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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杨厂长一言不发，李东明白他是不愿继续谈下去，并非被自己说服。
相识这么多年，他太了解杨厂长了。
“要是轧钢厂还像从前那样，每个月好歹有些订单，我绝不会多说什么。可如今情况完全不同了。”
“你心里也清楚，现在一个月都不一定能开工一次。就算裁掉三分之二的工人，还剩下三分之一呢！”
“再这样下去，轧钢厂迟早得关门。”
杨厂长依然沉默。他知道李东说的都是实情，却就是不愿接受他的建议。
尽管他很欣赏李东，却实在难以认同这种商人思维。
自己虽是老板，可经营的是公厂，从未面临过这般局面。
一听李东说要压缩成本来做产品，他本能地感到抗拒。
见杨厂长还是不肯接受，李东摇头道：
“你到底想不想让轧钢厂好？真要避免倒闭，就该听我的建议。”
杨厂长终于开口：
“轧钢厂是我一手创办的，这么多年感情，我怎会愿意看它倒闭？”
“可我真没法接受你的想法。非要压缩成本的话，我宁可关掉轧钢厂，也不能毁了几十年积攒的名声！”
李东哭笑不得：
“怎么就毁名声了？我又没让你偷工减料，怎么会毁名声？”
杨厂长哼了一声：
“你要我压缩成本，不就是想偷工减料吗？这还不算毁名声？”
李东向杨厂长解释清楚后，明白对方误解了自己的意思。
“降低成本不是要偷工减料，而是希望用更低的价钱采购原料，同时改变过去那种过分追求质量、不计时间成本的做法。”
“现在最关键的是尽快生产出价格便宜、质量过关的轧钢。”
杨厂长听完略显迟疑。
他虽不清楚李东具体要怎么做，但相信李东一向言出必行。
既然李东提出这样的方案，说明即使压缩成本，产品质量也不会受到太大影响。
李东熟悉杨厂长的性格，看他神情就猜到了他的顾虑，便主动开口：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这事交给我来办。先给我一份厂里现有的人员名单，我得清楚现在有多少工人。”
杨厂长十分配合，接受了建议后，便全力协助李东。
李东很快拿到了轧钢厂的资料。
由于很久没回来，他对厂里现状并不熟悉。
看了材料后，他才意识到轧钢厂已濒临倒闭——不是一两个月之后，而是随时可能关门。
李东深吸一口气，问杨厂长：
“厂子都到这个地步了，你刚才还犹豫那么久，难道真想看着它倒闭吗？”
杨厂长答道：
“我信得过你，也了解你的为人。但若为了厂子存活就要我降低品质、违背原则，我实在做不到。”
李东清楚杨厂长为人正直，听到这样的回答并不意外。他点点头，叹了口气：
“好，我明白了。那就全部交给我，我会处理妥当。”
杨厂长对李东十分信任，见他愿意接手管理轧钢厂，心里十分欣慰，自己也终于能稍作休息。
近两个月来，杨厂长急得坐立难安。
轧钢厂已持续亏损近半年，尤其最近这段时间，亏损愈发严重。
若不是李东今天主动找上门，他恐怕真要开始考虑如何遣散全体工人了。
李东并不清楚杨厂长的心思，他正琢磨着如何调动轧钢厂全体人员的积极性。
他接下的订单数量庞大，必须在规定期限内完成。
看完轧钢厂的资料，头脑灵活的李东很快有了主意。
他先将所有工人召集到厂里。
听说要开工，工人们都很惊讶——大家都以为轧钢厂快倒闭了。
到场后没见到杨厂长，只看到李东站在那儿。
见到李东，众人惊讶得合不拢嘴，连忙问道：李副主任，您怎么回来了？
李东笑着答道：想大家了，就回来看看。怎么，不欢迎我？
工人们面面相觑，有人摇头说：那倒不是。可您生意做得那么红火，这时候回来做什么？
李东撇嘴道：回来自然是为了轧钢厂的前途。难不成真以为我是专程来看你们的？
听到这话，众人都沉默了。大家猜测李东是替杨厂长来宣布重要消息的。
厂子走到这一步，工人们心知肚明：轧钢厂濒临倒闭，就等厂长一句话了。
是要通知我们下岗吧？有人小声嘀咕。
李东挑眉看向说话的人：怎么会这么想？
“不单是我这么看，其他人想法也一样。眼下轧钢厂的状况大伙儿都清楚，前阵子杨厂长已经让一批人离开了。”
“但现在厂里连一张订单都接不到，你找我们来，除了谈下岗还能有什么别的事？”
李东听完，却笑了起来，摇头答道：
“这回你可猜错了。我请你们来，不是要谈下岗的事，恰恰相反，我是想和大家谈谈复工。”
众人面面相觑，瞪大了眼睛。
“你是在开玩笑吧？现在哪还有订单可做？”
李东耸耸肩，说道：
“你们就当我会变魔术吧。总之，现在大家有活干了。”
“今天找你们来，主要是宣布一项新制度。”
“从今天起，我希望各位全力以赴，在轧钢厂认真工作。”
“必须在规定日期前完成指定任务量。这次任务重、时间紧。”
“所以需要大家加班。当然，加班有加班费，每多做一小时，就多给一块钱。”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坐不住了。
要知道，轧钢厂已经好几个月没发工资，大家早就穷得叮当响。
一听加班有钱拿，个个眼睛都亮了起来。
