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片不大,枯黄脆弱,边缘毛糙,像是从旧账簿或册子上撕下的。
上面勉强能看到上面有字。
不,不完全是字。
更像是留下的痕迹,但此刻已经发黑。
铁柱继续盯着四周,小猴子凑过来,咽了口唾沫。
朱昌寿又将纸片凑到眼前,极力分辨。
「痕迹潦草,有人用手指蘸着......血?」
上面画的歪歪扭扭的圆圈,或者说是太阳,圆圈下面连着几条颤抖的线。
旁边还有几个更加难以辨认的字,写得支离破碎。
朱昌寿眯着眼,「是......“木”“日”?还是“本”?不对......中间那个字......」
他猛地认了出来,是被重重写下的偏旁部首。
“刂”,立刀旁!
通常和杀戮,刑罚有关,杀或者死。
而图案哪里是什么太阳,分明是一个简笔画的笼子。
一个用血画出的牢笼!
血画的牢笼,加上一个“刂”。
就在这时,缝隙深处又传来一声指甲刮擦声,之后,便彻底陷入了死寂,再无声息。
朱昌寿手一抖,猛地抬头,和铁柱、小猴子对视一番。
“陛下......”铁柱提醒,“此地不宜久留!”
「刚才净业司的人虽然走了,但难保不会杀个回马枪。」
朱昌寿猛地回过神,「对,必须立刻离开!」
他将片叠好,塞进贴身衣袋里。
“把土回填!尽量恢复原样!”说着自己也开始动手扒拉泥土。
三人将挖开的土推回去,踩实,又拔了些旁边的荒草盖在上面。
做完这一切,三人都是一身冷汗加泥污。
“走!”朱昌寿一刻也不想在这鬼地方多待。
铁柱打头,小猴子扶着有些腿软的朱昌寿,三人沿着来路,往围墙破损处摸去。
来时觉得漫长的路,回去时却感觉格外短。
眼看围墙就在前方,再有十几步就能翻出去。
铁柱却猛地停下脚步,手臂一横,拦住了朱昌寿和小猴子。
“不对。”
“怎么了?”
“太静了!”铁柱定睛细看前方。
“刚才我们过来时,远处还能听到巡夜更夫的梆子声,现在一点都没了。而且......风里的味道不对。”
朱昌寿用力吸了吸鼻子,闻到了不属于这里的皂角清气。
那是净业司番役们衣服上常带的味道!
如果被堵在这废园里,人赃并获,他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并且,吕晓芳绝对会当场“清理门户”。
“退!往回退!”
铁柱当机立断,护着朱昌寿和小猴子缓缓后撤,想另寻出路。
但就在他们后退的瞬间,侧前方的阴影里,突然响起一声金属机括弹开的声音。
“咔哒。”
紧接着,一道破空声尖啸着直奔朱昌寿面门!
是弩箭!
“陛下小心!”
铁柱反应快得惊人,将朱昌寿往旁边一推,同时腰刀瞬间出鞘,在身前一挡。
“锵!”一声脆响,火星四溅。
那支力道十足的弩箭被刀身磕飞,没入旁边的草丛中。
但这一下,也彻底暴露了他们的位置。
“在那!”黑暗中有人低喝一声。
刹那间,左右前后,五六道黑影从藏身处扑了出来,手中短刃铁尺闪着寒光,直取三人。
动作干脆利落,配合默契,完全是下死手的架势。
根本没有废话,没有盘问!
“护驾!”铁柱大吼一声。
一把将朱昌寿推到断墙后,自己则挥刀迎上扑来的黑影。
刀风凌厉,瞬间就架开了两三把劈来的兵器,甚至反手一刀,逼得一个冲得太前的番役踉跄后退。
小猴子吓得尖叫一声,躲到朱昌寿身边。
朱昌寿背靠断墙,情急之下,他攥着一块半截砖头。
铁柱武艺高强,但对方人多,而且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杀手。
他听到铁柱的呼吸声开始变重,刀风也不如最初那么迅猛。
「不能这样下去!铁柱再能打也会被耗死!必须做点什么!」
朱昌寿大吸一口气,用尽平生最大的力气,模仿着公鸭的腔调,朝着黑暗里胡乱喊了一句。
“东面的!还不动手!等吕公公摘你们的脑袋吗?”
他纯粹是瞎喊,只想制造混乱。
没想到,他这一嗓子喊出去,围攻铁柱的那些黑影,动作竟然真的齐齐顿了一下,下意识地朝东面黑暗处瞟了一眼。
就是现在!
铁柱战斗经验何等丰富,抓住这个破绽,刀势猛地一猛,荡开正面之敌,低吼一声。
“走!”
不再恋战,返身一把捞起断墙后的朱昌寿,夹在腋下,同时对吓傻了的小猴子吼了句:
“跟上!”
便朝着西面障碍更多的区域猛冲过去.
朱昌寿:“......”
小猴子:“......”
黑影:“......”
当那些番役反应过来,立刻追来,但被铁柱反手掷出的腰刀逼退了一步。
就那一步的延迟,铁柱已经带着朱昌寿和小猴子冲进了更黑暗的废墟里。
“追!”
铁柱没走直线,专门挑废墟、破屋、半塌的廊道往里钻,利用复杂的地形竭力摆脱追兵。
朱昌寿被夹着,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耳边风声呼啸,四周都是黑影幢幢,根本分不清方向。
小猴子拼了命地跟着,好几次差点摔倒,又跌跌撞撞地追上。
身后的追兵被拉开了一点距离,但呼喝声和脚步声依旧紧咬不放。
这样跑不是办法,他们对这里地形不熟,迟早会被堵住。
就在这时,小猴子突然扯了扯铁柱的衣角,喘着粗气指向左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