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干啊,一个个大老爷们干活比娘们还磨叽!嘿~张嘎子,额咋一提娘们你小子就傻乐?想娘们想疯了?”
工头的话让民工们哈哈大笑,而张嘎子则是害羞的低下了头!工地上干活,枯燥得很,一天下来灰头土脸的,能有点乐子那可太好了!
张嘎子今年刚满18岁,是土生土长的绥德小伙。“米脂的婆姨,绥德的汉”自古就有名。这小伙貌似收到了家乡的熏染,虽然自幼家贫,饿肚子是常态。可他个子长得不矮,眉清目秀的,妥妥的俊后生。
为了填饱肚子,为了奉养父母,也为了迎娶他心爱的那位米脂姑娘,小张义无反顾的踏上了出门闯荡的道路。他没啥文化,写不出“男儿立志出乡关,学不成名誓不还”的句子。他只有打满补丁的衣服,零零碎碎的几十个铜子儿。说实话,一穷二白最后混出来,成为一方响当当的人物。这概率,不会比你出门买张彩票,能中500万巨款的概率高。
闯关东、走西口、下南洋,亦或者美国的西部淘金,说是有着无数的发财机遇,其中的心酸又有几人能够体会?累累路边骨,出外打工人。除了官方组织的迁移,普通人的生命还能有保障。其余的那些,以发家致富为目标的闯荡,都是不可控的。
看过香港黑帮电影的应该有印象,别管是什么洪兴东星,什么号码帮14K,好像都有数不清的年轻人参加?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觉得那是兄弟义气,是打拼是闯荡!后来自己工作了,偶然了解到港英政府时期的历史,才知道,哪有那么多的伟光正!
牛逼轰轰的“铜锣湾”,不过就是几条街道,然后有不少家的娱乐场所。陈浩南大概率就是称霸几条街的混子,山鸡、大天二这样的,大概率就是站在门口的泊车小弟!
至于那些个乌泱泱的小弟年轻人,绝大部分是来自大陆的,偷渡过去讨生活的。因为工作岗位有限,只能靠着拳头去争夺有限的位子。为了有口饭吃,多少人客死他乡。
每一次帮会火拼,都有流血牺牲。每一个地盘的变更堂口,都有不知道哪家的游子命丧黄泉。
张嘎子属于是运气好到家得那种。
当他背着破旧的包袱,离开了自小生长的黄土坡。第一站自然是到了县城,哥几个没出过远门,县城都是他们去过的最大的城市了。
“招工!招工咧~”
“招工!待遇丰厚咧~”
“钳工,每月三块大洋!电工、木工,每月两块大洋!有力气的,干活卖力的,每月一块半!”
天啊!嘎子感觉自己听到了不可思议的话!大洋啊,也就在村长家里见过。前朝的袁大头,本朝还有王大头。听说都是银子的,用模子扣出来的,上面的碎花花图案老漂亮了!钳工一月能有三块啊,话说啥叫钳工?
大西北可不是东部沿海,更不是纺织工人每月都能有五六块银元的大上海。整个陕西,能够数得着的城市也就一个西安了。延安、宝鸡,哪怕是南边的汉中,充其量也就是大点的县城。慈禧老太后逃出京城,一路上的所见所闻相当无语,贫穷的景象她的心里是门清儿了。如果不是因为京城动荡,八国联军还没走,她的銮驾早就跑回去了!
面朝黄土背朝天,老农民辛辛苦苦一年,别说一块大洋了,连半块大洋的余钱都不定有。结果这边招人,有把子力气都能月入一块五,高薪啊!没说的,咱们哥几个就是有力气!
张嘎子赶紧上前询问:“叔,还要人不?村里的几个都有劲!”
“哈哈~你小子运气好,赶上了好时候,来,登记,明天叔就带你上工地!”
……
有道是:在家时时好,出门时时难。这年代的包工头也是一个德行!
吆喝的招人的时候说的好听,到了工地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工头老李以嘎子几人啥也不会为由,要他们几人先试工俩月,表现好了才能到下一步“实习期”,实习3~6个月,工地同意了才能最终留下。
嘎子几人任劳任怨,好不容易留下来了。结果,工头又说项目上的效益不是很好,他们这样的不会技术的要降薪。最后,嘎子的工资成了每月五毛钱,还是每半年一结算。这期间嘎子要是不干了,或者表现不好,不好意思,不给你结账!
年轻的嘎子没想到,自己年纪轻轻的,人生第一份工作,结果资本家的那点套路全用在他身上了……
张嘎子的遭遇是无数陕西青年的缩影,针对陕甘的大开发,给当地带来了巨大的商机。也给无数从未接触过外界的农家子弟带来了机会。吃一堑,长一智。凡是让你痛苦的,必然使你强大。
若干年后,嘎子在和村里的后生们聊天的时候,常常会提到自己第一次外出打工的经历,然后每一次他都会咬着牙说:
“你们是不知道,这第一份工作让额成长很快,学到了很多(欺负人)道理。额能有今天,真得谢谢当初的包工头!(谢它八辈祖宗!)”
嘎子们参与的工程是包头到西安的铁路工程。这一条铁路途经:铜川、洛川、延安、榆林、鄂尔多斯等地,连接了关中与河套地区。在鄂尔多斯和神木等地,还有专门的运煤线路直通矿区。
“要想富,先修路。少生孩子,多种树”。这句话不仅仅是一句打油诗,更蕴含了深刻的经济学原理。
别管是山西、山西、内蒙、新疆,哪一个地区不是物资丰富,不是有特色产品?牛皮羊皮,牛肉羊肉,煤铁铜铅,梨枣核桃,那是应有尽有。因为没有路,这些个土特产要么埋在土里,要么烂在地里。还有大量的剩余劳动力,因为出不起门,掏不起路费,只能是一代一代的守着那一亩三分地。丰年还好点,赶上灾年那就等死吧。
如今不一样了,铁路的修筑是一天一个样,未来已经不再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