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水势浩荡。张颢站在楼船甲板上,望着两岸险峻的山势,心中却莫名升起一丝不安。这次巡视江防,他特意带上了二百亲兵,全都是左牙军中最忠诚善战的勇士。
将军,前方就是燕子矶。亲兵统领上前禀报,此处水流湍急,地势险要,是否要加快速度通过?
张颢眯起眼睛,打量着前方那个形如燕子的矶头。多年的军旅生涯让他对危险有着野兽般的直觉。
传令,全军戒备。
就在张颢的船队即将抵达燕子矶时,徐温正在府中焚香静坐。香炉中青烟袅袅,但他的心却如同长江的波涛般汹涌。
父亲,一切都已安排妥当。徐知训低声道,朱瑾答应按兵不动,我们的人已经埋伏在燕子矶两侧。
徐温缓缓睁眼:张颢生性多疑,未必会完全按照预定路线行进。
严先生已经考虑到这一点,在沿途都设了暗哨。
徐温站起身,走到窗前。远处的长江如一条白练,他知道,此刻张颢的船队应该已经接近那个决定生死的矶头。
告诉严可求,若事有不谐,立即销毁所有证据。
燕子矶上,数十名黑衣死士潜伏在岩石后面。为首的是徐温的家将徐勇,他紧紧盯着江面,手心全是冷汗。
来了。哨探低声报告。
只见江面上,张颢的船队正缓缓驶来。为首的战船上,字大旗迎风招展,甲板上站满了全副武装的士兵。
徐勇深吸一口气,打了个手势。死士们立即做好准备,只等船队进入埋伏圈。
然而就在这时,异变突生。张颢的船队突然在距离燕子矶还有一里处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徐勇心中一紧。
只见张颢的战船上放下数艘小船,载着士兵向岸边划来。显然,张颢是要先派人上岸搜查。
岸上的变故很快传到徐温耳中。
张颢果然起了疑心。严可求面色凝重,他派了五十人先行上岸搜查。
徐知训急道:那我们的人...
立即撤退。徐温当机立断,告诉徐勇,放弃原计划,全部撤离。
可是父亲,这是最好的机会...
张颢既然起疑,必有后手。徐温打断儿子,我们不能冒险。
命令很快传到燕子矶。徐勇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下令撤退。死士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密林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半个时辰后,张颢的搜查队登上燕子矶,除了几处被压弯的野草,一无所获。
张颢在船上接到回报,眉头紧锁。
将军,并未发现异常。亲兵统领禀报,或许是我们多虑了。
张颢摇头:徐温称病多日,偏偏在我巡视江防时痊愈,未免太过巧合。
他沉思片刻,下令:改变路线,不去采石矶了,直接回广陵。
这个决定出乎所有人意料。亲兵统领诧异道:将军,不是说好要巡视完所有江防要塞吗?
我总觉得今日之事有些蹊跷。张颢望着远处的群山,立即返航。
船队调转方向,顺流而下,速度比来时快了许多。
消息传到徐温府中,众人都惊出一身冷汗。
好险。严可求擦拭着额头的汗水,若非主公有先见之明,今日就要全军覆没了。
徐温却不见喜色:张颢比我想象的还要谨慎。
张颢提前回到广陵,第一件事就是直入王宫。
徐公今日可曾入宫?他问宫门守卫。
徐司徒一早就来了,正在与大王商议漕运之事。
张颢冷哼一声,大步走入偏殿。果然看见徐温正在与杨隆演说话,旁边还站着几个文官。
张将军怎么提前回来了?徐温面露诧异,江防可还稳固?
张颢死死盯着徐温,想从他脸上看出破绽。但徐温神色如常,甚至还带着几分关切。
有些军务需要处理,就提前回来了。张颢淡淡道,徐公今日气色不错。
托将军的福,病已经好了。徐温微笑以对。
两人目光相交,虽然都在笑,但殿内的气氛却骤然紧张起来。
从王宫出来,张颢立即召见朱瑾。
今日巡视江防,我总觉得有人图谋不轨。张颢紧盯着朱瑾,你怎么看?
朱瑾心中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将军多虑了。如今广陵城内,谁还敢对将军不利?
是吗?张颢冷笑,可我听说,前几日你的夫人去了徐府?
朱瑾背后顿时冒出冷汗:内人是去探望徐夫人,她们是旧识...
旧识?张颢打断他,我记得徐夫人是庐州人,你夫人是扬州人,何时成了旧识?
朱瑾强自镇定:是通过严可求的夫人相识的。
张颢盯着他看了许久,忽然大笑:开个玩笑而已,朱将军何必紧张?
但朱瑾知道,这绝不仅仅是玩笑。
当晚,徐温再次称病。这一次,他做得更加彻底,直接上书请求辞去所有职务,归隐养病。
这个消息在朝堂引起轩然大波。
徐公这是何意?张颢亲自到徐府,语气中带着讥讽,莫非是嫌我张颢碍眼?
徐温躺在榻上,气若游丝:将军说笑了。老夫年事已高,又染重病,实在难当重任。还望将军准我归隐,安度晚年。
张颢眯起眼睛:徐公若是归隐,这朝政大事,岂不是都要压在我一人身上?
将军英明神武,自当能者多劳。
两人又是一番虚与委蛇。最终张颢答应徐温的辞呈,但所有人都知道,他绝不会放徐温离开广陵。
送走张颢后,徐温从榻上坐起,对严可求说:他越是怀疑,我们就越要示弱。
主公高明。严可求赞叹,张颢生性多疑,我们越是退让,他越是不安。
徐温望向窗外,夜幕已经降临。
接下来,该让他自己跳进陷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