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马GS Adventure的轰鸣声仿佛不知疲倦的钢铁骏马,载着郝奇和苏曼,驶离了珠江三角洲的繁华与喧嚣,沿着G75兰海高速及其辅路,一路向西,进入了山水秀美的桂省地界。
首站便是以“银滩”闻名的珠城市。
一进入珠城,湿润的海风便带着与粤省沿海略有不同的咸腥气息扑面而来。这里的节奏明显慢了下来,街道宽阔,绿树成荫,充满了休闲度假的氛围。
他们直奔闻名遐迩的银滩。长长的海岸线铺满了细腻洁白的石英砂,在阳光下果真如银带般闪耀。海水清澈,浪涛舒缓。
虽然时值冬季,算不上最佳的滨海旅游季节,但仍有不少游客和本地人在沙滩上漫步、嬉戏。
“这里的沙滩确实名不虚传,很舒服。”苏曼脱了鞋子,赤脚踩在细腻的沙子上,感受着海浪的轻抚,心情愉悦。
郝奇环顾四周,点了点头,但目光中更多是审视:“沙滩资源得天独厚,基础设施也基本完善。不过,整体开发水平和旅游产品的丰富度,比起琼省的三娅或者东南亚的一些知名海岛,还有不小的差距。人气也显得不足,有点‘养在深闺人未识’的感觉。”
他看到一些大型的旅游地产项目似乎有些冷清,配套的商业街人气不旺。
“如何避免同质化竞争,挖掘独特文化内涵,提升高端服务和体验感,是这里需要思考的问题。潜力很大,但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离开珠城,他们继续向西,抵达钦州。
安州给人最直观的印象是其蓬勃的工业气息,尤其是临港工业区,巨大的货轮、林立的石化设施和繁忙的码头,彰显着这座“南方大港”的雄心。
但他们此行的目的并非工业考察,而是探访另一处自然奇观——三娘湾。
据说这里是中华白海豚的故乡。他们运气不错,乘船出海不久,果然看到了远处海面上跃动的粉色身影!
虽然距离较远,但那优雅的姿态依然引得船上的游客阵阵惊呼。
“没想到在工业港附近还能看到这样的生态奇观。”苏曼举着相机,兴奋不已。
郝奇也面露微笑:“发展和保护并非绝对对立。如果能规划得当,工业文明与生态奇迹并存,本身就是一个极好的卖点。只是需要极其精细和严格的管控。”
他看到海面上偶尔飘过的零星垃圾,微微蹙眉,“可持续性,是这里未来发展的关键。”
在两座滨海城市驻足后,他们调整方向,转而向北,朝着此行的重点——边境地区进发。
摩托车驶离沿海平原,逐渐进入丘陵地带,道路开始蜿蜒起伏,两侧的喀斯特地貌初现端倪,秀峰林立,绿意盎然。
行驶在前往江州的路上,郝奇忽然通过【心语】对苏曼说道:
[看到远处那些连绵起伏、仿佛没有尽头的山峦了吗?那就是传说中的‘十万大山’了。]
苏曼闻言,好奇地极目远眺。
只见天地交界处,层峦叠嶂,如墨似黛,云雾缭绕其间,确实给人一种深邃无边、神秘莫测的感觉。
[十万大山……名字听起来就很有气势,感觉里面藏着很多故事。] 苏曼回应道,带着一丝向往。
郝奇笑了笑:[不仅是故事,更是一片生态宝库和地质奇观。以前也是剿匪故事和冒险传说的发生地。对于我们这次旅行来说,它是绝佳的背景板和骑行乐园。]
随着不断深入,喀斯特地貌越来越典型。公路如同一条玉带,在翠绿色的峰林洼地间穿梭,每一步都是景,每一眼都如画。空气也变得格外清新。
终于,他们抵达了此行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边境城市——江州。
一进入江州市区,一种与之前沿海城市截然不同的边境风情便悄然浮现。
街道上的招牌出现了壮文和中文双语,人们的口音也带着独特的桂西南韵味。城市不大,但整洁宁静,左江穿城而过,两岸风光旖旎。
站在一处观景台,眺望着远处江水蜿蜒、秀峰环抱的景色,郝奇不禁感叹:“都说‘桂林山水甲天下’,我看这崇左风光,足以‘赛桂林’。少了些喧嚣,多了份原始和静谧。”
苏曼完全被眼前的山水画卷征服,连连点头赞同。
郝奇似乎想起什么,忽然笑着问苏曼:“对了,考考你,知道桂省的省会是哪里吗?”
苏曼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根据知名度猜测:“是……桂州?或者工业比较强的龙城?”
