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城,西郊演武场。
清晨的薄雾尚未完全散去,演武场周围,却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人。不仅仅是军中将士,连许多得到消息的百姓,也都闻讯赶来,翘首以盼。
因为今日,将有一场难得一见的巅峰对决!
对决的双方,一位是黑风城公认的第一剑客、冷峻寡言、剑法狠辣精准的叶盛叶将军!另一位,则是新近加入、神秘莫测、怀抱诡异黑剑、整日沉默得如同影子般的客卿——李不悔!
这场比试,源于叶盛的主动邀战。
自从李不悔入城以来,叶盛便一直对他保持着最高程度的警惕。那日在黑风荡秒杀马匪的一幕,给叶盛留下了太深的印象。他需要亲自掂量一下这个危险人物的真正斤两!这不仅关乎黑风城的安全,更是一种顶尖剑客之间本能的相互吸引与……忌惮。
然而,李不悔对于叶盛的数次试探性邀战,始终置若罔闻,仿佛根本没听见一般。他每日除了在无成酒馆喝酒,便是回到住处发呆,对外界的一切,似乎都缺乏兴趣。
直到今天一早,叶盛提着一坛密封的酒,直接堵在了李不悔的房门口。
那酒坛普普通通,但当叶盛拍开泥封的刹那——一股难以形容的醇厚酒香,夹杂着一丝淡淡的血腥气与磅礴的生命能量,瞬间弥漫开来!正是用敖青的心头龙血,辅以数十种珍稀灵药,由药师堂精心酿造的“龙血酿”!此酒药力霸道,对淬炼肉身、巩固修为有奇效,但更重要的是,其口感烈而不燥,回味绵长,堪称酒中帝王!
一直对外界漠不关心的李不悔,在闻到这股酒香的瞬间,那双空洞的眼睛,竟然罕见地亮起了一丝微光!他抬起头,第一次正眼看向叶盛手中的酒坛,喉咙微微滚动了一下。
“打赢我。”叶盛言简意赅,将酒坛往身前一递:“这坛‘龙血酿’,便是你的。”
李不悔沉默着,看了看酒坛,又看了看叶盛那冰冷而坚定的眼神。
良久。
“好。”一个沙哑的声音,终于从他干裂的嘴唇中吐出。
于是,便有了眼下这场万众瞩目的对决。
演武场中央,叶盛与李不悔相对而立,相隔十丈。
叶盛一身玄色劲装,身姿挺拔如松,寂灭龙骨剑倒提在手中,剑尖斜指地面。他面色冷峻,眼神锐利如刀,周身散发着一股凝练到极致的冰冷剑意,仿佛一柄即将出鞘的绝世凶器!
而他对面的李不悔,依旧是那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服,瘦削的身躯在晨风中显得有些单薄。他怀中,紧紧抱着那柄漆黑如墨的“不悔剑”,剑未出鞘。他的眼神,依旧空洞,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即将进行的,不是一场高手对决,而是一场无关紧要的散步。
但正是这种极致的平静,反而带给周围观战者一种更大的压力!
萧寒陵、青凌、紫璎、吴婕、魏沁等核心成员,都站在演武场最前排。萧寒陵面色平静,眼神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青凌手持青冥龙鳞枪,神情凝重。紫璎则是一脸好奇与兴奋,似乎对这场比试期待已久。而吴婕和魏沁,则是紧张地握紧了拳头,她们*还是第一次亲眼目睹这个级别的高手对决。
“你们说……叶大哥能赢吗?”魏沁小声地问道,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废话!当然是叶大哥赢!”紫璎毫不犹豫地说道,但眼神深处,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她能感觉到,那个李不悔……很不简单!
“开始吧。”萧寒陵淡淡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演武场。
话音刚落——
“锵!”
一声清越的剑鸣!叶盛动了!他的身影瞬间模糊,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撕裂空气,直刺李不悔的咽喉!速度快得惊人!剑招简单、直接、狠辣!正是他最擅长的杀人剑术!而且,他遵守约定,并未动用剑意,仅仅凭借肉身力量与精妙剑招!
面对这迅雷不及掩耳的一击,李不悔终于动了!
他没有拔剑!而是抱着剑鞘,脚下轻轻一滑,身体如同没有重量一般,向侧面飘出三尺!恰好避开了叶盛那致命的一剑!
动作看似缓慢,实则快如鬼魅!而且对时机和距离的把握,妙到毫巅!
“好!”场外,青凌忍不住低声喝彩!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李不悔这看似随意的一步,展现出的身法造诣,绝对是顶尖水准!
叶盛一剑落空,脸色不变,手腕一抖,剑光如同附骨之疽,如影随形,再次笼罩向李不悔的周身大穴!
李不悔依旧没有拔剑。他的身形如同风中柳絮,在叶盛狂暴的剑雨中飘忽不定。每一次闪避,都险之又险,却又总是能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剑锋!他的动作没有丝毫烟火气,仿佛早已计算好了叶盛所有的攻击路线!
两人以快打快,转眼间便交手了上百招!剑光闪烁,人影翻飞!凌厉的剑气四散激射,在坚硬的青罡石地面上,留下一道道深深的剑痕!
场面激烈无比,引得周围观战者阵阵惊呼!
“势均力敌!”紫璎美眸闪亮,忍不住惊叹道:“单论招式和身法,这个李不悔,竟然丝毫不逊色于叶盛!”
青凌也是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她自问,如果不用枪意,单凭招式与叶盛对战,恐怕也难以占到上风。而这个李不悔,至今……还未拔剑!
