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漫过陆军特战队的迷彩围墙，训练场的砂石地上还凝着一层薄露，踩上去能听见细微的“咯吱”声。
沈栀意咬着一根没拆封的糖，单手拎着战术手套走向格斗区，她格外珍惜这最后的训练时光。
今天的科目是近身格斗强化训练，队员们两两一组，进行高强度对抗。
“沈栀意！你再磨叽，我就跟新兵蛋子一组了！”袁野的声音从格斗垫那头传来。
此刻的他正压着腿，迷彩服的裤脚卷到膝盖，露出小腿上一道浅疤。
那是上次跟沈栀意对练时，被她“不小心”用战术靴蹭的。
“说好今天切磋近身格斗，你别又留手，上次你那招‘卸力牵腕’，我到现在还没琢磨透。”
沈栀意轻声笑了一下，随即甩了甩手套上的露水说道。
“上次我要是不留手，你现在胳膊还得贴膏药。再说了，我留手还不是怕你输了哭鼻子，回头又找借口说‘风太大影响发挥’。”
话音刚落沈栀意就跳上格斗垫，脚尖轻点地面调整重心。
没人知道，她此刻只用了六成力。
在未来的战场里，她对付袁野这种级别的对手，五招之内必能精准锁喉。
可现在不行，袁野的好胜心比谁都强，真把他打服了反而会打击他的训练积极性。
“来了！”袁野低喝一声，率先发起攻势，直拳直逼沈栀意面门，拳风带着清晨的凉意。
沈栀意侧身避开，手腕轻轻一抬，精准扣住他的小臂，顺势往侧后方牵引。
别看这力道不大，却刚好让袁野的重心偏移，原本凶猛的直拳瞬间落了空。
“左肩下沉慢了零点三秒！”沈栀意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指尖在他肩甲处轻轻一点。
“你发力时总习惯把重心压在左腿，对手只要绊你右腿，你立马就得摔。”
袁野咬牙，猛地抽回手臂，换了个姿势再次进攻，这次是低扫腿，目标直指沈栀意的膝盖。
沈栀意轻盈后跳，同时脚尖在他脚踝处轻轻一勾，但是她没用力，却足以让袁野的动作顿了顿。
“重心！重心后移太多了！你这扫腿看着凶，其实力道全散了，要是碰到真对手，人家直接就能抓住你脚踝，把你掀翻。”
周围渐渐围了不少队员，都是被两人的对抗吸引过来的。
新兵小李凑到旁边马涛耳边小声说道“马哥，你看她这动作，是不是留手了？我感觉她都没怎么费劲，袁野就被遛得团团转。”
马涛点头，眼神里满是佩服。
“这叫‘喂招’，是真把袁野当自己人了。你没看她每次出手都留着余地吗？既指出袁野的问题，又不打击他的自信。
这本事，咱们陆特的教官都未必有。”
两人的对话没逃过场边王敬之的耳朵。这位总教官背着手站在树荫下，他的目光像鹰隼般锁定在沈栀意身上。
从她避开袁野直拳的侧身角度，到扣住小臂的精准力度，再到提醒袁野的每一句点评，都被他记在心里。
越看，王敬之的手就攥得越紧。
昨天那场车轮战的画面又浮现在眼前。
二十名陆特精心挑选的格斗好手，轮流跟沈栀意对抗，从上午十点打到下午一点，没人能在她手里撑过三分钟。
最后一个上场的是陆特格斗冠军老赵，被沈栀意一个“过肩摔接锁喉”按在地上时，老赵还喘着气说。
“你这力道，比咱们军区的格斗教练还狠”。
可最让王敬之震撼的不是沈栀意的实力，而是她的体力分配。
沈栀意连续打了三个小时，她的呼吸依旧平稳，眼神甚至比一开始更亮，仿佛体内藏着用不完的能量。
当时他就忍不住想：这海军到底是怎么练的？这丫头怎么回事！
“王教官，您看沈栀意这水平，要是能留在咱们陆特，咱们的格斗训练水平至少能提一个档次。”
一旁的通讯员忍不住说，语气里满是惋惜。
王敬之没说话，只是缓缓吐出一口气。
之前沈栀意拒绝留队时，他虽然遗憾却也认了，毕竟强扭的瓜不甜。
可在昨天见过那场车轮战后，他心里的不甘像野草般疯长。
