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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举革新的黄麻布告刚在长安九门贴满三日,昭镜司正厅那口青铜警钟突然撕裂晨寂。此钟乃先帝亲铸,专递边关急讯,三短一长的沉郁钟声撞得廊下铜铃乱颤——正是“敌寇叩关,军情刻不容缓”的警号。沈惊鸿刚用朱笔圈完复试监考官名单的最后一个名字,笔锋未收,就见李默如旋风般闯入院中,玄色劲装下摆裹着半尺泥泞,护心镜凝着的冰碴子撞在廊柱上碎裂,显然是从三十里外的驿站策马狂奔而来,连换马的功夫都未曾耽搁。

“大人!北疆八百里加急!”李默单膝砸在青石板上,震起细碎雪沫,双手高举的密信封着火漆狼头印——那是北疆都护府的最高信物,火漆边缘渗着的暗红血迹已冻成硬块,“昨夜三更,突厥铁骑突袭云漠关,守将赵毅身中七箭,死在城楼箭垛前!关隘已破,秦老将军带着残兵退守雁门关,传信说……若三日内无援兵,雁门关必破!”

沈惊鸿指尖猛地一颤,朱笔在素笺上拖出一道刺目的红痕,恰如染血的刀光。云漠关!那是北疆第一道铁闸,山势如削,城墙高三丈,当年父亲沈毅镇守时,曾以三千玄甲兵硬撼突厥三万铁骑,创下“三日不卸甲,关前血成河”的战绩,如今竟一夜告破?她抢步上前接过密信,火漆尚带着驿卒怀中的余温,拆开时信纸边缘因反复折叠而毛糙,秦老将军苍劲的字迹被泪水洇得发皱:“突厥可汗阿史那骨咄禄亲率十万铁骑,携西域投石机而来。云漠关守兵四千七百余人,战至最后一卒。雁门关虽有天险,然兵力不足两万,粮草仅够支撑十日。北疆若破,长安危矣!”

“备马!牵我的踏雪!”沈惊鸿将密信塞进披风内袋,指尖触到内侧缝制的银针袋——二十七枚寸许长的银针整整齐齐码在鹿皮套内,那是父亲教她的防身之物,此刻竟奇异地让她心绪定了几分。她虽主理昭镜司刑狱,却自六岁起便随父亲在北疆军营读书,兵书战策烂熟于心,比朝中多数武将更清楚云漠关的分量:此关一破,突厥铁骑可沿黄河直逼长安,刚推开的科举革新、刚安稳的民心士气,都将在铁蹄下化为齑粉。

踏雪宝马的蹄声敲碎长安晨静,往日车水马龙的朱雀大街此刻门户紧闭,家家户户的春联被风雪打湿,贴在门上如斑驳的血痕。偶有稚童扒着门缝张望,被母亲死死捂住嘴拖回屋中——那口警钟的含义,长安百姓刻在骨子里。雪片斜斜砸在沈惊鸿脸上,融化的冰水顺着下颌线滑落,她却浑然不觉,脑海中飞速推演着北疆兵力:秦老将军年近七旬,当年随父亲征战时落下腿疾,连上马都需人搀扶;赵毅一死,云漠关残兵不足千人,雁门关那两万守军,半数是刚招募的乡勇,连弓都拉不满。十万对两万,这是必败的死局。

勤政殿外的盘龙柱下已挤满文武百官,兵部尚书周显的朝靴在雪地里踩出深浅不一的脚印,见沈惊鸿翻身下马,连朝服下摆都顾不得整理,拽着她往暖阁走:“沈大人可算来了!秦老将军的急报陛下拍在龙案上,瓷砚都震翻了!只是……”他往暖阁里瞥了眼,压低声音, breath里带着焦灼,“刘仲书领着六位阁老跪在前头,说要送永乐公主和亲,还说要割云漠关外百里地给突厥,换三年太平!”

沈惊鸿眼底瞬间燃起寒火。和亲?割地?当年先帝在位时,突厥也曾叩关,先帝把龙椅拍得震天响:“朕的公主不嫁蛮夷,朕的疆土寸土不让!”随即派沈毅出征,一战斩突厥三王子,逼得阿史那家族献降书称臣,三十年不敢南下。如今这些世家老臣,躲在长安暖阁里享了三十年太平,竟要拿公主的终身和将士的血换来的疆土做交易!她刚要掀帘而入,就听见萧玦的怒喝撞在暖阁雕花窗上:“议和?送公主去蛮荒之地受辱?朕的江山是靠将士的血守住的,不是靠女人的眼泪!先帝能让突厥臣服,朕亦能!”

