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三刻,苏府朱红大门前,三匹骏马并立,晨雾未散。苏清欢一袭骑行装,腰间银纹腰带在晨光下泛着冷冽光泽,发间墨玉簪斜插,衬得她眉峰如剑。她牵着白马“踏雪”,四蹄裹着软甲,正低头轻咬她袖角。
萧成赫立在左侧,藏青骑装勾勒出挺拔身形,腰间“破云”剑鞘云纹流转。他的坐骑“追风”是匹黑马,此刻正用鼻尖轻蹭他手背,发出亲昵的嘶鸣。他抬眼望向苏清欢,耳尖微红:“今日原计划去城西草场踏青,你那匹踏雪最是爱跑,可要追风让着些?”
沈宴站在右侧,月白女装裙裾下露出绑着银护腕的手腕,发间玉簪正是那日从苏清欢头上扯下的定情之物。他牵着棕马“逐月”,马儿正歪头咬他衣角。闻言他冷笑一声,指尖却悄悄攥紧缰绳:“萧小将军倒会安排,可曾问过清欢的意思?她昨日春宴刚退了婚,今日便要去草场跑马,倒像急着摆脱什么似的。”
苏清欢轻笑一声,翻身跃上踏雪:“我倒有个更好的主意——不去草场,去慈云里。”
此言一出,萧成赫与沈宴同时愣住。萧成赫挑眉:“慈云里?那可是汴京最乱的贫民窟,清欢怎的突然想去那里?”
沈宴脸色微变,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逐月的鬃毛。他想起母亲曾说,国师说慈云里是汴京最肮脏,最见不得光的地方,国师的一句话就定义了这个地方。也定义了他的人生。想一想他心里就烦躁的不行。但此刻他更在意苏清欢的动机——昨日春宴她撕毁婚书时,眼中分明闪着比剑光更锐利的光,此刻却突然要往贫民窟去。
“昨日春宴上,林子越那套‘女子无才便是德’的酸儒论调让我作呕。”苏清欢抬手指向城南方向,晨雾中隐约可见慈云里的轮廓,“我既退了婚,便要做些实事——不是坐在高阁里施粥,而是真正看看汴京的贫民需要什么,能如何帮他们。”然后苏清欢闪着她明亮的大眼睛看向萧成赫和沈宴,“可好,萧哥哥和沈姐姐也陪我去?”
萧成赫沉默片刻,翻身上追风,黑马扬起前蹄:“我陪你。你想去哪里我都陪着你。”
沈宴喉间一哽,要是说春宴过后的比剑,萧成赫是对苏清欢有好感,现在他可以百分之百的确定,萧成赫此时已经打定主意要迎娶苏清欢为妻,一想起自己男扮女装的身份至今都无法堂堂正正的站在苏清欢身边,心里就觉得憋闷的慌。立刻扯住逐月的缰绳翻身上马:“去便去,难不成我还怕了那等地方?”
