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河湾镇的旅程,气氛并不轻松。胜利的喜悦被沉重的代价和未解的谜团冲淡。突击队员们大多带着伤,无论是身体上的还是精神上的。李廷更是元气大伤,需要静心调养很长一段时间。
在专门的医疗船上,李廷一边接受着现代医学的检查和辅助治疗,一边运用自身的中医知识进行调理。他开了几剂大补元气、安神定悸、修复识海的方子,每日煎服,同时配合针灸和导引术,缓慢地修复着在与“盖亚”意识体决战中受损的“神”。
贺强也受了些轻伤和轻微的精神震荡,在李廷的调理下很快恢复。他看着李廷苍白但依旧平静的面容,心中充满了感激和后怕。
“这次……真是多亏你了。”贺强递给李廷一碗刚熬好的参汤,语气复杂,“要不是你,我们可能全都得折在那艘鬼船上,变成那些不人不鬼的东西。”
李廷接过参汤,缓缓喝了一口,摇了摇头:“分内之事。只是没想到,他们的技术已经走到了这一步……直接针对人的意识下手。”
“那个‘普罗米修斯俱乐部’,到底想干什么?”贺强眉头紧锁,“搞出这么多邪门的技术,又是数据收割,又是意识覆盖,难道真想成神不成?”
“或许,在他们看来,那才是‘进化’的方向。”李廷望着舷窗外无边无际的大海,轻声道,“摒弃情感的‘弱点’,追求绝对的理性和效率,甚至将意识数字化以求‘永生’……古籍中亦有类似记载,谓之‘舍本逐末’,‘歧路亡羊’。”
“狗屁的进化!”贺强骂了一句,“连人都做不好,还想当神?我看他们是走火入魔了!”
李廷没有反驳。他知道,与这种偏执的信念体系辩论是徒劳的。唯有在其造成更大危害之前,将其阻止。
几天后,船只靠岸。伊莎贝拉被秘密押走,等待她的将是法律的严审判。受害者们被分别送往不同的医疗机构进行后续治疗和观察。李廷和贺强等人,则返回了河湾镇。
小镇似乎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但经历过“镜像迷宫”事件的人们,心中都留下了一道难以磨灭的阴影。那些被解救回来的受害者家属,对李廷和警方感激涕零,但看到亲人身上留下的创伤,又不免悲从中来。
苏婉和陈工程师特意来卫生院感谢李廷。苏婉虽然恢复了,但精神状态大不如前,容易疲惫和受惊,需要长期的心理疏导和中药调理。她手腕上曾经佩戴手镯的地方,留下了一圈淡淡的、类似电路板的奇异疤痕,那是纳米机器人被清除后,微观层面组织修复留下的痕迹,提醒着她那段可怕的经历。
李廷为所有需要帮助的受害者建立了详细的健康档案,定期为他们复诊,调整药方,用中医药的方式,帮助他们修复身体和精神的创伤。这是一个漫长而细致的过程。
卫生院的后院,药香依旧。李廷站在药圃前,看着那些在冬日里依然顽强生长的草药。金银花藤蔓枯萎,但根系深埋,等待春发;薄荷叶片凋零,但清香犹存。
生命自有其韧性与周期,强行扭曲与加速,往往带来的是畸变与毁灭。
“李医生,”贺强不知何时来到他身后,递给他一支烟,李廷摆手谢绝,他自己也没点,“上面决定,成立一个跨部门的特别行动组,专门应对‘普罗米修斯俱乐部’及相关高科技犯罪。想邀请你做特别顾问。”
李廷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好。”
他知道,这不再是简单的医患关系,而是一场关乎人类文明走向的、无声的战争。他无法置身事外。
“另外,”贺强压低声音,“技术部门在对那些收缴的资料进行深度分析时,发现了一些碎片化的信息,似乎指向下一个可能的目标领域——生物基因工程。俱乐部可能在进行某种……更激进的‘人体优化’实验。”
生物基因工程……李廷的心微微一沉。从数据到意识,再到基因,俱乐部的手,伸得越来越深,越来越触及生命的本源。
“有什么具体线索吗?”
“还没有,非常模糊。”贺强摇头,“但可以肯定,他们不会停止。我们得像应对疫情一样,建立预警和防御机制了。”
李廷望向远方,目光悠远。岐黄之道,源于自然,用于平衡。而当有人妄图以科技之力,僭越自然,打破平衡时,冲突便不可避免。
他轻轻捻动指尖,仿佛还能感受到苏婉那“双轨脉”的诡异触感,以及“盖亚”意识体那冰冷的疯狂。
第八案“镜像迷宫”看似落幕,但通往更深黑暗的入口,似乎才刚刚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