暖阁内地龙烧得正旺,檀香混着雪水的寒气弥漫。萧玦攥着密信的指节泛白,龙案上的青瓷砚台裂了道细纹,显然是盛怒之下拍碎的。刘仲书领着几位老臣跪在金砖上,花白的胡须抖得像秋风中的枯草,却仍梗着脖子辩解:“陛下息怒!突厥铁骑日行三百里,骁勇善战远超从前!我朝刚经历张承业案的朝堂动荡,禁军精锐多守京畿,此时开战,恐难有胜算啊!和亲割地虽失颜面,却能为朝廷争取整军备战的时间,实为权宜之计!”

“权宜之计?”沈惊鸿掀帘而入,玄色披风上的雪粒落在金砖上融化成水,声音冷得像北疆的冰棱,“刘大人可还记得,三十年前先帝送长公主和亲,换得的是什么?是突厥三年后撕毁盟约,掠走漠南三州三万百姓,烧毁城池十二座!那些被掳走的女子,比公主金贵吗?那些战死的将士,比阁老的颜面值钱吗?”她快步走到龙案前,从披风内袋掏出另一封密信,蜡封上印着昭镜司的虎头纹,“这是上月北疆暗线传回的密报,阿史那骨咄禄吞并漠北三部后,已囤积粮草三年,打造投石机五十架,此次犯边早有预谋!就算送了公主割了地,他开春仍会卷土重来,到时候要送哪位公主?要割哪座城池?”

萧玦一把抓过密信,指尖划过字里行间关于突厥兵力部署的明细——连阿史那骨咄禄帐下有多少射雕手、粮草囤积在何处都标注得一清二楚,这是昭镜司安插在突厥汗庭的死间传回的消息,每一个字都染着人命。他将密信狠狠拍在龙案上,震得御笔滚落:“诸位都看清楚!这不是寻衅滋事,是亡国之危!朕意已决,即刻调兵增援北疆!谁敢再提和亲割地,以通敌论处!”

周显连忙出列,朝服上的玉带都来不及系紧:“陛下英明!臣已清点京中兵力,禁军五万可抽调三万,粮草也能在三日内集齐。只是……领兵将领实难抉择!秦老将军年事已高,京中年轻将领不是世家子弟镀金,就是纸上谈兵的书生,真要到了北疆战场,怕是……”他话未说完,却已道出满朝文武的隐忧——将是兵之胆,选不对主将,三万将士就是去送死。

暖阁内瞬间沉寂,连地龙燃烧的噼啪声都清晰可闻。刘仲书眼珠一转,膝盖刚离开金砖就往前凑:“陛下,臣举荐吏部尚书之子张焕!张焕曾在北疆服役三年,熟悉云漠关地形,且出身将门,自幼习兵法,定能胜任!”这话一出,周显脸色骤变——张焕在北疆不过是个管粮草的参军,连战场都没上过,去年还因贪墨军饷被革职,这分明是想趁机给亲家捞兵权。

“刘大人是老糊涂了,还是收了张家的好处?”沈惊鸿冷笑一声,声音不大却字字如刀,“张焕在北疆管粮草时,克扣士兵冬衣换银子,导致十二名士兵冻毙营中;他连弓都拉不开,怎敢说熟悉战事?让这样的贪腐之辈领兵,三万将士怕是没到雁门关,就先冻死在半路!”她直视着刘仲书,眼底寒光毕露,“还是说,刘大人巴不得北疆战败,好趁机扶持张家上位?”

刘仲书脸色由红转白,手指着沈惊鸿气得发抖:“沈大人休要血口喷人!张焕已然悔改,何况……京中除了他,难道还有更合适的人选?总不能让你一个女子去领兵吧!”这话如尖刺般扎出,满朝文武都屏住了呼吸——女子掌兵,亘古未有,这是明晃晃的羞辱。

沈惊鸿握在袖中的手刚要抬起,却被萧玦眼神按住。他缓步走到刘仲书面前,龙靴踩在金砖上的声音带着帝王威压:“刘卿,张焕贪墨军饷时,你可知有多少士兵的母亲在寒冬里盼不到儿子归家?这样的人若领兵,北疆将士如何心服?你举荐他,是为私情,还是为通敌?”最后四字如惊雷炸响,刘仲书“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冷汗瞬间浸透朝服:“陛下恕罪!臣……臣一时糊涂!”