这么好的兵，这么懂教学、懂战术的“好苗子”，就这么让海军带回去？
不行，绝对不行！
他掏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给袁旅长发了条消息。
“沈栀意喂招时的教学意识极强，是个好教官苗子，我想再试一次，看看能不能让她多留几天。”
消息刚发出去，就收到了袁建国的回复。
“全力支持，需要配合随时说。”
王敬之抬头，再次看向格斗垫上的沈栀意。只剩三天了，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他也得试试。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海军兽营，晨光裹着海风的咸涩，吹得训练场的旗帜猎猎作响。
向羽刚完成一组“负重泅渡”，古铜色的皮肤上挂满了水珠，分不清是海水还是汗水。
这时他走到礁石边坐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轻轻滑动着。
这里面存着沈栀意的照片：有她在兽营训练时的样子，有她之前坐在过山车上大笑的，还有她发给自己滑雪的。
他指尖划过屏幕，目光落在照片里沈栀意的笑容上，心里泛起一阵柔软。
还有三天，她就要回来了。
这个念头像颗小石子，在他一向冷硬的心湖里激起层层涟漪。
训练时，他比平时更拼命。
负重跑加了五公斤，泅渡距离多了一千米，仿佛只有把体力耗尽，才能让时间过得快一点。
休息时，他总习惯摸口袋里的手机，想给沈栀意发消息，又怕打扰她训练。
上次沈栀意说“最后几天要跟袁野恶补战术，可能没时间看手机”，他就真的忍住了，只在每天晚上发一句“注意安全”。
他很想沈栀意，很想很想。
上次沈栀意去陆特前，偷偷塞给了他一本战术笔记，里面夹着张画着小太阳的纸条，写着“向羽，等我”。
他把那本笔记放在枕头下，每天睡前都要看几页，笔记上的字迹娟秀，却带着股不服输的劲儿，跟她的人一样。
“羽哥！武教官找你！”远处传来刘江的喊声。
闻言向羽收起手机，起身往教官办公室走。
海风拂过他的脸颊，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向远方。那是陆军的方向，仿佛能看到沈栀意正在训练场上跟袁野对练的样子。
办公室里，武钢正盯着墙上的日历，手指在“沈栀意归队日”上反复摩挲，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我这右眼皮跳了三天了，总觉得陆军那帮老小子没那么痛快放人。”
说着武钢抬手拿起桌上的搪瓷杯，喝了口凉掉的茶，“上次跟王敬之打电话，他还绕弯子说‘沈栀意很适合陆特的训练节奏’。
我当时就说回去了‘我们兽营的节奏更适合她’，现在想想，那老小子指不定在打什么鬼主意。”
龙百川坐在旁边，手里拿着一份接人计划，笔尖在“车辆安排”那栏画了个圈。
“我说你别太急躁。手续我们都办齐了，沈栀意是来跨军种交流的，时间一到，陆军没理由扣人。”
说着他顿了顿，眼神里多了几分锐光，“不过，咱们也得防着他们搞小动作，比如……暗地里会不会再搞什么‘交流学习’、‘延长研讨’的名堂，还真不好说。”
说着他拿起手机，拨通了负责接人的电话。
“小李，后天你提前去陆特附近等着，沈栀意一结束训练，你就直接把她接到车上，别给陆军留说话的时间。
还有，要是他们有人拦着，你就给我打电话，我来跟他们沟通。”
挂了电话，龙百川看向武钢，语气里有些揶揄的说道。
“放心吧，那丫头肯定能回来！不冲别的，就冲你那个冰疙瘩她也得回来！”
武钢闻言点头，心里的急躁稍稍平复了些，是啊，向羽在这呢，沈栀意那丫头可舍不得留在那边。