郝奇闻言,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这时,跟在后面的雷磊也笑了,接口道:“苏小姐,桂省的省会是邕州。桂州是着名的旅游城市,龙城是工业重镇,但首府一直是邕州。”
苏曼顿时闹了个大红脸,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啊!对哦!是邕州!一下子没想起来,光记得桂林山水了。”
郝奇止住笑,解释道:“很正常,桂林的名气实在太大了,某种程度上遮蔽了首府邕州和其他城市的光彩。但其实桂省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独特的魅力。就像江州,它的边关风情和喀斯特地貌,就别具一格。”
在江州稍作休整后,他们直奔此行的重头戏——位于中越边境的德天跨国大瀑布。
当轰鸣的水声传来,那幅巨大的、跨越国界的自然画卷真正展现在眼前时,一切的奔波都值得了。
归春河对岸,就是越南的领土。越南一侧的板约瀑布与华国一侧的德天瀑布相依相连,共同构成了亚洲第一、世界第四的跨国瀑布,蔚为壮观。
他们乘竹筏近距离感受瀑布的磅礴气势,水雾扑面而来,凉爽宜人。对岸的越南游人也清晰可见,双方甚至会友好地挥手致意。
郝奇看着对岸的景色和人物,忽然用略带生硬但足以交流的越语,向一条靠近的、载着越南商户的小竹筏打了个招呼:“xin chào!(你好)”
筏上的越南大妈愣了一下,随即惊喜地笑了起来,热情地回应,并展示着她竹筏上的越南咖啡、拖鞋等商品。
郝奇饶有兴致地和她简单交流了几句,询问了价格,甚至还买了一小袋咖啡豆。
雷磊惊讶地看着郝奇。
苏曼倒是不疑有他,别墅的保姆阮氏清怀是中越混血,郝先生通过她学个外语不难。
这个小插曲让边境体验更加真实有趣。上岸后,他们在边境集市逛了逛,充满了东南亚特色的商品琳琅满目。郝奇的目光却不仅仅停留在旅游体验上。
他看着那些穿梭于两岸、进行着小额贸易的边民,对苏曼说道:
“看到这些边贸了吗?这就是‘边民互市’的一部分,国家给予了很多优惠政策,促进边境地区的繁荣稳定。”
“但是,”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冷静,“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如果没有严格的管理和限制,完全放开边境劳动力流动,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
苏曼思考了一下,摇了摇头。
郝奇继续解释道:“越南的人工成本比我们低得多。如果毫无限制,大量低成本的越南劳动力会涌入国内,首先冲击的就是我们本土的低端劳动力市场,尤其是建筑业、制造业、服务业这些本就竞争激烈、薪酬不高的领域。”
“国内的底层劳动者,他们的议价能力本来就很弱,面对更低成本的竞争,只会被挤压得更厉害,就业会更困难,工资更难上涨,甚至可能被更残酷地剥削。这就像发达国家将产业转移到发展中国家,冲击的是他们本国蓝领的就业一样。”
“所以,‘边民互市’和劳动力流动必须在国家可控的、有管理的框架下进行,既要促进交流和发展,又要保护本国最基层劳动者的基本权益,维持社会的公平稳定。这其中的平衡,非常微妙,也非常重要。”
苏曼恍然大悟,深刻地点了点头。
她再次感受到,郝奇的视野从未局限于个人享受或商业利益,他总是能敏锐地洞察到社会经济运行的深层逻辑和潜在影响。
按照原计划,郝奇曾考虑过短暂过境去越南一侧看看,体验一下异国风情。手续对于他们来说并不复杂。
但最终,在边境线前,他放弃了。
“算了,”他对苏曼说,“意义不大。短暂的观光看到的也只是皮毛,甚至是被精心包装给游客看的皮毛。真正的越南,不是走马观花能了解的。”
“而且,”他望向身后绵延的国土,“我们自己的边境线还那么长,风光如此壮丽多元,人文如此丰富多彩,何必舍近求远?接下来的路程,我们就沿着祖国的边境线骑行,好好感受一下这片土地的真实脉动。”
于是,他们调整路线,开始沿着广西漫长的边境公路前行。
这条路,将他们带入了一个与大城市和中高端商务区截然不同的世界。
他们路过宁静的壮族村寨,看到穿着民族服饰的老人坐在门口晒太阳;他们穿越茂密的热带雨林,感受生物多样性的奇妙;他们经过巍峨的边防哨所,看到士兵们挺拔的身影;他们也在路边的简陋摊点,品尝着当地特色的烤猪眼、酸野、各种粉类……味道或许奇特,但却是最真实的地域滋味。
苏曼感觉自己仿佛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这里的特殊性、自然的壮美、相对的落后与纯朴、以及多民族和谐共居的景象,都给她带来了巨大的冲击和全新的认知。
她注意到,桂省作为壮族自治区,虽然少数民族众多,风俗各异,但与汉族的融合做得非常好,街上汉人比例很高,彼此交流毫无隔阂,民族关系显得十分融洽和谐。
“民族团结”在这里不是一句口号,而是日常生活的真实写照。
“看来国家的民族政策在这里落实得很好,”苏曼感慨道,“真正实现了各民族像石榴籽一样紧紧抱在一起。”
郝奇点头表示同意:“桂省的民族关系确实是一个成功的范例。历史上就有很好的基础,加上后来正确的政策和持续的发展投入,才有了今天这样和谐共融的局面。文化多样性得到了保护,同时又自然地融入了现代国家的生活体系。”
他们的旅行,也早已超越了单纯的游玩探访,更像是一支深入基层、实地考察各地自然生态与风土人情的特殊团队。
郝奇时而与路边的老乡闲聊,了解他们的收成和生活;时而停下来研究独特的地质构造或植被;时而与雷磊讨论边境管理的细节……
摩托车继续轰鸣,沿着蜿蜒的边境线,载着他们驶向更深远的前方。
前方的路,还连接着更多的神秘土地和动人故事,等待着他们去发现,去感受。
而郝奇的心中,那份对这片土地最深沉的理解与热爱,也在这车轮的丈量中,变得愈发清晰和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