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22日，周一。
阳光明媚，宜摸鱼，忌上课。
江州财经大学，阶梯教室。
今天的《证券投资学》是张教授的课，莫测破天荒地来了。
他没逃课，反而提前十分钟就坐在了后排的黄金观影区，旁边是激动得像只准备进食的土拨鼠的高深。
“哥，你不是说要去路演吗？”高深压低声音，兴奋得直搓手。
“路演随时可以，但大型沉浸式舞台剧《韭菜的自我修养之当场破防》，今天可是全球首映。”
莫测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
“我作为总导演兼制片人，不来监场说不过去。”
高深秒懂，嘿嘿一笑，掏出手机，熟练地点开交易软件。
就在这时，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从教室后门溜了进来。是赵德柱。
他猫着腰，手里举着手机，上面还夹着个补光灯，镜头正对着自己那张因激动而放光的脸。
“家人们！看见没！这就是传说中的金融系周一初战现场！我是你们的主播阿柱，今天带大家零距离见证莫神的首场封神之战！”
他压低声音，把镜头转向教室前方，给了价值投资三人组一个特写。
“看到没，前排那三位，就是咱们江财最顶尖的价投学霸团！今天，他们要和莫神正面硬刚！一边是教科书里的价值投资，一边是莫神鬼神莫测的短线题材！科学与玄学的终极对决，家人们，你们猜谁会赢？”
直播间弹幕瞬间刷屏。
【前排出售速效救心丸、降压药、胰岛素！】
【主播你懂个der！镜头给莫神啊！我们要看我老公的盛世美颜！】
【小板凳已备好，坐等大型信仰崩塌现场！】
赵德柱找了个角落蹲下，将镜头小心翼翼地对准了莫测那张帅得人神共愤的侧脸。
莫测瞥了他一眼，没理他。
呵，免费的宣传团队，不用白不用。
九点十五分，集合竞价开始。
屏幕上，数字疯狂跳动，一抹刺眼的红色瞬间席卷了整个自选股列表。
“卧槽！”
高深一口国粹没憋住，从牙缝里挤了出来，声音不大，但足以让前排几个同学齐刷刷回头。
他立刻埋下头，用一本《宏观经济学》挡住自己那张即将裂开到耳根的脸，但眼睛死死焊在手机屏幕上，嘴角上扬的弧度，比加特林还难压。
疯了！市场疯了！
红！
全是红！
目之所及，一片红色的海洋！
周末那则证监会发布的“Ipo被否企业重组上市间隔期从3年缩短为6个月”的重磅公告，像一颗核弹，在A股这片鱼塘里炸出了滔天巨浪。
肉眼可见，壳资源、St板块、券商板块，三大军团集体暴动。
他的手机屏幕上，竞价结果刷新。
恒立实业（000622），涨停！2.84元，封单几十万手！
海通证券（），涨停！
天风证券（），涨停！
……
超过三十只股票，在开盘前就直接被巨量买单顶死在一字涨停板上，连一丝一毫的交易机会都不给场外资金。
高深感觉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打鼓，不是紧张，是亢奋！
这不是在炒股，是在印钱。
他账户里的恒立实业，开盘就意味着百分之十的利润到手。
这感觉，比考试抄到学霸的满分卷子还爽！
“老莫……你是我亲爹！”高深在心里呐喊，他现在对莫测的崇拜，已经超越了凡俗的理解，进入了狂热的范畴。
整个教室里，大部分关注股市的同学都洋溢着快活的气息，窃窃私语声中充满了“涨停”、“发财了”、“满仓干”之类的词汇，仿佛过年一般。
然而，欢乐是他们的，悲伤却属于教室前排的特定人群。
价值投资三人组——王浩、周凯、李梦琪，此刻的脸色比窗外的水泥地还要灰败。
赵德柱的镜头立刻对准了他们，给了个特写。
【来了来了！家人们品品！这表情，教科书级别的“红温”！】
【这脸色，跟他们的K线图简直是情侣配色！】
“不可能！”周凯死死盯着屏幕，声音发颤，“康美药业周末有利空？我查了所有公告，基本面完美，怎么可能一字跌停？”
王浩的表情同样凝重，他迅速在几个付费财经终端上搜索，几秒后，脸色变得煞白：
“不是公告……是机构圈的传闻，财务造假！有人抢跑，直接用核按钮出货！我们被埋了！”
“那……那美年健康和海螺水泥呢？它们为什么也大跌？开盘就奔着五个点去了！”
“资金……资金都在出逃。”
王浩的额头渗出冷汗。
“周末的政策，跟这些大盘蓝筹一点关系都没有，这些短线资金都疯了，全跑去追题材股了，从我们这里抽血！”
上周五，为了这场赌局，他们三人废寝忘食，从几百只蓝筹白马股里，精挑细选了六只，构建了一个他们自认为“攻守兼备、逻辑完美”的投资组合。
三只白酒：贵州茅台、洋河股份、水井坊。消费升级，永恒赛道，信仰！
三只龙头：海螺水泥、美年健康、康美药业。基建核心、大健康龙头、医药白马，护城河深不见底！
他们甚至已经写好了胜利的剧本：当莫测的垃圾股在跌停板上摩擦时，他们稳健的白马组合逆势上涨，用优雅的收益曲线，把莫测的脸打成二维码。
可现实，反手给了他们一个大逼兜。
何止是打脸，这简直是把他们的脸按在键盘上，让他们亲身体验脸滚键盘的感觉。
他们的组合，出现了极端的两极分化。
康美药业，一字跌停，死得透透的。
美年健康，低开-6%。
海螺水泥，低开-5%。
这三只股票，像三块巨大的铅块，把他们的账户总收益，死死地拽进了水下。
而另一边。
贵州茅台，高开+4%！
水井坊，高开+5%！
洋河股份，高开+3%！
三支白酒股红得发亮，像是在无情地嘲笑他们。
李梦琪死死盯着账户里那个-4.75%的绿色数字，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碎裂。
她无法理解，为什么被奉为圭臬的“价值投资”会展现出如此精神分裂的一面？
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
她引以为傲的财务模型、护城河理论、安全边际，在康美药业那个一字跌停板面前，脆弱得像一张废纸。
她一直坚信，投资是科学，是可以通过严谨分析预测的未来。
可现在，那个被她视作穷光蛋、骗子、跳梁小丑的男人，却用最野蛮的“玄学”，给了她的“科学”一记响亮的耳光。
“我们……怎么办？”
李梦琪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她看着王浩，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一个答案：
“要不要……把跌的卖了，保住涨的？”
“卖？”
王浩的拳头攥紧了，几乎要捏碎手机。
“康美你想卖都卖不掉！几十万手封单，谁给你接盘？！美年和海螺现在卖？开盘就亏五个点，你这是割肉吗？你这是在割大动脉！”
“可是不割，它还在跌啊！”
周凯几乎要崩溃了，他指着屏幕。
“茅台它们也在回落！大盘被题材股吸干了，它们也撑不住的！”
他们陷入了所有韭菜都经历过的经典困境：
卖出亏损股，等于承认自己眼瞎；卖出盈利股，又怕它们继续涨。留着亏损的，眼看亏损扩大；留着盈利的，又眼看利润回吐。
这是一种精神上的凌迟。
角落里，赵德柱的直播间已经炸了。
【卧槽！神之预判！莫神YYdS！】
【看见没，前排那三位的脸都绿了，跟他们的股票一个色儿！】
【大型公开处刑现场！我愿称之为金融行为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