“起来吧。”萧玦冷哼一声,转身时语气已缓和许多,目光落在沈惊鸿身上满是信任,“沈卿执掌昭镜司,眼线遍布北疆,定然知晓可用之将。你且说来,何人能担此重任?”

沈惊鸿上前一步,声音朗朗:“臣举荐原云漠关副将李策!李策出身北疆军户,三岁识马,五岁拉弓,十五岁随臣父征战,曾单枪匹马闯突厥大营,斩杀先锋大将,凭战功升为副将。十年前,张承业想拉拢他为党羽,被他严词拒绝,随后便被诬陷克扣军饷,贬为庶民,如今隐居在云漠关附近的青溪镇。”她顿了顿,补充的话语带着敬意,“昭镜司暗线传回消息,李策虽遭贬谪,却从未忘报国之志,这些年在镇上训练乡勇,多次击退小股突厥骑兵,保护百姓不受劫掠。”

“李策……”周显眼中闪过精光,随即又黯淡下去,“臣也记得这位猛将!当年他在北疆可是响当当的‘李铁枪’,只是……他被朝廷贬谪十年,心中定然有怨,未必肯出山。再者,他无官无职,如何统领三万禁军?”

“臣愿亲往青溪镇,请李策出山!”沈惊鸿语气斩钉截铁,“李策与臣父情同兄弟,当年臣父临终前,还在念着他的冤屈。如今国难当头,只要朝廷为他昭雪冤屈,恢复官职,以他的忠勇,定会以大局为重。”她心中清楚,李策不是计较个人得失之人,当年被贬时,他连辩白都未曾说一句,只带着一把长枪回了乡,这样的人,心中装的从来都是北疆的山河百姓。

萧玦沉吟片刻,突然拍案而起:“好!朕准你所请!即刻下旨,恢复李策云漠关副将之职,加封为北疆先锋将军,统领三万禁军增援雁门关!”他走到殿角的兵器架前,取下那柄嵌着七颗宝石的尚方宝剑,亲手递到沈惊鸿手中,“此剑如朕亲临,沿途各州府若有推诿不配合者,先斩后奏!”又解下自己身上的貂裘披在她肩上,貂裘领口还带着龙涎香的暖意,“北疆雪大,比长安冷上十倍,务必保重。朕在长安,等你和李将军凯旋。”

沈惊鸿接过尚方宝剑,剑身冰凉却透着帝王的倚重,她屈膝行礼时,貂裘上的龙纹与腰间的虎头金牌相撞,发出清脆声响。刚要转身,萧玦又从龙椅下取出一个锦盒,打开时,半枚虎符在烛火下泛着青铜光泽:“这是禁军的调兵虎符,你带在身上,沿途所有禁军皆听你调遣,遇紧急情况,无需奏报,可自行决断。”

暖阁内一片吸气声。尚方宝剑掌生杀大权,调兵虎符掌兵权,这两样东西同时交到一个人手中,已是超越君臣的信任!刘仲书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动了动想反对,却被萧玦扫来的眼神钉在原地——那眼神分明在说,谁敢阻挠,便是与朕为敌。萧玦看着沈惊鸿,语气沉凝如山:“沈卿,北疆安危系于你身,朕信你,胜过信自己。”

沈惊鸿握紧虎符,冰凉的青铜贴着掌心,竟生出几分暖意。她知道,萧玦这是在为她扫平所有障碍,让她在北疆能放开手脚行事。她再行一礼,转身时玄色披风在烛火下划出凌厉弧线,貂裘上的龙纹与金牌交相辉映,竟比殿中龙椅更显威严。

返回昭镜司时,核心校尉已在正厅等候。王忠一见到沈惊鸿,就拍着胸脯上前:“大人,北疆那地界我熟!当年我在秦老将军帐下当差,青溪镇到雁门关的路闭着眼都能走!属下愿随您同去,给您当向导,还能帮着劝李将军出山!”李默也上前一步,手中握着暗影卫的腰牌:“大人,属下带二十名暗影卫随行,既能护您安全,到了北疆还能帮着刺探敌情,训练士兵的暗杀之术。”

