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老地方”棋牌室。
赵四拿着手机皱起眉头,一个低沉、沙哑、仿佛带着铁锈摩擦般质感的陌生男声,如同冰冷的毒蛇,猝不及防地钻入了他的耳膜:
“赵四,三年前工地的事,你忘了么?”
“轰——!”
这句话,就像一道凭空炸响的惊雷,精准无比地劈在了赵四的天灵盖上!
他脸上的得意和红光瞬间褪得干干净净,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他脸上消失,变得惨白如纸。夹在手指间的烟头“啪嗒”一声掉落在牌桌上,烫焦了绿色的绒布,散发出一股难闻的焦糊味,他却浑然未觉。
三年前……工地……
这几个字像是一把生锈的钥匙,猛地捅开了他内心深处那扇刻意被酒精和浑噩生活封死的、布满灰尘与蛛网的记忆之门!
画面如同失控的胶片,疯狂闪回:
· 张浩阴冷的眼神:“找个人,把这事栽到林凡头上,做得干净点。”
· 他颤抖着手,在伪造的账目和单据上按下指印,篡改数据。
· 林凡被众人围堵,那难以置信、百口莫辩的绝望眼神。
· 林家破产,林父跳楼,林母病逝的新闻……
· 事后,张浩扔给他一沓钱,警告他“管好自己的嘴,否则……”
这是他心底最深处的梦魇,是他这三年来依靠赌博、酒精和浑浑度日极力想要掩盖和遗忘的罪恶!他以为时间已经冲淡了一切,以为林凡这个人都已经彻底消失在世界的某个角落,甚至可能早就死了。
可现在,这个陌生的声音,这个冰冷的质问,如同从地狱深处传来,将他所有的侥幸和伪装,瞬间击得粉碎!
“你……你他妈是谁?!”赵四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变得尖利扭曲,握着手机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后背的衣衫也被沁出的冷汗浸湿,紧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冰凉的黏腻感。
周围的牌友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剧烈反应吓了一跳,纷纷停下动作,诧异地看着他。
电话那头,回应他的,只有“嘟…嘟…嘟…”的忙音。对方已经挂断了。
“喂?喂?!说话!你他妈到底是谁?!”赵四对着手机疯狂地吼叫着,如同一个陷入绝境的困兽。
没有回应。
他手忙脚乱地按照来电号码回拨过去,听筒里传来的,却是一个冰冷而标准的电子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
空号?!
赵四浑身一软,踉跄着跌坐回椅子上,手机从他无力的手中滑落,掉在满是烟灰和茶渍的地上。他双眼失神,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仿佛刚刚跑完一场马拉松。
“空号……空号……”他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
这意味着什么?对方是有备而来!用了无法追踪的号码!对方知道三年前的事!对方是冲着他来的!是林凡的家人?朋友?还是……张浩少爷派来灭口的?因为他知道得太多了?
无数的猜测和恐怖的念头如同毒藤般缠绕上他的心脏,越收越紧,几乎让他窒息。
“其飞徐而鸣悲。飞徐者,故疮痛也;鸣悲者,久失群也,故疮未息,而惊心未至也。闻弦音,引而高飞,故疮陨也。”
此时的赵四,正是那只“故疮未息”的惊弓之鸟,任何与当年之事相关的风吹草动,都足以让他肝胆俱裂。
牌友们见他状态不对,有人试探着问:“四哥,怎么了?出啥事了?”
“没……没事!都他妈滚开!”赵四猛地一挥胳膊,如同疯魔般将凑过来的人推开,抓起桌上自己赢的那点钱,也顾不上捡地上的手机,跌跌撞撞地冲出了棋牌室,将身后的喧嚣和疑惑统统抛下。
夜晚的凉风吹在他汗湿的身上,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他感觉黑暗中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每一个路过的行人都像是那个打电话来索命的人。
他不敢回家,像个幽魂一样在街上游荡。脑海中不断回响着那句话——“三年前工地的事,你忘了么?”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接着一波,不断冲击着他早已脆弱不堪的神经。
【来自赵四的恐惧+10!】
【来自赵四的恐惧+8!】
【来自赵四的恐惧+12!】……
系统的提示音,在林凡的脑海中,断断续续地响起,如同为这场远距离施加的心理酷刑,标注着刻度。
这一夜,对赵四而言,注定是无眠的。他蜷缩在公园冰冷的长椅上,或是躲在阴暗小巷的角落里,任何一点声响都能让他惊跳起来。昔日的罪行化为最狰狞的恶鬼,在他的意识中疯狂咆哮,啃噬着他最后一点理智。
他不知道的是,这场漫长的煎熬,他所产生的每一分恐惧,都正源源不断地转化为林凡复仇之路上的资粮。
而在铂锐公馆二十八层那间安静的公寓内,林凡站在落地窗前,看着东方渐渐泛起的鱼肚白,感受着系统中缓慢但持续增加的复仇点,眼神平静无波。
惊弓之鸟,已经受惊。下一步,是该考虑,如何让这只鸟,为自己所用了。
黎明将至,但对于某些人来说,漫长的黑夜,或许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