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凌不渡正翘着二郎腿，津津有味地研究新到货的《百花争艳图》。青竹端着茶盏，小心翼翼地禀报：“少爷，城主府送来请柬，今晚设宴为参与玄云宗选拔的才俊饯行...”
“不去。”凌不渡头都没抬，随手将请柬扔到一旁，“一群人在那儿假笑客套，互相吹捧，听着都累。王胖子刚才约我去画舫赏景，我看那个实在。”
（画舫赏景？） 识海中，秦九歌顿时来了精神，（这个本少尊可太熟了！中世界的天香画舫那才叫一绝，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仙子陪你吟诗作对，那才叫赏景！）
(闭嘴吧你！) 凌不渡没好气地在心里回怼，(就你懂得多！)
（啧啧，看来你们这小地方的画舫也不简单啊。） 秦九歌语气暧昧，（不过要论风雅，还得是我们中世界...）
话音未落，一个圆滚滚的身影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正是王胖子。他一把抢过凌不渡手中的图册，急声道：“还看这破书！走走走，城主府夜宴，我刚打听到，你那个清瑶妹妹也会去！”
“啪嗒。”
凌不渡手中的葡萄掉在地上。他猛地站起身，脸上的慵懒瞬间被兴奋取代：“备车！快！把我那件新做的流云织锦袍拿来！还有前日刚送来的凝香露！”
（......） 秦九歌被他这变脸速度惊得无语，（方才谁说要去画舫赏景的？）
(你懂什么？) 凌不渡一边手忙脚乱地换衣服，一边理直气壮地回怼：(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画舫什么时候都能去，见清瑶妹妹的机会可不多！)
（呸！见色忘义！本少尊鄙视你！） 秦九歌愤愤不平。
“少废话！”凌不渡将一瓶养魂液小心塞进袖袋，“等我把清瑶妹妹追到手，请你喝喜酒！”
（就凭你？） 秦九歌嗤笑，（不过...这养魂液倒是好东西，看来你小子还挺舍得下本钱。）
夜幕降临，城主府华灯璀璨，车水马龙。偌大的宴会厅内觥筹交错，青云城年轻一代的精英齐聚一堂。主位上的城主杨靖渊面带微笑，不怒自威。这位金丹后期的强者执掌青云城数十载，膝下一子一女天赋出众，早已送往皇家学院青州分院深造，这也是杨家地位始终稳固的重要原因。
凌不渡一进门，目光就精准地锁定了坐在李家席位上的那道倩影。李清瑶今日身着月白流仙裙，青丝如瀑，气质清冷如仙，正安静地坐在兄长身旁。凌不渡整了整衣袍，脸上堆起自认为最潇洒的笑容，就要上前。
“凌二少，好久不见啊。”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在旁边响起。赵莽带着几个跟班，故意挡在了他的去路上，脸上写满了“找茬”二字，“听说你是特使关照才能来的？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
（怼他！小子！就说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不像某些人，想走运都没门！） 秦九歌看热闹不嫌事大，在线教学。
凌不渡却只是白了赵莽一眼，绕过他继续往李家席位走，嘴里嘟囔道：“好狗不挡道。”直接把赵莽当成了空气。
赵莽一拳打在棉花上，气得脸色铁青。
快步走到李清瑶面前，凌不渡心跳不由得加快了几分。他拿出袖中的养魂液，语气是罕见的温和与正经：“清瑶妹妹，选拔在即，这瓶养神露送给你，希望能助你凝神静气，旗开得胜。”他临时给养魂液换了个好听的名字，眼神里带着些许期待。
李清瑶微微一怔，看着眼前这个与平日玩世不恭形象截然不同的凌不渡，又看了看那瓶散发着淡淡清辉的玉瓶，她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温和魂力，绝非俗物。她正要开口，身旁的李玄瑾已经抢先一步，面无表情地挡在妹妹面前，目光锐利如刀：
“凌二少的好意心领了。舍妹修炼自有家中准备，不劳费心。此等来历不明之物，还是请收回吧。”他特意在“来历不明”上加重了语气，眼神里的嫌弃毫不掩饰。
凌不渡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一股火气直冲脑门。他凌二少爷何时受过这种气？但目光瞥见李玄瑾身后微微蹙眉的李清瑶，心中立刻响起警报：
“忍住！凌不渡！这是清瑶妹妹的亲大哥！是你未来的大舅子！冲突不得，忍！必须忍！”
他深吸一口气，硬生生把怼人的话咽了回去，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李大哥说的是…是在下唐突了。”他讪讪地收回玉瓶，感觉袖中的小瓶格外烫手。
（窝囊！太窝囊了！这小子摆明了看不起你！） 秦九歌在他识海里气得跳脚。
(你闭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懂不懂！) 凌不渡心中怒吼。
就在这时，一个圆滚滚的身影插了进来，是王胖子。他一把搂住凌不渡的肩膀，打着哈哈：“哎呀，李大哥，不渡也是一片好心嘛！对了，清瑶妹妹，听说你最近在找一本《水云剑诀》的孤本？巧了不是，我们王家商队前些日子好像收了一本，回头我找找给你送来！”
王胖子成功转移了话题，化解了凌不渡的尴尬，同时不忘帮哥们创造下次见面的机会。李玄瑾果然被这个话题吸引，与王胖子交谈起来。
凌不渡被王胖子半推半就地拉回凌家席位，整个人像霜打的茄子。连城主大人发表了什么鼓励致辞都没听进去，满脑子都是李玄瑾那嫌弃的眼神。
（小子，别灰心！） 秦九歌难得安慰他，（追女孩子哪有一帆风顺的？依本少尊看，你这大舅哥是个讲原则的人，只要让他看到你的真心和潜力，未必不能打动他。）
(真心我有，潜力...)凌不渡在心里叹了口气，(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宴会进行到一半，珍馐美馔陆续上桌，气氛越发活络。凌不渡瞅准李玄瑾被几位天骄缠住交谈的时机，再次给王胖子使了个眼色。
王胖子会意，端着酒杯摇摇晃晃地走到李玄瑾面前，故作醉态：“李、李大哥，小弟对阵法一直心向往之，听说您最近在研究上古聚灵阵，有个问题想请教...”