随即他拿起沈栀意的训练档案，翻到“格斗成绩”那一页，上面写着“进步神速，潜力无限”。
“对了，向羽那边……”龙百川忽然开口，“以防万一！你让他多和栀意联系联系，虽说丫头想着他，但陆军那边不是还有个袁野陪她疯玩吗！”
武钢愣了一下，刚要说他净搞“邪门歪道”，转念一想现在年轻人思想多变，要是沈栀意真玩疯了，把向羽给忘了。
再有陆军那疯小子袁野陪着玩，没准儿真容易改口不回来。
随即武钢认真的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而此刻陆军的训练场上，沈栀意一个巧妙的转身，再次避开袁野的扫腿，同时伸手在他后背一推。
袁野踉跄了两步，差点摔在格斗垫上。
“行了行了，我认输！”袁野撑着膝盖喘气，额头上的汗水滴在垫子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你这留手留得也太明显了，我跟你打，全是破绽。”
沈栀意跳下床，递给他一瓶水。
“知道就好，跟你说过多少次，格斗不是靠蛮力，是靠技巧和观察。你总想着快速进攻，却忘了防守的重要性。”
袁野拧开水喝了一大口，忽然凑到沈栀意耳边，压低声音道。
“你回去之后，要不要也这么打打向羽？我可太期待你们格斗了，我估计啊，那个不解风情的家伙，肯定不会让着你的。”
沈栀意白了他一眼，却忍不住笑道。“孤家寡人少臆想我俩！倒是你，我走之后好好调整那些漏洞，别让人打趴下了。”
袁野闻言笑了笑说道“知道了！大馋丫头！”
其实在陆军目前也就沈栀意能压制他打，其他人，和袁野最多是过十几招就输了。
袁野在陆军还显少有对手，这也就是现在，在未来袁野这个铁血魔鬼教官，那才真叫“战斗天花板”。
而此刻周围的队员见状，纷纷围过来，七嘴八舌地问沈栀意格斗技巧。
沈栀意耐心解答，手把手地教新兵扣腕的角度，还跟他们分享观察对手动作的小技巧。
“你们看对手的肩膀，他要出直拳，左肩肯定会先动；要出扫腿，胯部会先转，只要注意这些细节，就能提前预判。”
夕阳渐渐西沉，把训练场染成了金黄色。
沈栀意和袁野并肩往宿舍走，影子被拉得很长。
“还有三天，你就要走了。”袁野忽然说，语气里带着点不舍。
“你走了之后，我跟谁比格斗啊？跟那些新兵练，一点意思都没有。”
沈栀意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我回去后有时间就跟你发发视频，你要是想跟我比，随时可以来兽营找我。到时候，我可不会再跟你留手了。”
“好啊，我等着。”袁野笑了，随即从口袋里掏出颗糖递给沈栀意，“拿着，明天训练累了吃，补充体力。”
沈栀意接过糖，剥开塞进嘴里，甜丝丝的味道在舌尖散开。
她抬头看向夕阳，心里默念着：还有三天，就能回兽营了，就能见到向羽了。
而不远处的办公楼里，王敬之正和张教官、李参谋长开会。
“我打算明天找沈栀意，跟她谈‘延长交流期’的事，就说陆特还有几个战术难点没跟她交流完，想请她多留几天。”
王敬之的语气很坚定，“要是她不同意，我就找袁野帮忙，让袁野跟她说‘你多留几天，咱们再好好比一场格斗’，袁野的话，她多少会听一点。”
张教官点头，附和道。
“行，就按你说的办。要是海军那边有意见，我来跟他们沟通。”
一场围绕着沈栀意去留的博弈，在夕阳的余晖里，悄然拉开了序幕。
没人知道最终的结果会怎样，只知道，陆特的挽留和海军的期待，都凝聚在这最后的三天里。
而沈栀意自己，还沉浸在即将归队的喜悦里，丝毫没察觉一场“风暴”正在向她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