萧寒陵静静地看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果然……此人的实力,深不可测。叶盛想要逼出他的真本事,恐怕……必须动用剑意了。
场中,叶盛久攻不下,心中的战意却愈发高昂!他能感觉到,对方的实力,绝对不在自己之下!这种棋逢对手的感觉,让他血液沸腾!
“小心了!”叶盛低喝一声!终于……不再保留!
“嗡——!”
一股冰冷、纯粹、蕴含着极致杀戮与忠诚信念的恐怖剑意,猛然从叶盛体内爆发出来!他手中的寂灭龙骨剑,发出一声兴奋的嗡鸣,剑身瞬间覆盖上了一层灰白色的死亡光华!周围的温度,骤然下降!仿佛瞬间进入了寒冬腊月!
忠诚剑意——为守护而杀!叶盛的最强状态!
“杀!”叶盛人随剑走,整个人化作一道灰白色的毁灭洪流,带着一往无前的惨烈气势,向着李不悔席卷而去!这一剑,已然超越了招式的范畴,是意志与信念的碰撞!
面对这石破天惊的一剑,李不悔那一直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他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那双空洞的眼睛,第一次……清晰地倒映出叶盛那决绝的剑光!
然后——
“铮!”
一声低沉、仿佛来自九幽深处的剑鸣,响彻全场!
李不悔……终于拔剑了!
没有璀璨的光华,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那柄通体漆黑如墨的长剑,出鞘的瞬间,仿佛将周围的光线都吞噬了!剑身之上,看不到任何锋刃,只有一种令人心悸的……死寂!
就在长剑出鞘的刹那——一股无法形容的……绝望、死寂、仿佛能湮灭一切生机与希望的恐怖剑意,以李不悔为中心,轰然扩散开来!
这股剑意,与叶盛那充满执着与守护的“忠诚剑意”,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仿佛是两个极端!
如果说叶盛的剑意,是“向死而生”,为了守护而不惜毁灭!
那李不悔的剑意,则是“万籁俱寂”,是对一切存在意义的彻底否定与……终结!
“轰隆!”
两股截然不同的剑意,毫无花哨地碰撞在了一起!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仿佛空间都被撕裂的扭曲声!灰白色的忠诚剑意与漆黑的死寂剑意,相互侵蚀、湮灭!两人中心方圆十丈的地面,瞬间塌陷下去三尺!无数碎石被无形的力量碾为齑粉!
“噗——!”叶盛浑身剧震,脸色一白,一口鲜血猛地喷了出来!他手中的寂灭龙骨剑,发出一声哀鸣,剑身上的灰白光芒,瞬间黯淡了大半!他整个人更是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向后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又滑行了十几丈才勉强停下!
败了!
叶盛……竟然败了!而且是在动用剑意之后,被对方一招击败!
静!死一般的寂静!
整个演武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场中那傲然屹立的黑色身影,以及远处倒地吐血的叶盛!
这……怎么可能?!叶盛将军……可是黑风城仅次于镇守大人的顶尖高手!是九品剑客!竟然……连一招都接不下?!
“叶大哥!”吴婕和魏沁同时发出一声惊呼,脸色煞白,就要冲上前去。
“别动!”青凌一把拉住了她们,她的脸色同样凝重得可怕,握着枪杆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她能感觉到,那股死寂剑意的恐怖!就算是她上去,结果……恐怕也不会比叶盛好多少!
紫璎更是惊得捂住了嘴巴,美眸中充满了骇然!她一直知道李不悔很强,但却没想到……竟然强到了这种地步!这简直……非人!
唯有萧寒陵,虽然眼中也闪过一丝震惊,但更多的,却是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他早就猜到,李不悔的实力绝对在叶盛之上。只是……这股剑意……也** 太过诡异与强大了!
场中,李不悔缓缓地将漆黑长剑归入鞘中。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看也没看倒地不起的叶盛,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场边的萧寒陵。
然后,他伸出了手,指向放在一旁石桌上的那坛龙血酿。
意思很明显——酒,该给我了。
萧寒陵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对旁边的军士点了点头。军士连忙将酒坛抱起,小心翼翼地送到李不悔面前。
李不悔接过酒坛,拍开泥封,仰头,“咕咚咕咚”地大口喝了起来。烈酒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打湿了衣襟,他却毫不在意。
喝完酒,他将空酒坛随手扔在地上,抱着他的黑剑,转身,默默地向着演武场外走去。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所有人看向他的目光,都充满了敬畏、恐惧,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萧寒陵快步走到叶盛身边,将他扶起,渡入一股精纯的真气,关切地问道:“怎么样?”
叶盛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摇了摇头,声音有些沙哑:“没事……只是剑意反噬,休养几日便好。”他抬起头,看着李不悔离去的背影,眼中非但没有沮丧,反而燃烧起更加炽烈的战意!“很强……但……我一定会超越他!”
萧寒陵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多说。他抬头,望向李不悔消失的方向,眉头微微皱起。
刚才……在李不悔那死寂剑意爆发的刹那,他体内的《义气诀》真气,竟然再次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共鸣!而且,这一次,他清晰地感觉到,那共鸣的源头,并非来自李不悔本人,而是……来自他手中那柄漆黑的长剑!
“九剑……之一吗?”萧寒陵心中喃喃自语,眼神变得无比深邃。“可是……这股充满绝望与死寂的剑意……到底……对应着哪一把剑?又代表着怎样的……宿命呢?”
他隐隐有种预感,李不悔的到来,以及他手中这柄“不悔剑”,或许……将是揭开“九剑”之谜、乃至影响整个天下格局的……关键所在!
而此刻,远在帝都的国师,恐怕也已经得知了黑风城又多出一位绝世剑客的消息……
风暴,似乎……越来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