李玄瑾果然被这个话题吸引，与王胖子走到一旁详谈起来。
趁这个机会，凌不渡如同游鱼般溜到李清瑶身边，快速将养魂液塞进她手中，低声道：“清瑶妹妹收好，别让你哥看见。这养魂液对淬炼神魂真有好处，我...我试过的，绝无副作用。”他语气急切，眼神诚恳。
李清瑶被他这偷偷摸摸的样子逗得唇角微弯，但看他一脸认真，还是轻轻点头，将玉瓶快速收进袖中，低声道：“多谢凌公子好意。”
（可以啊小子！这招暗度陈仓用得不错！） 秦九歌称赞道。
(那是，追女孩子就要胆大心细脸皮厚...)凌不渡正得意，就听见城主杨靖渊朗声笑道：
“今日群贤毕至，少长咸集。光是饮酒吃菜未免无趣，不如玩个小游戏助兴。”他取出一方古朴的青色石砚，“此乃问心砚’，并无攻击之能，却能将触碰者心中最强烈的念头显化片刻。不知哪位才俊愿意率先一试？”
这新奇的法器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赵莽第一个站出来，昂首道：“城主大人，晚辈愿意一试！”
他手按石砚，凝神静气。片刻后，砚面上雾气流转，显化出一柄金光闪闪、气势凌厉的巨剑虚影，引得众人一阵喝彩。
“好！剑心纯粹，志向高远！”城主赞许地点头。
接着又有几个自信的年轻人上前尝试。有人显化出晶莹剔透的灵丹，有人显化出玄奥的功法符文，都引来阵阵赞叹。
李玄瑾也缓步上前，手按石砚。砚面上顿时浮现出一座结构繁复、光华流转的阵法虚影，其精妙程度让在场不少老一辈都暗自点头。
“不渡，你也去试试啊！”王胖子看热闹不嫌事大，在后面推了他一把。
凌不渡本想拒绝，这玩意儿听起来就很不靠谱。但他眼角余光瞥见李清瑶也正带着几分好奇望着他，心中一横，只好硬着头皮上前。
他伸出手，忐忑地按在冰凉的砚面上，心里疯狂祈祷：“千万别出丑，显化点正经东西，功法、丹药什么的都行...”
问心砚先是沉寂一瞬，随即砚面剧烈波动起来。在众人好奇的注视下，砚面上先是显化出一张铺着软缎、极其舒适的软榻，榻上甚至还歪着个慵懒的人影；接着画面一转，变成一桌令人垂涎欲滴的珍馐美馔；最后，在所有影像即将消散时，定格在一个模糊却气质清冷的倩影上——虽然看不清具体面容，但那身影与神态，分明就是李清瑶！
“噗——”不知是谁先忍不住笑出声来。
紧接着，满堂哄笑爆发开来。王胖子笑得直拍大腿，赵莽更是讥讽道：“凌不渡啊凌不渡，你可真是性情中人！贪图享乐，痴心妄想，你这问得可太实在了！”
凌不渡瞬间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偷偷看向李清瑶，只见她白皙的脸颊飞起两抹红云，有些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便迅速别过头去，只是那微微颤抖的肩膀显露出她也在极力忍笑。
（哈哈哈哈！小子，你...你可真是诚实地可怕啊！） 秦九歌在他识海里笑得几乎魂体不稳，（贪吃、懒散、还好色，你这老底算是被这破砚台揭得一干二净！）
(闭嘴！八歌！) 凌不渡在心中怒吼，狼狈地逃回自己的座位，接下来整场宴会都蔫头耷脑，再不敢往李家那边看。
回府的马车上，王胖子还在拍着凌不渡的肩膀乐不可支：“可以啊不渡！这下全城都知道你对李清瑶痴心一片了！虽然方式...呃...特别了点。”
凌不渡哭丧着脸，有气无力地靠在车厢上。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袖袋，里面还装着另一瓶他留给自己用的养魂液。
“罢了，”他自言自语地安慰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明天再炼就是...”
（啧，看来这回是真动心了，被当众揭短都没生气，还惦记着给人炼药。） 秦九歌这次难得没有嘲笑，语气里反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
月光如水，静静洒在青石板路上。凌不渡小心地收好那瓶留给自己的养魂液，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朝着凌府的方向慢悠悠地走去。虽然今晚丢尽了脸面，但好歹...养魂液是送出去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