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成的第二指，轻描淡写，仿佛只是拂去眼前的一粒微尘。
然而，指尖所向，那万千凝固的、代表着慈辛老人过去现在一切存在痕迹的本源印记。
如同被投入烈火的冰晶，连悲鸣都未曾发出，便从最细微的构成层面开始，寸寸崩解，化作最纯粹、最原始的虚无。
不是一个接一个，而是所有印记，在同一瞬间，同步湮灭。
就仿佛有一块无形的橡皮，将名为“慈辛”的这幅画卷，从虚海这张绝对的“画布”上，轻轻擦去。
原地，再也感受不到丝毫属于慈辛老人的气息、道韵、乃至他存在过的任何证明。
他甚至未能如寻常大道境陨落那般，留下可供他人掠夺的大道本源。
因为他的“存在”本身，已被从根源上否定、抹除。
即便是执掌虚海运转的冥冥根源，也无法再将这样一个已被彻底“删除”的存在复活。
寂静。
这片无人在意的虚海重新恢复了寂静。
唯有四团色彩各异、蕴含着磅礴大道意韵的光球，静静悬浮在方成面前。
一团幽邃变幻，是“心之大道”本源；
一团黑暗吞噬，是“吞噬大道”本源；
一团蕴含无尽生命流逝之感，是“寿元之道”本源；
最后一团光怪陆离，是“心幻之道”本源。
这便是慈辛老人与万寿道君遗留的一切。
就在这时，一股温和、浩瀚、仿佛源自万物起始与终结之地的磅礴气息，如同潮水般自虚无中涌来，轻柔地包裹住方成。
这气息并无意识，却带着一种古老的认可与馈赠的意味。
方成心念微动，便自然而然地明白了这气息的来源与意义——虚海本源。
根据方才读取的慈辛本源碎片，他知晓，任何大道境强者，只要在虚海中成功“压服”（通常指击杀）另一位同境存在，便会引动虚海本源的关注与馈赠。
融合这份本源气息，便可迈入所谓的“至道境”，即是道境二阶。
道境二阶，意味着得到了虚海本源的初步认可，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借用虚海之力，在虚海环境中实力大增，远非初入大道境的一阶可比。
虚海弱肉强食，优胜劣汰。
一阶道境多为新人，懵懂无知，朝不保夕，稍不注意便会被这些老登给阴了；
二阶，才算真正在这残酷世界有了立锥之地，开始熟悉并融入这掠食者的舞台。
根据慈辛的记忆，道境二阶的强弱，与融合大道的数量和质量息息相关。
每多融合一种契合自身的大道，实力便是指数级的飞跃。
弱的二阶可能只融合了两三种大道，而强的，传言在虚海中央，甚至有融合了成百上千种大道的恐怖存在！
二阶之间的差距，可能比之过年时被宰的猪身上的虱子身上的一根毛和大道境强者之间的差距还要大，已非数量可以形容。
“逆伐二阶，本就罕见。”
“如我这般，以一阶之身，如此轻易碾杀四道融合的二阶……”
方成微微摇头。
“慈辛败得不冤，非力不足，实乃见识短浅，不知天外有天。”
他仔细对比感知。
“至道境，不过是慈辛他们对二阶的称呼。”
方成内视自身那圆融无暇、自成根源的神话金仙道果。
“我未融合任何虚海大道，仅凭自身神话根基，灭杀四道融合的慈辛，虽用了两指，却仍是游刃有余。”
“以此战力推算，我如今境界，对标虚海体系，在二阶中应该也不算弱者，或可称‘二阶中期？’还是‘后期’？”
“但绝未至三阶。”
从慈辛的记忆中查看，三阶之能，匪夷所思，远非二阶可比。
据慈辛所知，那已是另一个维度的存在，是真正超越了一般大道境理解的范畴。
再多的大道融合，在真正的三阶强者面前，亦如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那等境界，恐怕对应的，正是我前路所求——神话金仙之上的境界！
“道境三阶……”方成眼中闪过一丝凝重与探寻之意。
传言连虚海本源都无法完全约束祂们。
在虚海中央，最负盛名的两位三阶强者，便是“根源之主”与“时空之主”。
传言他们已触及虚海最根本的奥秘，是最有希望窥见道境之上风景的存在。
念及此处，方成非但没有气馁，眼中反而燃起更炽烈的光芒。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这虚海中央，必有我所寻之物！”
心念既定，不再犹豫。
他并未立刻去融合那团虚海本源气息，抬手一挥，先将那四团大道本源收起。
这些力量虽与他道路不合，但其中蕴含的法则奥义，亦有参考价值，或可用于炼器、演化他我，乃至未来交易。
接着，他看向那团温和的虚海本源气息。
略一沉吟，他并未选择融合。
神话金仙，自身即根源，我意即天意，何须假借外物定义境界？
强行融合，反而可能污染自身纯粹的神话道基。
但他也需要一个合理的身份在虚海中行走。
心思电转间，他周身气息开始微妙变化，模拟出刚刚融合了四种大道、初入二阶道境的气象。
甚至引动一丝方才收取的虚海本源气息萦绕周身，看上去与那些刚刚突破、气息尚有些不稳的新晋二阶一般无二。
“如此，便以这‘四道融合新晋二阶’的身份，去这虚海中央，闯上一闯。”
他目光投向虚海深处，那里，据慈辛记忆所示，是道痕愈发密集、气息愈发古老磅礴的方向，也是强者林立、机缘与危险并存的——虚海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