是随口就来,陈禺也对初代大为赞赏。
藤原雅序似乎也来兴致了,硬拉着陈禺作诗,自己要写下来给裕止。
陈禺从来就不会拒绝藤原雅序,只能一边附和,饮酒吃菜,一边望着藤原雅序,挖空心思的思考。
在众人的劝酒下,一杯一杯清酒下肚,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千千万万的片断涌上自己的脑海,想来自己和藤原雅序最安心的一次,实在了因和尚带去新宫港附近的那所来根众的别院种过夜,毕竟那天晚上是在来根众的地盘中,绝对不会有任何敌人胆敢来骚扰。而且了因和尚也是第一个撮合自己和藤原雅序的人,所以自己和藤原雅序在他面前也不会像在其他人面前那样拘谨。而那天晚上自己和藤原雅序所在的房间在二楼窗外,是一片平林,延伸到海边,群星浮动,海月高悬。但想着想着,想到了第一个撮合自己和藤原雅序的人,莫名其妙地想到在自己离开登州时,师兄刘玥铭送自己船偷偷和自己说,如果有机会就把藤原特使也收了的话……但一想到师兄,更想到那天晚上横风横雨,自己和师兄还有师弟三人,带领这门派精锐,去偷袭倭寇海盗的大船,一番激战下自己硬生生地从死亡线上爬回来……但若无那一次对倭寇海盗的偷袭,自己就未必会被藤原雅序注意,反正冥冥中似乎有着各种制约,然后就是和赵湘凌在德宁的,和完颜嫣在关外遗迹上的同生共死,一个个片段,此起彼落,脑海里一片混乱……
在混乱中,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才对,就随兴吟唱道:“时人一举杯,旧事数千回。静似平林月,动如沧海雷。迷时动罗帐,醒处积香灰。苦计堪如梦,但忘华发催。”
藤原雅序此时也是几分醉意,但初代早已为她把笔墨准备好。陈禺一吟唱,她提笔就写,落笔纯为即兴而起,当陈禺吟唱完,她也跟着吟了最后一句,“但忘华发催……”她自己吟唱完时,也把最后一个“催”字写完。
然后把宣纸举起,初代对比起陈禺和藤原雅序要清醒得多,怕二人兴奋起来,把写好的五律撕掉,连忙从藤原雅序的手上接过。
藤原雅序被初代拿走纸张后,才发觉,想起身去夺回,被旁边的裕止一把抱住,扶着踉踉跄跄的藤原雅序到房中的那张大床上,扶她坐好,问藤原雅序:“别管那张纸啦!陈公子现在的神情也不太好,你能照顾他一下吗?”
藤原雅序显然上头了,发着酒疯说:“这当然了,是我带他来,扶桑的,我不照顾他,谁照顾他?”
裕止微微一笑让藤原雅序在床上躺好,然后又把陈禺扶过来。
陈禺其实并不是未曾饮过酒,他在沧州时,和师兄刘玥铭就参加过宴席。陈禺也试过用真气把酒水逼出体外,不过这次见藤原雅序和裕止都神态很切,而且中间都怂恿自己行酒令,逼自己作诗,讲过往的事情,自己一直都腾不出手来运功。现在头正晕乎着,感到身边的裕止把自己扶住,身上传来阵阵异香,心中微微觉得不对,但脑海中映像似乎有魔力一样吸引着自己想着过往的事情,而不是当前自己的环境。
直到去到窗前,身边的裕止对着自己说:“藤原特使今晚似乎是饮得多了……哎!陈公子能照顾一下她吗?”
陈禺想到没想就说:“那当然啦,能照顾像她这样的人,是我几生修来的福气,除非是她不愿我照顾,否则我……我一定要好好照顾她。”
裕止听了,忽然一笑,一边扶着陈禺让陈禺坐在藤原雅序身边,问:“何解?陈公子,有这么夸张吗?”
陈禺此时反应已经开始减慢,但仍回答道:“因为,发展海贸的事情,对扶桑国,对中原有好处,而对她没有半点好处,还有诸多危险。但她也能坚持坚持能把,海贸之事进行,如今,南朝楠木正仪将军已经同意了推行海贸,北朝细川赖之将军听完后也表示支持……”说着打了个酒嗝……
裕止马上趁着这个酒嗝插话,“有诸多危险我可以理解,为何说对藤原雅序没有好处?”
陈禺接着回答:“因为一旦海贸运行,这是一个肥缺,能掌控货物种类,数量,出入时间的,就等于拥有了第一手信息……”
没等陈禺解释完,裕止已经明白陈禺要表达的意思,心道,难怪藤原雅序作为一个扶桑人,当前能够依赖的就是中原来的这一群大豪。扶桑的大名和武士谁不想在藤原雅序的这个位置上?
