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压抑的等待中一点点流逝。余小天的状况没有丝毫好转,反而因为那丝死寂意志的持续侵蚀,生机流逝的速度似乎在缓慢加快。余小年不顾一切地输送着莲心之力,自身已是油尽灯枯,摇摇欲坠。柳萱输入的真元也如同石沉大海,只能勉强维持。
希望,如同风中残烛,越来越微弱。
柳萱发出的所有传讯玉符都如同泥牛入海,没有任何回应。葬星海附近的区域因为之前的惊天变故,空间依旧紊乱,能量风暴肆虐,传讯被干扰的可能性极大。也可能……外界也发生了巨变。
就在两人几乎要绝望之际,柳萱怀中一枚看似普通的、刻有莲花纹路的白色玉符,忽然散发出了微弱的、却异常温暖纯净的光芒。
这枚玉符,是之前与知北游分别时,他赠予柳萱,言明若遇无法解决之危难,可捏碎此符,他或能感知并设法相助。
柳萱眼中闪过一丝希冀,毫不犹豫地捏碎了玉符!
玉符破碎的瞬间,化作点点纯净的白光,并未消散,而是如同拥有生命般,在空中凝聚成一个微小的莲花虚影。莲花缓缓旋转,散发出一种安抚人心、驱散邪祟的祥和气息。
这气息……并非道门或寻常修士所有,而是……佛门之力!并且是极其精纯高深的佛力!
柳萱和余小年都愣住了。知北游先生,怎么会与佛门有关?
未等她们多想,那朵莲花虚影轻轻摇曳,一道温和而熟悉的声音,仿佛跨越了空间,直接在两人心间响起:
“阿弥陀佛。余施主伤势,贫僧已感知。此乃‘墟’之死寂本源所伤,寻常丹药功法难解。幸得柳施主及时捏碎信符,引动我留在符中的一丝‘大光明咒’之力,暂可护住余施主心脉神魂三日不灭。”
是知北游的声音!但他的语气和自称,却与之前那个儒雅文士截然不同,充满了慈悲与庄严的佛门韵味!
“三日之内,携余施主往西三千里外,‘无垢山’而来。山中有一残破古寺,名曰‘净尘’。寺中或有化解此厄之机缘。切记,唯有身怀混沌或极致生机者,方有可能引动那份机缘……能否成功,皆看余施主自身造化与佛缘了……”
声音渐渐消散,那朵莲花虚影也化作点点光雨,洒落在余小天身上。顿时,余小天周身那层死寂黑气仿佛被压制了一下,虽然并未减少,但侵蚀的速度明显减缓了一丝,他原本几乎消失的气息,也暂时稳定在了极其微弱的水平。
如同在无尽的黑暗中,看到了一缕曙光!
“无垢山……净尘寺……”柳萱牢牢记住这个名字和方向。她虽然满心疑惑,不知知北游为何突然变成佛门高人,但此刻,这是拯救余小天的唯一希望!
“小年,你还能坚持吗?我们必须立刻出发!”柳萱看向几乎虚脱的余小年。
余小年用力点头,擦干眼泪,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我能!为了哥哥,我一定能坚持!”
事不宜迟,柳萱再次背起昏迷的余小天,余小年强撑着跟在身旁,三人冲出山坳,辨明方向,向着西方疾驰而去。
三千里路程,对于平日而言不算什么,但此刻柳萱带着重伤之人,余小年自身也虚弱不堪,加之要避开可能存在的幽冥殿眼线和葬星海能量风暴的余波,行进速度大受影响。
一路上,余小天的状况时有反复,那丝佛光只能护住核心,无法根除死寂之力。余小年不顾自身,持续不断地输送着微弱的生机,如同用自己生命的烛火,去温暖一块寒冰。柳萱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却无法阻止,只能尽可能多地分担。
一日后,他们终于抵达了知北游所说的无垢山。
此山并不高大险峻,反而显得颇为秀美宁静,山体呈现出一种奇特的白玉色泽,灵气盎然,与葬星海的死寂形成了鲜明对比。山中林木葱翠,鸟语花香,仿佛一片世外净土。
按照指引,她们在山腰一处被藤蔓遮掩的地方,找到了一座残破不堪的古寺。寺门上的牌匾早已腐朽,只能勉强辨认出“净尘”二字。院墙倒塌,大殿倾颓,只有一座小小的偏殿还算完整,透露着无尽的沧桑。
推开吱呀作响的殿门,一股澹澹的、混合着檀香和尘埃的味道扑面而来。殿内空空荡荡,只有一尊落满灰尘的石佛凋像,凋像的面容早已模湖,但那双石刻的眼睛,却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慈悲,静静地注视着来人。
佛像前的蒲团上,放着一本页面泛黄、材质奇特的古老经卷。
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机缘……在哪里?
柳萱和余小年将余小天轻轻放在佛像前。余小年跪在哥哥身边,握着余小天冰冷的手,仰头望着那尊石佛,泪水再次滑落,低声祈求:“佛祖……求求你……救救我哥哥……”
仿佛是被她的诚心所感,又或者是感应到了余小天体内那特殊的混沌气息与死寂之力的对抗,以及余小年那极致生机与死气的纠缠……
那本放在蒲团上的古老经卷,无风自动,缓缓翻开了第一页。
经页之上,并非文字,而是一幅奇异的图画——图中,一片混沌虚无里,一株幼小的青莲,扎根于一颗破碎的星辰之上,顽强地生长着,散发出微弱的清光,照亮了周围一小片黑暗。
同时,那尊面容模湖的石佛凋像,那双石刻的眼睛,似乎微微亮起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温暖的金光。
一股难以言喻的、古老而浩瀚的禅意,弥漫了整个偏殿。
希望,似乎就隐藏在这幅画,这尊佛,以及这本无字的经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