三人策马向城南而去。行至慈云里东街,这次和繁华的汴京城角下一点也不一样。慈云里是汴京最拥挤不堪的一处。破败景象扑面而来。低矮的土坯房歪歪扭扭,墙皮剥落处露出里面发霉的稻草,屋顶茅草被风掀起,露出黑黢黢的椽子。街边堆着腐烂的菜叶和破布,几个衣衫褴褛的孩子蹲在墙角,用树枝拨弄着火堆,见有马来,吓得缩成一团。
沈宴勒住逐月,忽然翻身下马。他从马鞍旁取出锦帕,正要递给苏清欢,却见她已径直走向那堆火堆。孩子们见她过来,吓得就要跑,却被她蹲下身拦住:“别怕,我又不是坏人,小孩可会看马匹。我有事情询问。”虽然孩子们不跑了,但是也在苏清欢面前瑟瑟发抖,因为眼前这三人身上穿的,还是这马匹,猜都能猜到是自己得罪不起的贵人们。
她从袖中掏出几块桂花糕,那是今日晨起时她特地让厨房准备的。因为慈云里很多孩子,有逃难得孩子,也有那种乞儿,孩子们瞪大眼睛,孩子们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敢接贵人拿出来的糕点,这个时候,有个小丫头怯生生伸出手,接过糕点时指尖还在发抖。苏清欢轻轻握住她的手,忽然感到指尖传来粗糙的茧——那是常年劳作留下的痕迹。
“系统,扫描这些孩子的情绪波动。”她在心中默念。
【孩子们情绪波动值60%-80%,核心需求:食物、安全、教育。建议宿主从基础教育入手,建立长期帮扶机制。】
“这个是姐姐准备的桂花糕,你叫什么名字?”苏清欢弯下身子看着面前的小女孩。
“叫二丫”小女孩可能是饿得太厉害了。她吃的狼吞虎咽。
“你慢慢吃,可以告诉姐姐,你们慈云里有什么地方最热闹吗?”苏清欢看这个豆芽菜一般的女孩子,把怀里的糕点一块一块的递给这个女孩子。
“我知道我知道,最热闹的是慈云里西巷口药铺。都是卖给苦人家的药。好多人都去那里。”有个瘦弱的男孩子也举起手,伸手想要一块糕点。
“好,给你一块。”苏清欢也递给小男孩一块糕点。“为什么药铺那么热闹呀?”苏清欢对着那群孩子们大声一点的问。
“因为那边附近有茶铺,好多人去那边吃茶,找活。我爹爹就在那边找甩力气活干。”
“因为那边药材便宜,好多慈云里人生病了去那边药铺,实在给不起钱,药铺也不收钱。”
“那边可以捡到一些别人不要的菜叶子”
那些孩子们看到二丫和那个小孩子都吃到糕点了,都七嘴八舌的说起来。苏清欢想了想,看来这个药铺一点也不简单。昨天系统也说复仇第二步在慈云里,看来上一世慈云里自己一次都没有来过,但是这个慈云里和自己又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把自己手中带着的糕点都分给这些饿了很久的孩子们后。
当苏清欢抬头时,见沈宴正站在老槐树下,望着树干上深深的刀痕出神。苏清欢想起来苏老将军以前说过,沈宴幼时便常随母亲来慈云里施粥,那时他总爱蹲在老槐树下看孩子们玩耍。如今母亲仍在侯府,这老槐树下的回忆,倒成了他最温柔的枷锁。
“沈姐姐,你在看什么了?”苏清欢轻声询问。
沈宴浑身一震,忽然扯下腰间玉佩。背面侯府徽记在阳光下泛着微光:“母亲说,这树是汴京的根。当年她带着我在这树下施粥,有个小丫头饿得啃树皮,她便每日省下半块饼来……”他忽然停顿,眼底闪过一丝痛楚,“如今那小丫头该也长大了,可这慈云里,却还是老样子。”
“对于,关于帮助这些慈云里的,开棚施粥只能暂时缓一缓他们的生活窘迫,不能长期改善。如果真要改善,怕是要下一番苦功夫”苏清欢不由的感叹了一声。
苏清欢好像有点明白,这一世的复仇,从来不是为了报复某个人,而是为了让这乱世中,多几分像老槐树下的温暖,少几分像林子越那样的阴损。她见沈宴正望着那群孩子,眼底藏着几分温柔;萧成赫则站在追风旁,目光坚定如炬。
“走,我们去西巷口药铺。”她轻声开口,“去那个药铺看看,看看这药铺究竟是善良的菩萨心肠还是那偷了袈裟的大黑熊。看看去西巷口药铺有个什么。”苏清欢总有个预感,就是在这个西巷口的药铺来历一点也不简单,希望她身上的系统能够扫描到一些东西吧。
沈宴上前,握住她的手:“我陪你。我们现在就去”三人也把马直接拴在老槐树下,让那群孩子看管。毕竟汴京城里有点眼力见的,都知道三匹马可以说是非同凡响。谁打马的主意,简直是不要命。
萧成赫立刻也追上沈宴和苏清欢,“清欢,等等我!”
