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为何?”
贾穆好奇的望向贾诩。
贾诩想了想,脚步一顿,狭长双眼环顾四周,见无人听到,低声道:
“穆儿,霍去病攻占河西走廊,匈奴痛呼什么?”
“亡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妇女无颜色!”
贾穆说着,双眼瞪圆。
祁连山冰山融化,形成了一大片绿洲,被称为河西走廊。
河西四郡:武威、张掖、酒泉、敦煌。
他贾家就在武威姑臧,祁连山下!
“嗯,对了!”
贾诩见贾穆明悟,点头道:
“萧阳横扫阴山鲜卑,不久定有大量鲜卑游弋到河西。”
“还有一句话叫漠南无王庭!”
“漠北天寒地冻,养不了多少人,战争永远不是看伤亡多少,打得是资源,鲜卑若被打得不得不放弃漠南,没有牧场,穷途末路,河西危矣!”
贾穆点头,又摇头不解:
“那父亲,我们为什么不去洛阳,您以前不是在洛阳当官吗?
去洛阳不是更安全?”
“非也,洛阳更是漩涡,断不可去!”
贾诩望着憨厚且愚笨的长子,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哭:
“为父此言,听得你耳,不许再跟第三人讲,知道的越多,越危险,懂么?!”
“父亲,孩儿明白,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温良恭俭让,做武将不做文臣,父亲谆谆教诲,孩儿都铭记于心。”
贾穆见父亲看他如看傻子,嘴角抽搐…聪明,那也要跟谁比好吧?
但紧接着贾诩说的话,让他瞳孔地震。
“汉帝死,天下崩!”
“汉已失其鹿,下一任汉帝,要么沦为世家傀儡。要么稍有不慎,天下便至群雄逐鹿之局!”
“父亲……”
“住嘴!”
“为父说,你听,不用质疑,更不是和你辩论!我告诉你这些,是你作为长子,你该知道,懂?”
“懂!懂!”
贾穆点头如捣蒜。
贾诩走了两步,觉得自己太严厉了,轻叹口气,道:
“穆儿,先是百万黄巾席卷八州,紧接着便是十万羌乱兵指关中,兵灾四起,民不聊生,你觉得正常么?”
贾穆:“大汉势微,汉帝无能……”
“愚昧!”
贾诩轻喝:“凡事莫看表面,大汉不是太弱了,而是太强!”
“太强?父亲……”
“穆儿,我贾家凉州不起眼豪族,家中有护卫几何?”
“200有余。”
“整个大汉世家、豪族数不真数,再加皇族加在一起呢?哼,就10万羌兵,若众志成城,就算他百万大军,都走不出金城!”
(金城,羌乱大本营,大量羌从西面青海高原进入肥沃的河湟谷地金城郡)
“嘶…”
闻言,贾穆小脸一惊。
“父亲,意思是世家…”
“别乱讲,我可没说,自己悟吧。”
贾诩背负双手,摇头望天道:
“人之贪婪、欲望,无穷无尽!顶到天了,他就要捅破天!”
“嗜欲深者天机浅!”
“越往上爬,越黑暗。”
“咱一家人能吃饱,每天一两酒,三两肉,日子过的逍遥自在!”
“穆儿啊,平凡才是唯一的答案。”
贾穆不断点头,突然又挠了挠头:
“父亲,那萧骠骑杀王家,又肆意杀雁门无数世家,触及了世家底线,我们去投靠他,不也是卷入漩涡之中么?”
“那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贾诩横了一眼,从马上解了柄刀丢给贾穆,自己抄了把2米长的大刀,翻身上马:
“为父只是一平平无奇武将,天塌了,有个子高的顶着。”
“乱世,我们一豪族,总要择人罩着,才能苟全性命,本来还看好董卓,同在西凉……”
“所以,父亲您选择赌萧骠骑?”
贾诩眉头一皱,望着这长子更恨铁不成钢道:“赌!乃将命交给天,莫要提赌字!!”
“雁门四面环山,以萧骠骑之能,呆在他那过数年安稳日子,绝无问题,若实在事不可为……”
“拎包跑路?”
