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锋划破虚空，血炎在空气中留下一道灼痕。赤月手腕未收，焚寂仍指向那片被斩裂的风沙，掌心命锁环微微震颤，像是回应某种潜藏的频率。
凰云已退半步，星盘自袖中浮出，边缘泛起微光。她指尖轻点盘面，魂力顺着命锁流转，与赤月感知相连。方才那一斩，并非无的放矢——就在残袍灰烬沉落的瞬间，星盘捕捉到一丝逆频波动，极细，却深埋地下，如根须蔓延。
“还在。”凰云低声道。
赤月未语，右脚前踏，焚寂剑尖猛然插入岩层。血炎顺剑而下，如活物般渗入地脉，沿着那股隐秘灵流逆向追踪。片刻后，地面微震，三处节点接连爆燃，黑烟升腾，露出焦化的符纹残迹。
“断了。”她说。
凰云闭目感应，星盘上的波纹逐渐平息。但她的眉头未松。三处发射点虽毁，可推演结果显示，它们连接的源头，竟是百里外废弃矿道——那里曾是古修采掘理之晶砂的旧址，形制与妖域洞穴外围禁制布局高度相似。
“不是巧合。”她睁开眼，“他们用的是同一套体系。”
赤月拔剑，血炎收回体内。她低头看了眼焚寂剑脊，裂纹深处那枚闭合的眼状符号此刻沉寂，可掌心仍残留刺痛，像有细针在皮肉下穿行。这不是伤，也不是煞气反噬，而是某种……唤醒前的躁动。
“他们在看。”赤月声音冷硬，“看我们怎么打，看我们怎么配合，甚至看这把剑会有什么反应。”
凰云将星盘收回袖中，指尖抚过命锁金链。她想起决赛时雷狱峰傀儡的地脉共振术，再想到眼前这精准伏击、系统布控的手段——对方不仅掌握她们的行动规律，更清楚她们战后的状态衰弱期，连瞬移符的使用轨迹都预判到了。
“目的不是杀。”她缓缓道，“是测试。”
赤月冷笑一声，抬手抹去额角汗渍。血炎未熄，在经脉中循环不休。她知道凰云说得对。真正的猎杀不会留这么多破绽，也不会让两人轻易脱身。那些黑袍人动作整齐划一，灵力节奏严丝合缝，分明是受控于某个核心阵法，而他们的任务，只是执行既定程序，记录数据。
“谁在背后操控？”她问。
“现在还不知道。”凰云摇头，“但能动用远古封印织物做追踪烙印，还能复刻妖域那次的阵法模板，绝非普通势力所能为。他们早就在盯着我们。”
风卷沙尘，掠过山谷。远处鹰唳再起，却被一阵低沉的地鸣压下。赤月眯眼望向北方，矿道轮廓隐现于昏雾之中。她忽然道：“你有没有发现，每次我们突破，都会有人出现。”
凰云一怔。
从妖域初遇陷阱，到秘籍争夺战中的黑袍围攻，再到今日归途伏击——每一次她们展露新能力，几乎都在事后遭遇针对性试探。仿佛有一双眼睛，始终悬于高处，等待她们亮出底牌。
“他们在等一个极限。”凰云低声说，“等我们逼到绝境，使出全部手段，然后……记录一切。”
赤月握紧剑柄，指节发白。她脑海中闪过昨夜焚寂裂纹中的异动，那符号仿佛活物，随战斗节奏起伏。若对方真是冲着这把剑而来……
“不能再被动撤离。”她打断思绪，“下次他们不会再给我们逃的机会。”
凰云点头：“所以得先查。”
“宗门那边——”
“等确认线索再报。”凰云截断，“现在回去，只会暴露更多破绽。他们既然能预判我们的路径，说不定已在回程设局。”
赤月沉默片刻，终于颔首。她转身面向矿道方向，血炎在脚下凝成一道赤线，映亮沙石。凰云并肩而立，星盘再次展开，魂力悄然铺开，扫描沿途每一寸土地。
