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里阴风惨惨,吹得人骨头缝里都发寒。
那口古井像个吃人的黑洞,井口不断往外渗着粘稠发黑的液体,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臭,像是腐烂了上百年的鱼虾混着铁锈的味道。
井口的青石板上刻满了模糊的符文,但岁月太久,大多已经磨损得看不清了。
最瘆人的是井里传出来的声音,女人的哭泣声越来越清楚,还夹杂着铁链子拖在地上的哗啦声,听得人头皮发麻,好像真有什么东西被锁在下面。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不安,运转星力,开启了真实视界,小心翼翼地向井里望去。
井水黑得跟墨汁一样,根本看不到底。
但在我眼中,井水深处,隐约有一团巨大的阴影,被无数比胳膊还粗、锈迹斑斑的铁链死死缠着,散发着浓得化不开的怨气!
那影子一会儿像是个扭曲的人形,一会儿又膨胀得像头巨兽,那股子怨恨劲儿,比寻常的水鬼厉害多了!
这绝对不是什么普通水鬼!老板娘果然在骗我!
直播间的观众透过镜头也感受到了井里的邪门,弹幕刷得飞快,全是“主播快跑”、“太吓人了”之类的话。
我咬咬牙,来都来了,没有回头路。必须下去弄个明白!
我用力搬开井口那块沉重的石板,一股更冲鼻子的腥风和怨气“呼”地一下冲出来,呛得我直咳嗽。井水像烧开了一样咕嘟咕嘟翻滚起来。
我把星力凝聚在脚上,纵身跳进了井里。
冰冷刺骨的井水瞬间淹没了全身,那股阴寒之气像针一样往骨头里扎。我赶紧撑开星辰屏障,努力往下潜。
越往下,水压越大,周围也越来越黑,全靠真实视界勉强能看清东西。
大概下潜了十来米,脚终于踩到了实地。井底比我想的要宽敞不少,中间立着一根粗大的石柱。
石柱上缠满了碗口粗的黑色铁链,链子上刻满了符文,另一头牢牢锁着那团巨大的阴影!
凑近了才看清楚,那阴影的核心,是个穿着破烂古代官服的男人。
他脸色青黑,一双眼睛红得滴血,长长的头发像水草一样飘着,周身散发着滔天的怨气,但奇怪的是,里面还夹杂着一丝……被压着的、很高贵的气息?
龙气?这怨灵生前是个大人物?
“吼——!”
那怨灵发现了我,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疯狂地挣扎着想扑过来,但铁链上的符文一亮,把他死死拽住。他不甘心地嘶吼:“放我出去!我要报仇!报仇——!”
“你是谁?为什么被锁在这井里?”我用精神传音问他。
怨灵那双血红的眼睛死死瞪着我,满是仇恨:“我乃前朝镇守此地的‘江河巡检使’李沧澜!百年前,此地大旱,我为救黎民百姓,擅自开了这‘锁龙井’,引地下阴河的水上来,触犯了天条,被奸人所害,魂魄被封在这井里,永世不得超生!我不甘!我不甘啊——!”
江河巡检使?锁龙井?引阴河水?我心里咯噔一下!这口井竟然关系着一地的水脉?这李沧澜虽然犯了天条,但初衷是为了救人,这份冤屈和怨恨,可想而知有多深!
老板娘让我来“清理”他?这哪是清理水鬼,分明是让我来当刽子手,彻底灭掉这百年的怨灵!难怪她说井里的东西不简单!
“客栈的老板娘让我来封井,你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吗?”我继续问。
“那个毒妇!”李沧澜怒吼,“她是这里的‘地缚灵’变的,开那个往生客栈,就是为了吸收阴气修炼!我虽然被锁着,但身上还有一丝龙气,连着地脉,有我在,多少镇着这阴穴,碍着她吸收阴气了!她一直想除掉我,又怕我残存的龙气和这‘镇魂链’,不敢自己动手,就骗你来当替死鬼!”
原来是这样!好阴险的老板娘!想借我的手杀人!
直播间的观众也明白过来了,弹幕里全是骂老板娘奸诈的。
现在怎么办?帮老板娘灭了李沧澜,换那个断缘剪?还是……
我看着眼前这个充满不甘和冤屈的怨灵,他虽然是怨灵,但本质上不是大奸大恶之徒,甚至对百姓有恩。助纣为虐,对不起我的良心。
也许……有别的办法?
“李沧澜,如果我能帮你解脱,送你去往生轮回,你愿意吗?”我沉声问道。
李沧澜愣了一下,血红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茫然,然后被更大的悲怆取代:“解脱?往生?我这种罪魂,还有资格往生吗?再说这‘镇魂链’是天条所化,你怎么破得开?”
“不试试怎么知道?”我运转星力,沟通着冥冥中的星辰,“我身上有星辰的力量,也许可以引动星辰正气,暂时压住天条符文,帮你挣脱出来。但你必须答应我,脱困之后,绝不危害人间,立刻去轮回!”
李沧澜沉默了很久,眼中的疯狂怨气慢慢平息,变成了深深的疲惫:“如果……如果真能解脱……李某……愿意去轮回……”
“好!”我不再犹豫,双手按在冰冷的镇魂链上,体内的星核疯狂旋转,磅礴的星辰之力混合着一丝微弱的功德金光,源源不断地注入铁链!
“煌煌星辉,净化罪业!功德金光,指引往生!开!”
嗡——!
铁链上的符文剧烈地闪烁起来,和星辰之力猛烈对抗!井水沸腾得更厉害了,整个古井都在震动!
李沧澜发出痛苦的嘶吼,但眼神却越来越清醒!
咔嚓!咔嚓!
在星辰之力和功德之力的冲击下,铁链上的符文开始变暗、崩裂!
终于!
轰隆一声巨响!碗口粗的铁链寸寸断裂!李沧澜的魂体猛地挣脱了出来!
他仰天长啸,百年的怨气冲天而起,但最后,化作一声解脱的叹息。他对着我深深一拜:“多谢上仙……解脱之恩……李某……去了……”
他的魂体渐渐变得透明、纯净,化成一道流光,冲出了井口,消失在天际。往生轮回去了。
我松了口气,感觉自己的功德好像又厚了一点点。
然而,就在李沧澜魂体消失的瞬间,整个往生客栈猛地剧烈震动起来!后院上空阴云密布,老板娘尖厉愤怒的咆哮从大堂传了过来:
“小畜生!你敢坏我好事!我要你魂飞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