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丁书清从不过问我的行踪——”
“我出差去了哪座城市,住哪家酒店,何时启程、几时归返,他一概不闻不问;”
“只沉溺于觥筹交错的浮华宴席,流连于灯红酒绿的声色迷阵,纵情放任……”
“那时,我多渴望有个人能真正看见我、在意我——”
“哪怕我掉下一缕青丝,他都会心疼得眉心微蹙,满眼怜爱……”
“如今,这夙愿竟真的实现了——可是我尝不到半分甘甜,只余下铁锈般的苦涩……”
“这,难道就是人性最荒诞、最令人心碎的悖论?”
王心红说到动情处,双眼泪光闪闪。
“小红,或许婚后,政哥会慢慢懂得珍惜与克制。”方剑桥低声安慰道。
“毕竟,你是他的初恋,是他捧在心尖上、含在唇齿间、刻进年少梦里的那个人!”
“请你相信政哥,他会因你而改变的!”
“我宁愿相信一句古训——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王心红望着窗外,喃喃自语。
,“一个人的底色,从来不会因一纸婚约而重绘,也不会因几句誓言而褪色……”
忽然!
她语速骤然加快,带着急切与决绝:“剑桥,你快走!政哥马上就要到了!”
“你不在场,他至少不会情绪失控而伤人——这是此刻唯一的缓冲!”
“他见不到你,情绪平复后,我再与他彻底摊牌,郑重提出分手!”
“……也好。”方剑桥心头微沉,默然颔首,“若真如此,也只能这样了。”
顿了顿。
他声音低哑却锋利:“若政哥失控伤你——我必亲手讨还!”
说完,准备离去。
“剑桥!”
王心红忽地向前一步,双臂紧紧环住他,泪水无声滑落。
一会儿。
忽然低声抽泣道:“命运为何不让我们早些相遇?”
“倘若……在苏娇之前遇见你——”她仰起脸,泪光潋滟,眼波似春水初生,“我会努力在你面前,尽情展现自己的美,只为让你爱上我……”
“小红,我不值得你……”
“别说话!”
王心红轻轻抬手,指尖微凉,拂过他紧绷的下颌线,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又重得似一道誓约:“剑桥……能再亲我一次吗?”
“这……”方剑桥心头剧震,指尖无意识蜷缩,仿佛攥住一捧易逝的月光。
迟疑仅一瞬——
他终究俯身,极轻、极缓,在她微凉的额角印下一吻。
那一吻,薄如蝉翼,轻似叹息,却沉如千钧,悄然坠入无边夜色,漾开一圈无声而绵长的涟漪……
“我走了!”
话音未落,他已转身疾步而出,带起一阵微凉的风。
走出客房,穿过幽静回廊,走向电梯厅。
两部银灰电梯并立如镜,他径直走向左侧,指尖按下下行键。
片刻,轿厢门无声滑开。
他跨入,转身,按下一楼摁键。
就在金属门徐徐合拢的刹那——
右侧电梯门倏然开启,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阔步而出,步履如风,直奔王心红房门而去。
方剑桥浑身一凛,脊背骤然绷紧。
——是罗方政!
电梯缓缓下行,方剑桥心口却如悬巨石:
罗方政会对小红动手吗?
若我此刻抽身离去,是否太过冷酷无情?
这场风波,本是我们二人共同卷入的漩涡,凭什么只让她独自直面风暴、承受雷霆?
电梯抵达一楼,门开。
他迈步而出,穿过挑高大堂,走向玻璃旋转门。
推门而出,夜风扑面而来。
他继续前行,脚步却越来越慢,越来越沉,最终,在停车场入口处,彻底停驻。
不行。
必须回去!
若王心红受伤,自己此生难安——这不仅是责任,更是良知的灼烫回响!
想起方才王心红眼中强撑的镇定,想起罗方政那双布满血丝、翻涌着偏执与戾气的眼睛……
方剑桥猛然转身,步伐如箭,重返大堂,冲向电梯口。
电梯升至客房楼层,门开。
方剑桥疾步而出,走廊灯光清冷。
来到王心红房门前——
此时,门虚掩着,一条窄窄的缝隙,透出室内昏黄的光。
他屏息凑近,目光悄然探入——
眼前一幕,令他愕然怔住:
罗方政双膝跪地,身形僵硬如石雕;王心红则侧身而立,神情冷峻而疏离。
“政哥,快起来!”
王心红急切的说道,“男人的膝盖,只跪天、跪地、跪父母——其余一切,皆不配。”
“小红,你是我的未婚妻,是我此生唯一认定的挚爱。”罗方政垂首,嗓音沙哑,“我跪你,天经地义!”
“只要你不提分手,我甚至可以……不计较你与方剑桥之间发生的一切……”
方剑桥一下懵逼了!
这个罗方政到底是在唱哪一出啊?
刚才还怒气冲冲,杀气腾腾,现在却跪地哀求,委曲求全?
方剑桥屏住呼吸,继续听着两人的对话。
“政哥,我们真的不合适,你不要再固执了!”
王心红语气平静,却字字如刃,“我刚摆脱一段不幸的婚姻,接着遇见一个爱我如命的你——”
“可奇怪的是,我竟开心不起来,反而觉得喘不过气。”
“我反复思考,我们在一起,肯定是一个错误。”
“所以,我们还是分手吧……”
“小红,我知道错了!”他猛地抬头,眼中血丝密布,哀求几乎撕裂喉咙,“我不该监视你、跟踪你、查你手机……”
“求你别提分手,好不好?”
“我已经在亲戚朋友面前官宣我们的关系,在朋友圈昭告天下——‘我遇到了真爱’;”
“我甚至为你说服自己辞去工作,若需要,我连命都可交付!”
“可如今,你一句‘分手’,让我如何面对那些曾真心祝福过我的人?”
“我还有何颜面立于世间?”
“政哥,不合适就分开,本是人间常理,何须自缚于脸面?”
王心红目光如雪,澄澈而凛冽,“总不能为了体面,就将两个灵魂生生锁进一座名为‘婚姻’的囚笼里——”
“那样,我们只会彼此耗尽,双双枯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