“呵呵,善!”
贾诩笑着一踢马腹,双目登时变得浑浊,一丝杀气露出,整个人顷刻变得就像一个谨小慎微小将,一挥大刀:
“出发!”
就在这时——
“贾文和?!”
身旁马车内,一怀抱婴孩清秀少妇从车窗探出脑袋:
“贾文和,又装什呢?马车里有大虫?”
贾诩立马露出笑容,整了整衣冠,下马走进马车。
“夫人莫生气,这不是在外面更稳当么?”
随即小心翼翼接过幼子贾玑,抱在怀里逗弄:
“玑儿,玑儿!”
“瞧这小家伙和夫人一样俊呢?”贾诩笑着眨了眨眼。
妇人脸一红,翻了个白眼:
“路线都规划几天了,你不是老谋深算么?还有问题?”
“哈哈!习惯了,习惯了!”
贾诩哈哈笑着不置可否,同时手开始不老实的朝美妇身上乱摸。
“小东西都这么大人了,夫人,应该可以了吧?”
“死相!”
美妇斜嗔一眼,贾诩心里一苦,十月又数月,天知道他这一年多怎么过来的。
但突然,便见美妇柳眉挑向襁褓,抿嘴一笑:
“宝宝在呢~”
“哈哈哈!他马上就不在了!”
贾诩大笑,豁然站起,朝车外大喊一声:
“穆儿,还不快滚过来带弟弟!”
等到贾穆苦兮兮的抱走婴孩后,贾诩笑嘻嘻的走进车。
其它他倒不担心,她夫人早就练就了一身不出声的本事。
“死鬼,猴急啥?”
“哈哈,圣人云,食色性也!”
嘎吱~
车轮滚滚,队伍启程,直奔雁门郡……
……
晋阳,吕家小院。
雨一直下!
噼里啪啦。
“哎,也不知娘亲跟叔叔谈什么?这都半个月了,断断续续的还在谈!”
吕玲琦坐在小亭内,手撑着小下巴一叹:
“她是不是不要玲琦了?”
“什么叔叔!”
貂蝉忍俊不禁,嗔怪道:“我夫君就比你大几岁,乖!玲琦,叫哥哥。”
“对呀!”
蔡琰笑着附和,美眸转了转:
“玲琦,想知道你娘亲在和我夫君谈什么么?”
“谈什么?”
吕玲琦大眼睛好奇的望向蔡琰,这大姐姐和刚那妩媚颠魂的不一样,浑身书香气,貌美倾城,一看就是大家闺秀,给人很大的好感。嗯,值得信任。
“她在和我夫君学诗!”
蔡琰凑身上前,正色言道。
“学诗?”吕玲琦嗅着蔡琰身上好闻雅香,一懵。
“对!学诗!”
“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好诗!”吕玲琦虽然听不懂,但也觉得好厉害的样子。
但是……
“但,蔡姐姐,为什么娘亲这么久了,好像都在念第一句啊?”
“哈哈哈哈……”
一旁貂蝉、张馨、卞玲珑、张宁,就连在一旁啃着鸭爪的尹雪都仰着脖子笑岔气了。
吕玲琦小脸一鼓,眼珠子扫了几女一眼,抬头质疑的望向蔡琰:
“蔡姐姐,你骗我?”
“没有!读书人怎会骗人呢?”
蔡琰斩钉截铁:
“凡读书需字字响亮,不可牵强暗记,只要多诵数遍,自然上口,是可谓:读书百遍,其义自见!”
“嘶…”
好有道理的样子。
吕玲琦眨了眨眼:
“但我娘都读了几万遍了,是不是她读书资质比还要差啊?”
“哈哈哈哈!鹅鹅鹅……”
貂蝉等人彻底绷不住了,笑出了鹅叫,前俯后仰,波澜滚滚。
忽然。
就在这时。
扑腾扑腾——
一只信鸽从天而降,尹雪抬起手来,打开信纸,美目一挑。
忙抬起腿,跑向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