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瞬间,目光迅速扫向四周。
正前方,是那栋会诊大楼,黑洞洞的玻璃大门敞开着,如同猛兽肆意张狂的獠牙。
右侧是一栋相对低矮、只有七八的妇幼保健院。
在三层的位置,一条白色连廊作为两者间脆弱的桥梁,将会诊楼与保健院连接在一起。
这条连廊下方,形成了一条通往更深处的过道。
环视四周,整个院区布局四通八达。
在会诊楼左侧,以及妇幼保健院的右侧,同样有道路通向后方未知的住院部以及其他功能性楼栋。
目之所及,一片萧瑟。
枯黄的杂草已经在水泥缝隙中探出,被冷冽的寒风吹得到处倒伏。
远处一个蓝白相间的超市灯箱失去电力,透出一股黯淡。
超市巨大的落地玻璃被砸得粉碎,只剩下满地狼藉、反射着日光的惨白。
透过空洞望去,里面白色货架东倒西歪,商品洗劫一空,看不到任何活动的身影。
“唉。”
宁芊轻轻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怀念,“十足便利店里那个烤鸡腿,味道是真心挺不错的。”
她自言自语,跟无形的过去告别。
说完,她拎着黑刀迈开步子,朝着会诊大楼入口的台阶下走去。
她停在几级灰色的台阶前,距离那扇昏暗一片的大门几步之遥。
她屏住呼吸,双眼闭合,整个人如同入定老僧,瞬间将所有感官集中到了那双耳上。
听力被提升到极致,作为她身体的延伸,化作无形的触须穿透空气,向着面前那片深邃门洞内无声探去……捕捉着细微的声响。
时间凝固了几秒。
寒风卷过枯叶,发出沙沙声。
不一会儿,宁芊平静地睁开了眼,微光一闪而逝。
她脸上没有波澜,仿佛对现在的自己来说,只是确认了一件小事。
利落地转身,立刻朝着众人所在的铁门走了回来。
铁门外,四人缩着脖子,在寒风中整齐地跺着脚,试图驱散寒意。
双手插在腋下,疯狂地搓动,嘴中呵出的白气被风吹散。
看到宁芊靠近,秦溪隔着冰冷的栏杆探头。
“怎么样?”
宁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仿佛只是去散了趟步。
她微微颔首,语气平淡,“还好。一到三层,大概也就几十只的样子,问题不大,再往上我也不清楚了,风声太吵了。”
“行。”
秦溪的心稍稍安定,轻声应道。
她将双手从温暖的腋下抽出,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然后一把抓住了面前刺骨的铁门。
寒意瞬间扎入掌心,让她打了个冷战,她强忍着没有松手,伸出一条腿,踩在中间的空隙上,身体向上攀爬,压得铁门发出“吱呀”呻吟。
众人有样学样,纷纷开始攀爬铁门。
等到四人全都进入院内,身上沾了不少铁锈,动静在死寂的前院中显得刺耳。
几乎是下一瞬——
“嗬嗬……”
“呃……吼……”
一阵阵干涩的嘶吼声,从大楼的大门深处,断断续续地飘了出来!
宁芊的耳朵轻微地翕动。
她侧过头,目光投向会诊大楼门前。
果然,几个踉跄、扭曲的身影正从阴影中探出轮廓,它们动作僵硬,腐烂的五官贪婪地转向声音来源。
她并没有动手。
在众人注视下,她反而低下头,伸出手,将林馨冻得通红的小手握在自己的掌心里,轻轻地搓了几下,试图传递一点暖意。
虽然半尸的身体温度极低,这种行为无异于一种暧昧的调情。
她抬起眼皮,朝着冷的有些发抖的老张,递去一个明确的眼神。
该你了。
老张双手插在羽绒服的口袋里,感受到目光立刻会意。
他抽出双手,望向大楼正门方向,同样看到了那几个蹒跚的轮廓。
深吸一口气,右手掀起自己羽绒服的下摆,从中小心地掏出一把中长柄的斧子。
斧柄被紧紧握住,手腕拧动着轻轻转向。
“嗬——!”
一只冲在最前的感染者,喉咙发出漏风的嘶吼,挥舞着手臂扑来。
“来!”老张低吼一声,下山猛虎般小跑着跃上台阶!
没有丝毫花哨,迎着那张恶臭的干瘪脸皮,腰胯发力,自下而上猛地一个斜撩!
“嘎吱——!!!”
一声骨头碎裂、折断的闷响炸开!
斧刃带着蛮横的力,劈开了额骨!
那双浑浊灰白的眼珠瞬间停止了转动,整个身体垮塌下来,伸出的双臂无力地垂落在两侧。
或许是时间太过久远,被劈开头颅时,甚至没有溅出多少体液。
裂开的缝隙里,只漏出少量粘稠如膏的糊状物,散发着比尸体更浓烈的恶臭,像是熬煮了不知多少年的芝麻糊。
老张抬起穿着厚靴的脚,狠狠蹬在胸口,将其踹开。
他迈步上前,手中大开大合,每次挥动都带着骨头碎裂的脆响!
他如同闯入羊群的野兽,三下五除二,干净利落地将这几只“先头部队”砍倒在地。
老张的动作无比迅猛,经过宾馆时期跟着宁芊外出不断锻炼,现在的他,已经今非昔比,早就不是过去那种会胆怯的雏鸟了。
正门是两扇巨大的的双开玻璃门。
右侧的门扇敞开着。
诡异的是,那铜色的门把手上,死死地抓着一只断手。
五指因为临死前的痛苦紧绷着,指关节扭曲,牢牢扣在金属上。
断腕处的切口参差,骨茬外露,呈现出一种被活生生撕开的惨烈,四周喷溅的血迹早已干涸。
五人一前一后,绕开地上的尸体和那只诡异的断手。
踏入了这扇象征着不祥的大门。
会诊大楼内,由于是白天,尽管没有电力照明,巨大的落地窗和顶部的采光依然提供了一定的能见度。
但整体依旧笼罩在一片晦暗的灰色调中。
大堂极其宽敞,但却是一片狼藉。
一个巨大的的黑色LEd屏幕,沉默的矗立在大堂中央,屏幕表面布满裂纹。
周围一圈原本作为装饰的盆栽早已枯萎,只剩下满地干裂的陶盆和化为粉末的黑色碎叶,踩上去时也许会发出沙沙的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