扶着陈禺上到床上,并把一个巴掌大小的瓶子放到陈禺的手上,对陈禺说,“瓶中有香料,如果你觉得头太晕就吸一下,能清醒一点。”
说着把瓶子的盖子拔开,放到自己鼻子前用力吸了一下,她面上马上露出舒爽的神色,眼睛也变得有神,然后微笑着把瓶子和盖子递给陈禺。
陈禺接过瓶子也学着裕止那样用力吸了一口,清凉,略带辛辣的味道进入鼻腔,确实得到了一时清醒,陈禺马上谢过裕止。
裕止望了一下床上躺着且眼神略有迷离的藤原雅序,回头对陈禺说,“如果她要醒酒的的话,也让她嗅一下吧!两位现在的状态要回去只怕不安全,不嫌弃的话,就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陈禺借着清醒劲看着藤原雅序,觉得裕止说得没有错,于是转头谢过裕止,此时裕止已经走到卧室的一个暗门前。陈禺也不知道这个暗门是什么时候打开的,刚才自己用餐的茶几桌面已经被做了清理,上面只有那锅未用完的高丽神仙炖鸡汤和一瓶清酒。除此之外,似乎又搬来了四个食盒,却不知食盒中的是什么。
当然清理的人就是初代,别人还真不能轻易进入这个密室。
裕止似乎也喝了不少酒,走路也略带蹒跚,初代连忙过去扶住裕止,从暗门离开。
临走时初代还不忘转过头来对陈禺说,“陈公子请照顾好藤原特使,明天你们还要去足利义满的宴会。”
陈禺谢过初代,目送初代扶着裕止进入了暗门,然后暗门关好,一下子密室中就只剩下自己和藤原雅序了。
陈禺拿出裕止给的那瓶可以提神醒脑的香料,放到藤原雅序鼻边。藤原雅序嗅了一下,果然来了点精神,强撑着坐起身来,挨着陈禺,问:“啊禺,现在咋办,我们真的在这里过夜吗?”
陈禺也吸了那瓶子一下,然后递给藤原雅序,说:“我们现在的状态,遇上岛津义潮的那些高手,能打赢哪个?”
藤原雅序长叹一声,说:“这也是,啊禺能帮一下裕止吗?我真的想让她离开这里……”
陈禺说:“我是想到一个办法,但是行驶起来可能还要点安排。”
藤原雅序问,“真的吗?你不是在安慰我吧?”
陈禺说:“那里,你还记不记得,毛骥大哥说那些新宫港的那四艘大船,我们全权掌握?”
藤原雅序说:“嗯!是的!但是……”
陈禺说:“我留意过,那些波斯拜火教都是身穿白袍的,尤其是女子,有些全身遮挡在白袍下,如果我们让裕止的那二三十个下属,打扮成拜火教的……”
藤原雅序恍然大悟,说:“我懂你的意思了,这样的话他们就能全部转移出去。刚才你为什么不和裕止说?”
陈禺说,“这件事还需要两个大前提,在这两个大前提解决之前,我不敢给裕止太大的希望。”
藤原雅序马上问:“什么大前提?”
陈禺回答:“第一,就是未知道从新供港到石山的这条路是否已经打通,还要等陆皋鸣和林堂盛的消息。”
藤原雅序马上醒悟,她自己抢过陈禺的话头说:“是的!如果真能走这条路,她们两到三天就能到达新宫港。”面上露出了兴奋的神色,但立即又问陈禺,“第二呢?”
陈禺接着回答,“第二嘛,虽然他们只有两三天的路程,但仍然需要有高手护着他们才能出发。装扮成波斯拜火教众,虽然掩藏了她们的身份,但同样白袍也是容易让人注目。没有高手保护,仍然存在风险。”
藤原雅序问:“我们缺高手吗?”
陈禺摇摇头说:“足利义满的晚宴前后有六七天,我们的人基本都要全程在场,毕竟这是足利义满向遵从自己的大名,展示自己获得海外友人支持的象征。”
藤原雅序立即明白,“所以基本上广拙道长,圆灵大师,王富贵,陆皋鸣,林堂盛,他们都是不可能护送裕止一行人的……”她本想说:“如果毛骥大哥那边能够多来些高手就好了”,谁知话到嘴边,就想到这还真的不行,如果毛骥把大批高手带过来,那么再来一批人去偷袭破坏新宫港的船那怎么办?真要发生那种情况,就不是裕止怎么逃走了,就连毛骥也都不得不留下了。
陈禺说:“我们现在的状态都不好,休息一下,明天再想吧!”
藤原雅序心想确实也不可能急在一时,松了一口气,又把瓶子凑到鼻子边闻了闻。
两人在说话间,基本都是对着瓶子你闻一下,我闻一下的,丝毫没有注意到什么异样。
现在两人说完话,想休息,藤原雅序把瓶子放开,却忽然发现自己全身发热,望着眼前的陈禺产生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强烈欲望。
她立即醒悟,那个瓶子可能不对,但为时已晚,一股一股热浪涌上她脑海……
到底藤原雅序和陈禺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呢?他们又能不能把裕止和其属下安全带走?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