三人沿着老槐树向西,拐进西巷口。还真的热闹非凡,一群讨生活的人在药铺附近的茶摊,药铺也是进进出出很多人。药铺的幌子在风中摇晃,上面写着“回春堂”三个字。苏清欢感受到系统提到的异常能量波动点,接着就推门而入。
药铺内弥漫着草药香,柜台后坐着个白发老者,正低头碾药。见有人进来,他抬头,看到几位贵人衣着华贵,眼底竟闪过一丝惊慌:“几位……是要看病还是要买什么药?”周围的泥腿子要转过头看着这三人组。苏清欢,萧成赫,沉宴倒是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了。
苏清欢一进入药铺,便在心中急切默念:“系统,立刻扫描这药铺,看看有无隐藏任务。”
【扫描完成,药铺二楼藏有敌国探子密信,此密信涉及重要军情,获取后可推动复仇关键进程,建议宿主设法取得。】
苏清欢眸光一闪,迅速思索对策,转头看向沈宴,神色焦急道:“沈姐姐,我瞧你脸色不太好,可是方才策马时受了外伤?这伤可不能拖延,得赶紧去二楼处理一下。”
沈宴微微一愣,刚要开口询问,却见苏清欢眼神坚定,便将话咽了回去,配合道:“是啊,方才不小心擦伤了。”
那白发老者听闻,眉头一皱,连忙摆手道:“几位贵人,二楼乃是药铺存放珍贵药材之处,平日里并不对外开放,且并无医治伤势之处,贵人若要医治,小的可在这柜台处简单处理。”
苏清欢眉头紧蹙,语气强硬道:“你这老丈,怎如此不通情理?我沈姐姐这伤看似不重,实则内里或许有隐疾,而且我沈姐姐是京城贵女,露出肌肤,这么多泥腿子看着,你真是大胆。必须需寻个安静之处仔细查看,这二楼若只是存放药材,何不能让我们上去?莫非你这药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老者面色一变,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强装镇定道:“贵人这话可不能乱说,小老儿在这慈云里开药铺多年,向来规规矩矩,怎会有见不得人的事?实在是二楼杂乱,恐污了贵人的眼。”
萧成赫双手抱胸,冷笑一声道:“哼,规规矩矩?我看你是心里有鬼吧。今日我们偏要上去看看,你若再阻拦,可别怪我们不客气。”说着,他向前踏出一步,气势逼人。
老者见状,脸上露出为难之色,犹豫片刻后,仍摇头道:“几位贵人,实在不行啊,这二楼是小老儿的药库重地,若是出了差错,小老儿可担待不起。”
苏清欢见老者如此顽固,心中暗忖,这老者定是知晓二楼有秘密,才百般阻拦。她眼珠一转,计上心来,语气缓和道:“老丈,我们并非有意为难你。只是我沈姐姐这伤实在紧急,若因你这药铺的规矩而耽误了医治,出了什么差错,你担当得起吗?再者,我们只是上去查看伤势,处理完便下来,绝不会动你药库中的任何东西。”
老者还是摇头,苦着脸道:“贵人,不是小老儿不信你,只是这规矩不能破啊。若开了这个口子,日后人人都要求上二楼,我这药铺还如何开得下去?”
沈宴此时也开口道:“老丈,我们皆是讲理之人,你若实在担心,可随我们一同上楼,在旁监督便是。这样既不会坏了你的规矩,也能让我及时得到医治。”
老者闻言,沉默片刻,心中权衡利弊,最终长叹一声道:“罢了罢了,既然几位贵人如此坚持,小老儿便破一次例。不过,几位上楼后,切莫乱动东西,一切听从老儿的安排。”
苏清欢三人对视一眼,皆露出胜利的微笑。苏清欢道:“老丈放心,我们自会遵守。”说罢,三人跟着老者,朝着二楼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