两人不再多言，脚步同时迈出。
前行十里，地势渐低，岩壁开始出现人工凿刻的痕迹。一道倾斜的矿道入口斜插山腹，铁锈色的支架歪斜断裂，入口处散落着碎石与腐朽木板。赤月停下，焚寂微抬，剑锋扫过地面。
一块残布卡在石缝中，颜色暗褐，纹理粗糙，与之前残袍材质一致。
凰云蹲下，指尖轻触布料，魂力渗透。数息后，她眸光一凝：“上面有残留指令波纹，频率与袭击者同步，但已被主动切断。”
“弃用的节点？”赤月问。
“更像是诱饵。”凰云站起身，“他们知道我们会追查，故意留下痕迹，引导我们进入。”
赤月冷笑：“那就看看他们想引我们进什么局。”
她率先踏入矿道，血炎在体表流转，照亮前方幽深通道。凰云紧随其后，星盘悬浮胸前，不断校准周围灵力波动。越往里走，空气越冷，岩壁上偶尔可见褪色符纹，排列方式与妖域迷宫中的重力翻转阵极为相似。
深入百丈，通道分岔。
左路向下倾斜，尽头传来微弱水声；右路狭窄曲折，地面残留着新鲜刮痕。赤月停步，焚寂轻轻敲击岩壁，听声辨位。
“右边。”她说，“有人刚走过。”
凰云点头，星盘锁定刮痕上的灵力残留——微弱，但带有逆频特征，正是袭击者所用节奏。
两人沿右道前行，脚步放轻。转过两个弯后，前方豁然开朗，一座废弃矿厅展露眼前。中央堆满坍塌的支架与碎石，四周墙壁布满刻痕，其中一面尤为密集，竟勾勒出一幅完整阵图轮廓。
赤月瞳孔一缩。
那阵图核心，赫然是一个五芒星结构，与妖域黑血阵的基座纹路几乎一致，只是少了中心符核。
“他们在复原。”凰云走近墙体，指尖抚过刻痕，“不只是复制，是在修正。”
“修正什么？”
“共鸣频率。”她回头看向赤月，“你看这里——”她指向阵图边缘一组交错符文，“这是命锁同调的逆向推导模型。他们在尝试破解我们的连接机制。”
赤月眼神骤冷。
这意味着对方不仅观察了她们的战斗，还试图解析命锁的本质。而能做到这一点，说明他们手中已有足够多的数据积累。
“不止一次。”她低声道，“这种精度，至少经历了三次以上实战采集。”
凰云没有反驳。她绕至矿厅另一侧，发现地面有一块活动石板。掀开后，下方埋着一枚微型晶核，表面蚀刻着微型星轨图，正缓慢旋转，散发出极细微的探测波。
“还在运行。”她说，“这是个信号中继器，负责把采集到的信息传输出去。”
赤月一步上前，焚寂高举，血炎凝聚剑锋。她正要劈下——
“等等。”凰云伸手拦住，“别毁它。”
赤月皱眉。
“让它继续发。”凰云眼中闪过一丝锐光，“我们反过来追踪信号源。”
赤月顿住，随即冷笑：“让他们以为我们在按他们的剧本走。”
凰云点头，将晶核重新掩埋，只在表面留下一道极细的干扰纹路。那是她特制的反向标记，一旦信号被接收端解析，便会泄露回传路径的一小段坐标。
“最多三天。”她说，“我们就能顺藤摸瓜。”
赤月收剑入鞘，血炎缓缓收敛。她最后看了一眼那幅阵图，转身走向出口。凰云跟上，两人步伐坚定，身影逐渐没入矿道深处的黑暗。
风从洞口灌入，吹动碎布一角。
那块残布轻轻飘起，露出背面——一道极细的墨线勾勒出闭合的眼睛图案，正对着她们离去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