沈惊鸿点头,目光扫过众人,语速极快地部署:“王忠,去驿站选十匹千里马,再备足干粮和伤药,半个时辰后出发;李默,暗影卫换成便装,沿途隐蔽行踪,若遇突厥细作,就地解决;苏文,昭镜司主簿之职暂由你代理,科举复试的考题拟定、场地布置,全权交由你负责,遇疑难可持我的令牌入宫面圣;李修,继续暗访民声,重点盯紧刘仲书等世家动向,若他们有异动,立刻用飞鸽传信给我;陈默,廉租房的工程绝不能停,我已让人把图纸标好关键节点,你盯紧木料和砖瓦质量,若有贪墨,不必上报,直接用昭镜司的规矩处置。”

“属下遵令!”众人齐声应答,脚步声震得正厅梁柱嗡嗡作响。苏文望着沈惊鸿离去的背影,眼中满是敬佩——这位年轻的统领,不仅断案时心思缜密,调兵遣将时更是运筹帷幄,将京中事务安排得滴水不漏,难怪陛下会对她如此信任。

三更时分,沈惊鸿带着王忠和二十名暗影卫悄无声息地出了长安北门。雪夜的官道被积雪覆盖,只留下马蹄踏过的深浅印记。沈惊鸿一身劲装,裹着御赐貂裘,策马走在最前,踏雪宝马似乎也知晓军情紧急,四蹄翻飞如流星。寒风如刀割般刮过脸颊,她却浑然不觉,脑海中反复回想李策的过往——当年父亲带她去军营,李策总偷偷塞给她糖糕,还把自己的虎头枪给她当玩具,说要教她成为北疆最厉害的女将军。如今物是人非,父亲已去,李策也成了隐居乡野的庶民,唯有北疆的风雪,依旧如当年般凛冽。

沿途各州府得知沈惊鸿带着尚方宝剑和调兵虎符前来,知府们纷纷带着官员出城十里迎接,奉上最好的千里马和粮草。有位知府想送一箱金银珠宝“孝敬”,被沈惊鸿用马鞭指着鼻子骂回去:“北疆将士在寒风中啃冻干粮,你却藏着金银享乐!这箱珠宝,若不想变成你的棺材本,就立刻换成棉衣,送往雁门关!”那知府吓得脸色惨白,连夜让人将珠宝换成千件棉衣,亲自押送往北疆。

五日后正午,一行人抵达青溪镇。远远就看见镇子外围挖着深沟,插着削尖的竹桩——那是李策训练乡勇时设的防御工事。云漠关已被突厥占领,这座距离关隘三十里的小镇,成了抵御突厥的第一道民间防线。镇上百姓大多已逃难,只有百余户军户留下,跟着李策守镇。沈惊鸿让王忠带着暗影卫在镇外破庙等候,自己换上一身补丁摞补丁的粗布衣裙,头上裹着蓝布头巾,扮成逃难的军户寡妇,提着半袋干粮走进镇中。

镇中心的土地庙前,五十余名乡勇正顶着风雪训练。为首的中年男子身材高大如铁塔,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旧军装袖口磨破了边,脸上一道从眉骨划到下颌的疤痕在雪地中格外醒目——正是李策。他手持一杆铁枪,枪杆被掌心磨得发亮,一招“横扫千军”使出,枪尖带起的寒风竟将旁边的雪堆扫平,动作刚劲有力,丝毫不见老态。沈惊鸿站在庙廊下,看着那熟悉的枪法,眼眶突然一热——那是父亲教给李策的枪法,当年两人在军营比武,总是用这招分胜负。如今多年未见,李策两鬓已染霜华,却仍保留着当年的勇猛。

训练结束后,李策接过乡勇递来的粗瓷碗,刚喝了一口热茶,就听见有人轻声唤“李叔叔”。他手一抖,茶碗摔在地上碎裂,滚烫的茶水溅在脚背上也浑然不觉。缓缓转过身,看到廊下那抹纤细的身影,他眼中先是震惊,随即转为复杂,最后化为一声叹息:“惊鸿?你怎么会来这里?”目光扫过她腰间若隐若现的金牌,语气带着几分疏离,“你如今是昭镜司统领,长安城的大人物,怎么会想起我这个被贬的废人?”

沈惊鸿快步上前,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张承业的供词副本和当年的案卷:“李叔叔,当年你被诬陷之事,我已查清楚了。张承业亲口承认,是他为了拉拢你不成,故意伪造账目诬陷你克扣军饷。他如今已被革职下狱,你的冤屈,陛下已下旨昭雪。”她又掏出圣旨和虎符,双手奉上,“如今突厥十万铁骑犯边,云漠关已破,雁门关危在旦夕。陛下任命你为北疆先锋将军,统领三万禁军增援雁门关,还请李叔叔以家国为重,出山领兵!”