“你说的是真是假？”
李东笑着反问：“怎么？因为我离开了轧钢厂，你们就不信我了吗？”
众人也笑了。
“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厂里好几个月没发工资，说实话，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
“现在我们天天在外面找零工，就为了让家里人吃上饭。”
“要是你骗我们，那就算了，别耽误我们时间，我们还得干别的活。”
李东早就准备好了钱。在查看员工资料时，他就知道大家被欠了好几个月工资。
杨厂长并非故意拖欠，实在是厂里没有进账，发不出钱。
看到这条信息时，他明白要想动员大家做事，就必须先让大家看到实实在在的钱。
他认为这很合理，换作是他自己，也会等钱到手再开始工作。
谁都不愿只被空口许诺，更何况眼下处境还这么艰难。
李东从身边的包里取出一叠信封，逐一递到每个人面前，开口说道：
“我清楚轧钢厂现在的情况，也知道你们已经被拖欠了好几个月工资。”
“你们不会轻易相信我，所以我提前备好了一个月的工资。”
“这一个月工资，就当是我替轧钢厂垫付的。之后你们完成工作，该给的加班费我也会一笔一笔结清。”
“等这批钢材做完、交易完成、尾款到账，轧钢厂自然会补发之前欠你们的工资。”
众人盯着信封，不约而同地咽了咽口水。
“李副主任，您真是有办法！”
听到大家由衷的称赞，李东只是摇了摇头。
交代完所有事项后，他便离开了轧钢厂。
李东还有别的事要处理，比如和几位老板商议价格问题。
为此，他再次自掏腰包，请他们到饭馆一聚。
这几位老板对李东印象不错，他处事周到，言谈之间让人感到十分舒坦。
“怎么样，和你朋友谈妥了？”
听到对方询问，李东点头答道：
“放心，已经和我朋友商量好了。现在他的事就是我的事，由我来负责和你们洽谈、完成交易。”
几位老板互相看了一眼，略显疑惑地问：
“我们能不能问问，为什么你朋友不亲自来谈？”
李东笑着解释：
“我这位朋友是厂里的厂长，对生意场上的门道不太熟悉。”
“我想你们也更愿意和熟手打交道，就主动替他来和各位接洽了。”
“你们不会介意吧？”
他们当然不介意。做生意，谁都希望和明白人打交道。
“行，那我们就谈谈这桩生意吧…”
另一边，许大茂刚听说自己的老主顾被李东给抢了。
这附近做生意的老板本就不多，许大茂的买卖靠的就是和他们不断往来。
他和这几位老板相识，也是情理之中。
前阵子，他才刚给这几位老板供了一批货。本以为过不久他们还会再来，谁知左等右等不见人影。
许大茂心生疑惑，一打听才知道，原来这几位老板最近常和李东走动。
得知此事，许大茂火冒三丈，认定李东又是存心撬他客户，想和上回一样，把他的生意全盘端掉。
李东压根不知道许大茂的这些心思，要是知道，恐怕得大呼冤枉。
二百七十六 许大茂的算计
许大茂独自坐在家中书房，盯着手里的消息，眼中怒火闪烁。
他攥紧拳头，咬得牙齿咯咯作响。
这个李东！一次不够，还想再来挖我的人！许大茂眼底涌起深深的恨意，满脑子只想着怎么让李东吃不了兜着走。
看你能得意几天！许大茂冷哼一声，牙关紧咬。
此时，李东已与那几位老板谈妥了合作。
望着他们满意离去的身影，他心里也踏实了不少。
回到办公室，李东轻舒一口气，抚过桌上那份协议，眼中满是欣慰。
“这么一来，轧钢厂的问题应该能解决大半了。”他心想。
就在这时，李东的手机响了。
他瞥了一眼屏幕，是厂里一名工人打来的。
“喂，什么事？”李东接起电话，语气带着疑问。
“李副主任，您还在厂里吗？”电话那头传来工人紧张的声音。
“我在办公室，出什么事了？”
“是有点事……那个，许大茂来了。”工人的声音透着不安，显然被许大茂的突然出现吓到了。
听到许大茂三个字，李东心头一震，猛地站起身，目光骤然变得锐利。
“他人在哪？”李东嗓音陡然沉了下来。
“就在厂门口，说是……要见您。”电话那头的工人答道。
许大茂竟会主动找来？李东脑海忠闪过无数念头，但不论如何，他都预感到这场会面绝不简单。
挂断电话，李东深吸一口气，整理好文件便朝厂门走去。
整个厂区笼罩在凝重的氛围中，空气仿佛都停止了流动。在轧钢厂，许大茂这个名字就像一座无法撼动的大山。
穿过厂区时，李东的脚步愈发沉稳。越靠近大门，压抑感就越发强烈。几个工人聚在门口，全都低着头，只敢用余光偷偷打量。
许大茂斜倚在锃亮的轿车旁，双臂环抱，冷峻的目光直视前方。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人的眼神就像在审视一堆废铁。
见到李东现身，许大茂嘴角掠过一丝讥讽。
“没想到你真敢来。”他语带玩味。
“有事直说。”李东面不改色。
许大茂轻哼一声，扫了眼周围的工人：“看来在这儿，你还挺有威望。”
他踱步上前，与李东四目相对，试图看穿对方的心思。
“少绕弯子。”李东语气强硬，丝毫未被对方气势压倒。
许大茂冷笑着，眼中满是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