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那丝震动越来越清晰,像一根烧红的铁针,顺着命锁扎进赤月的经脉。她左臂上的“祭”纹猛地一跳,血线游走如活物,竟与地脉震颤同频搏动。
她猛然单膝跪地,焚寂剑尖刺入焦土三寸,血炎自掌心喷涌而出,顺着剑身灌入大地。
“墨辰!若你还听得见——就给我回来!”
地面裂纹中泛起微光,一道极细的金色魂丝自地底浮出,颤了两下,几乎熄灭。
凰云瞳孔一缩,指尖疾点星盘,逆向追溯灵流轨迹。她看见了——那道残魂被封在雷核深处,像是被钉死在阵眼中央,仅凭一丝执念未散。
她咬破指尖,魂血滴落盘心,星图逆转,勾勒出一道古老的唤灵符。
“我们没让你死。”她声音冷得像冰,“你就别想走。”
星盘嗡鸣,一缕混着星辉的血线顺着魂丝穿入地底。下一瞬,焦土轰然炸开。
一只漆黑的手掌破土而出,指节扭曲,皮肉焦枯,唯有掌心的金纹仍未熄灭。紧接着,整道身影缓缓升起——玄墨麒麟的躯壳早已焚毁,只剩一副残骨支撑着不灭的意志,头颅上断裂的角茬仍在冒着青烟。
墨辰睁眼,金瞳如残阳将熄。
他踉跄一步,抬手摸向头顶断角。没有犹豫,猛然发力,将那截焦黑残角生生从颅骨上掰下!
“再来一次……”他嗓音沙哑如砂石摩擦,“我还能扛!”
话音落,他转身,用尽最后力气,将断角狠狠插入阵眼裂隙。
轰——
天际雷云翻滚,紫雷自九霄劈落,第一道正中残角。墨辰身躯剧震,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但他站着,一动不动。
第二道雷落下,他的右臂炸开一团血雾。
第三道,左腿膝盖碎裂。
可他仍站着,脊背挺直,像一座不肯倒塌的碑。
凰云双手压在星盘之上,魂力疯狂输出。星图重组,化作“九宫引雷阵”,八道星轨环绕中央残角,引导四方残余雷气汇流。
赤金雷光自阵眼冲天而起,半球形屏障瞬间成形,逼退逼近的魔气触须。黑潮翻涌处,数条即将扑出的触手被雷光扫中,当场汽化。
“稳住了。”凰云低语,唇角溢血。
赤月站起身,一步步走向那道摇摇欲坠的身影。她伸手扶住墨辰肩甲,触手所及,焦骨嶙峋,热得发烫。
“下次给你找更好的角。”她说。
墨辰嘴角抽了抽,似笑非笑,喉咙里滚出几个字:“下次……得让我当先锋……”
最后一个音节尚未落地,他全身骨骼寸寸崩解,皮肉化作光点四散。唯有那双金瞳,在消散前最后一瞬,深深看了两人一眼。
光尘飘散,唯留焦黑麒麟角深嵌阵眼,雷光不熄。
赤月握紧焚寂,立于凰云身侧。她的左臂仍在渗血,血珠顺着经脉滑落,在掌心积成一小滩。
凰云指尖轻颤,星盘光芒黯淡,却仍在运转。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清明依旧。
“他还活着。”她说,“魂没散,只是沉了下去。”
“我知道。”赤月盯着三十丈外那片翻涌的黑潮,“他不会死在这种地方。”
远处,教首依旧伫立,掌心“启”字微微跳动。他没有动,也没有说话,仿佛在等什么。
赤月忽然抬头。
她看见天际雷云深处,有一道极细的银线,正悄然垂落,直指阵眼中的焦角。
那是……劫雷的前兆。
凰云也察觉了,星盘边缘泛起一圈涟漪。她迅速推演,脸色骤变。
“不是自然雷劫。”她低声,“是有人在引雷淬兵——要把墨辰的残角炼成杀器。”
赤月冷笑一声,焚寂横于胸前:“谁敢动我的坐骑的骨头,我就让他知道什么叫万雷噬魂。”
她抬手,一滴精血弹出,落在焦角顶端。
血珠未散,反而被角中残雷吸收,泛起一抹暗金光泽。
“听见了吗?”她对着空气说,“你的角,我还留着。你的位置,我也给你留着。”
风掠过战场,卷起焦土与血灰。
三十丈外,教首缓缓抬起另一只手。这一次,他不再结印,也不再催动黑潮。
他只是摊开手掌,露出掌心那枚“启”字。
而此刻,那印记的轮廓,竟与墨辰残角的形状,隐隐重合。
赤月眯起眼。
她感觉到,左臂祭纹深处,那股共鸣再次浮现——但这一次,不再是回应地脉,而是……在抗拒什么。
凰云突然按住星盘,声音微凝:“星轨偏移了半分。”
“什么意思?”
“有人在改写阵基规则。”她盯着盘面,“不是教首,也不是虚无教——是更早埋下的‘根’。”
赤月冷笑:“那就连根拔了。”
她正要抬步,忽觉左臂一紧。
祭纹猛地收缩,血线逆流而上,直冲心口。她闷哼一声,单膝微屈,焚寂剑尖点地支撑身体。
凰云立刻靠上来,一缕星辉缠上她手臂:“有东西在借雷劫反溯命锁——它想顺着墨辰的残魂,钻进来。”
赤月咬牙,血炎暴涨,硬生生将那股异力逼回祭纹深处。
“来一个,我杀一个。”她抬头,目光如刀,“来十个,我杀光十个。”
远处,第一道真正的劫雷终于落下。
不是劈向战场,也不是轰向双月。
而是精准地,击中墨辰残角。
焦黑表面龟裂,一道暗金纹路自内部浮现,如同苏醒的血脉。
教首掌心的“启”字,同步亮起。
同一刹那,赤月左臂祭纹剧烈跳动,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极深处,缓缓睁开了眼。
劫雷未止,第二道已在云层中凝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