李策接过案卷,手指颤抖着翻看,当看到张承业“因李策拒不从命,故诬陷之”的供词时,他猛地将案卷拍在香案上,案上的香炉都震倒了。老泪纵横间,他一拳砸在庙柱上,木屑飞溅,指骨都擦出了血:“张承业!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毁我前程!”他转头看向沈惊鸿,眼中满是愧疚,“惊鸿,当年我被革职,连累沈将军在朝堂上被弹劾,我……我对不起他啊!”

“李叔叔,父亲临终前,还在说你是北疆最勇猛的将领,让我一定要为你洗刷冤屈。”沈惊鸿握住他流血的手,语气诚恳,“如今云漠关已破,突厥铁骑烧杀抢掠,漠南百姓流离失所。你守着这座青溪镇,护得了百余户人家,却护不了整个北疆。难道你愿意看着父亲用性命守住的疆土,在你我手中丢失?愿意看着那些你曾守护的百姓,沦为突厥的奴隶?”

李策沉默了,目光望向镇外的方向——那里,隐约能听到突厥铁骑的马蹄声。突然,他猛地跪倒在地,朝着长安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额头撞在青石板上渗出血迹:“陛下信任,沈统领抬爱,李策愿领命出征!若不能击退突厥,收复云漠关,我便死在北疆,以谢天下!”站起身时,他眼中已燃起熊熊战火,转身对乡勇们大喝,“兄弟们!朝廷派援兵来了!愿意随我去杀突厥狗的,拿上兵器跟我走!”五十余名乡勇齐声呐喊,声音震得庙顶积雪簌簌落下。

沈惊鸿大喜,上前一步道:“李叔叔,朝廷的三万禁军已在雁门关外二十里处集结,我们即刻出发,与他们会合!”

当晚,李策带着五十名乡勇与沈惊鸿等人会合,连夜向雁门关进发。雪地行军艰难,李策边走边向沈惊鸿分析战局:“阿史那骨咄禄这老狐狸用兵狡诈,最擅长声东击西。此次他假意攻打雁门关,实则派主力偷袭云漠关,就是算准了我们会重兵守雁门关。他如今占了云漠关,定会以为我们不敢贸然出击,这正是我们的机会。”

沈惊鸿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张地图,借着雪地反光展开:“李叔叔所言极是。我们可将计就计,派一支小队假扮成朝廷援兵,大张旗鼓地向云漠关进发,引诱突厥主力前来拦截。黑风谷是云漠关到雁门关的必经之路,谷道狭窄,两侧山崖陡峭,我们在此设伏,定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同时,派人通知秦老将军,让他在雁门关外设下疑兵,虚张声势,牵制突厥的兵力。”

李策看着地图上的标记,眼中满是赞许:“惊鸿,你这计策比沈将军当年还要周密!只是……引诱突厥主力的任务九死一生,谁去合适?”

“我去!”王忠立刻

沈惊鸿犹豫了片刻。王忠虽勇猛,却缺乏谋略,让他去执行如此危险的任务,她实在放心不下。李默上前一步:“大人,属下愿与王校尉一同前往!属下擅长谋略,可协助王校尉制定作战计划,确保完成任务。”

沈惊鸿看着两人坚定的眼神,点了点头:“好!王忠,你率五百乡勇,假扮成朝廷援兵,向云漠关进发;李默,你负责制定诱敌计划,务必确保自身安全。我与李将军率主力在黑风谷设伏,待突厥主力进入埋伏圈,便放信号箭,我们前后夹击,一举歼灭他们!”

次日清晨,王忠和李默带着五百乡勇,浩浩荡荡地向云漠关进发。他们故意扬起旗帜,大声呐喊,生怕突厥人不知道他们的行踪。果然,不出半日,就有探马来报,阿史那骨咄禄已派三万铁骑,前来拦截“朝廷援兵”。

沈惊鸿与李策率领三万禁军,早已在黑风谷设下埋伏。黑风谷地势狭窄,两侧是陡峭的山崖,正是伏击的绝佳地点。沈惊鸿让士兵们将事先准备好的滚石、檑木堆在山崖上,又在谷底埋下火药——这是她结合家传的机关术,改良的火器,威力巨大。

正午时分,王忠和李默带着乡勇退入黑风谷,身后的突厥铁骑紧追不舍。阿史那骨咄禄骑着一匹黑马,手持弯刀,在队伍最前面,眼中满是不屑:“区区五百乡勇,也敢与我突厥铁骑抗衡,简直是不自量力!”他一声令下,突厥骑兵加快速度,涌入黑风谷。

当最后一名突厥骑兵进入埋伏圈后,沈惊鸿一声令下:“放!”山崖上的士兵立刻推下滚石、檑木,谷底瞬间响起一片惨叫声。突厥骑兵被砸得人仰马翻,乱作一团。阿史那骨咄禄大惊失色,正要下令撤退,却见沈惊鸿手持长枪,率领禁军从谷口杀出,李策则带着乡勇从谷尾包抄过来。

“杀!”沈惊鸿一声怒喝,长枪如蛟龙出海,刺穿了一名突厥将领的胸膛。她自幼随父亲习武,枪法精湛,再加上多年查案练就的敏锐洞察力,在战场上如入无人之境。禁军士兵见统领如此勇猛,士气大振,纷纷奋勇杀敌。

阿史那骨咄禄见势不妙,想要突围,却被李策拦住。李策手持长枪,与阿史那骨咄禄大战数十回合,丝毫不落下风。当年李策曾是北疆第一猛将,如今虽已年近五十,却依旧勇猛过人。两人打得难解难分,最终李策抓住一个破绽,一枪刺穿了阿史那骨咄禄的肩膀。

“撤!快撤!”阿史那骨咄禄惨叫一声,带着残兵狼狈逃窜。沈惊鸿怎会放过这个机会,她下令追击,一直追出数十里,斩杀突厥骑兵一万余人,俘虏五千余人,缴获战马、粮草无数。

黑风谷一战,大获全胜。消息传回雁门关,秦老将军激动得老泪纵横,亲自出城迎接沈惊鸿和李策。雁门关的守军见到援军大胜,士气大振,纷纷表示要夺回云漠关。

沈惊鸿与李策、秦老将军商议后,决定乘胜追击,夺回云漠关。他们兵分三路:李策率领一万禁军,从正面攻打云漠关;秦老将军率领一万禁军,从侧翼包抄;沈惊鸿则带着李默和暗影卫,潜入云漠关,里应外合。

当晚,沈惊鸿带着暗影卫,趁着夜色,悄悄潜入云漠关。云漠关的守将是阿史那骨咄禄的儿子阿史那木,此人贪酒好色,此时正在关内的酒楼中饮酒作乐。沈惊鸿等人潜入守将府,轻松制服了阿史那木,将他绑为人质。

“开门!快开门!”沈惊鸿用刀架在阿史那木的脖子上,对着城门上的守军大喝。守军见主将被擒,顿时乱作一团,纷纷放下武器投降。李策和秦老将军率领的禁军趁机攻入云漠关,夺回了这座失守多日的边关重镇。

云漠关收复的消息传回长安,萧玦龙颜大悦,下旨嘉奖沈惊鸿、李策等人。刘仲书等主张议和的老臣,见沈惊鸿立下如此大功,再也不敢多言。长安百姓得知北疆大捷,纷纷走上街头,欢呼雀跃,沈惊鸿的名声更是传遍了大街小巷。

在云漠关休整三日后,沈惊鸿决定返回长安。李策送她到关隘外,眼中满是不舍:“惊鸿,此去长安,路途遥远,你务必保重。北疆有我和秦老将军在,定会守得固若金汤,你放心吧。”

沈惊鸿点了点头:“李叔叔,北疆的安危就拜托你了。朝廷会尽快送来粮草和援兵,若有任何情况,随时传信给我。”她翻身上马,回头看了一眼云漠关的城楼,心中满是感慨。此次北疆之行,不仅击退了突厥,还为朝廷找回了一位难得的将才,更巩固了她在朝堂上的地位。

策马离去时,阳光洒在云漠关的城楼上,金光闪闪。沈惊鸿知道,这只是她“昭雪天下”之路的又一步。接下来,她还要面对京中世家的反扑,还要推行更多的新政,还要让天下百姓都能安居乐业。但她毫不畏惧,因为她知道,萧玦会是她最坚实的后盾,昭镜司的同僚会与她并肩作战,还有无数像李策、苏文这样的贤才,会为了这个国家的清明而努力。

归途中,雪已停了,天空放晴。沈惊鸿勒住马缰,望向长安的方向,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她的征途,还未结束;她的誓言,终将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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