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门发布公告文书,称发生在怡红阁里的命案告破,杀人者是虎平山寨的二当家干的,且已经把虎平山寨剿灭。
这消息一出,皆大欢喜,赞颂府衙办案雷厉风行一心为民。
怡红阁恢复往日的热闹,红袖招展,来客如云。
秦鸾站在阁楼窗口,望着绿柳如茵的河流,若有所思,听手下汇报。
“府衙派往虎平山寨的衙役几乎死伤殆尽,猎魔使陆大人受到责罚,被罢免职位,在家中养伤。
“另外刚收到消息,百足妖深受其害身负重伤,吞噬怨灵后回到镇妖岭修炼,突有雷神王降临,当着几位妖王的面,把它击杀了。”
听到这,秦鸾眼神一冷,侧头问道:“雷神王!当年镇守山神庙的雷神王?”
“正是,据手下调查,他就在城中,是个哑巴铁匠。”手下回道。
“我当然知道他,红绫的夫君嘛,没想到他会出面趟浑水,”秦鸾心里压着怒火,说道:“他有把柄在我手上,倒不怕他会坏了事。关键是这个陆元,他不死,我心不安呐,有没有其它有关陆元的消息?”
“府衙要送一些贺礼前往广安城给霍阁老的父亲祝寿,府衙二爷纳兰珺安排了两队人马,一队是太平镖局,一队是几名衙役和陆元。”手下回道。
“纳兰珺做事向来谨慎,她这样做无非是担心有人劫道,陆元和太平镖局必然有一方是护送的是空车。这个不重要,陆元要离开朱雀城,正是要他命的好机会,这一次务必让他有去无回。这也是有些人想看到的,陆元只是活着,就已经让很多人睡不着了。”
秦鸾转过身,命令手下:“传令下去,在陆元的必经之道上埋伏!”
“是!”手下躬身听命。
秦鸾勾起嘴角,眯眼冷笑:“霍廉给他老父亲过寿,官居阁老,衣锦还乡,好一个大孝子,把这位阁老控制在手里,拿下朱雀城更加轻松,布局多年,终于可以收网了,都安排好了吗?”
“秦姨放心,都安排好了。”手下恭敬道。
“嗯,去办吧。”秦鸾摆手,手下刚走两步又被她叫住,问道:“那个捕快雷豹还有没有调查‘春花红’?”
手下回道:“何掌柜塞给他一些银子,暗示他府衙对长寿香的售卖情况很关注,他没有再敢深入调查,可能他就是想找个理由吃拿卡要。”
“嗯,但也不能掉以轻心,他若是再敢问东问西调查,就想办法把他做掉,这狗养不熟,府衙里有的是听话的狗。”秦鸾颐指气使道。
“是!”手下躬身退了出去。
……
傍晚时分,李二虎收拾好铺子,挎着师父给陆元锻造的刀回家。
犀牛皮做的刀鞘,特意去钱庄里换了些金子回来,制作的鎏金有龙戏珠刀柄,刀是寒冰玄铁锻造,吹毛断发,刀背宽厚,背在肩上沉甸甸的。
言语中,不乏有识货的人。
以为这憨厚少年是卖刀的,时不时把他拦下问价格,从试图压价的百两银子,快走到家时,有人出到千两。
李二虎不胜其烦,把大刀用衣服包起来,抱在怀里声,这下就没人看到,也防止有人抢走,这刀可价值千两银子呢。
回到家。
隔壁住的白枫坐在门口的枣树下,对着草棚里的驴和弹琵琶,手指拨弄着弦,口中大声唱,还挺像回事,便站着听了会。
一盏离愁, 孤单伫立在窗口
我在门后, 假装你人还没走
旧地如重游, 月圆更寂寞
夜半清醒的烛火 ,不忍苛责我
一壶漂泊, 浪迹天涯难入喉
你走之后, 酒暖回忆思念瘦
水向东流, 时间怎么偷
花开就一次成熟, 我却错过
谁在用琵琶弹奏 ,一曲东风破
岁月在墙上剥落, 看见小时候
犹记得那年我们都还很年幼
而如今琴声幽幽 ,我的等候你没听过
……
一曲唱罢,草棚里的驴马嘴里衔着草,意犹未尽。
李二虎回过神,露出欣喜色,问道:“疯子,你还会弹琵琶唱歌,谁教你的?”
“你就说好听不好听吧。”白枫嘚瑟问道。
“我小看你了,不该说你在费力气还耽误我睡觉。”李二虎挠挠头憨笑。
“你就说,好听不好听。”白枫再次问道。
“好听,你看驴和马都听愣住了。师父给陆元铸造的刀好了,我给他送过去。”李二虎说着就离开。
“等等,让我瞅瞅,这么快就做好了,不会是粗制滥造吧。”白枫把琵琶靠在树上,站起身去接李二虎递来的刀。
“有点沉,我师父说还得让陆元对这刀血契认主,要不然这刀反噬人。”李二虎提醒道。
“放心吧,什么刀我没见过,它还敢咬我?”白枫大大咧咧的一手握着刀鞘,一手握着刀柄,瞬间一股电流传来,整条手臂都有些麻痹。
“草,还有雷电属性!”
白枫惊讶一声,猛的把刀拔出来一截。
“嚯!”
一道白光刺眼,冰寒之气弥漫开来,院子里的气温都陡然下降,垂落的枣树叶子上凝出了一层寒霜。
森然刀气刺痛肌肤,像针扎一样。
白枫急忙把刀合入刀鞘,森寒之气消失,心有余悸的看着李二虎,问道:“你师父往刀里封印了啥?”
方才拔刀的瞬间,仿佛从刀身里传出一声夹带着雷电声的锐利风鸣声,似乎有什么野兽在咆哮。
据他猜测,应该是增强铭文之力的妖灵或魔灵。
这玩意要是控制不好会反噬主人,轻则走火入魔,重则会要命的。
“封印了啥?”李二虎听得云里雾里,回忆下,说道:“我师父淬阴阳火时,往刀刃上滴了三滴血,没封印啥啊。”
“三滴血?你师父又不是妖王魔王,滴他的血啥用啊。”
白枫说着,大步往院子里走,喊道:“陆大人,你的刀好了,强的不得了,起码值千两银子。”
陆元听到后,迫不及待走出门,要一看究竟,问道:“给我看看。”
白枫把刀抛给他。
陆元接在手中,握着鎏金龙鳞刀柄,一阵酥麻电流传来,惊呼道:“竟然有克制妖邪的雷电属性,太强悍了!”
拔出刀的刹那寒气逼人,耀眼的光华刺眼,伴随着雷电鸣响和妖兽底吼声,刀中蕴藏着磅礴之力,只需稍稍融入元神灵气,就足以秒杀大妖。
陆元朝空中一劈,嗡的一声,刀刃划破夜色,仿佛切开水面上一样,裂开一道口子,又很快融合。
这只是随手挥刀,并没有用力,若是召唤出元神,奋力一击,又将多么恐怖?
这一幕,看呆了白枫和李二虎。
老雕爷不知道怎么就一刀把空间劈开个口子,要是漏进去了怎么办,惊得连退三步。
突然。
陆元觉察到握刀的手被吸附在刀柄之上,仿佛要跟刀柄融为一体,这是来自刀内的力量,似乎不被他控制,要对他反噬。
情急之下,陆元慌忙问道:“这刀怎么那么邪门,正吸我体内的力量,怎么破?”
此时,他已经松开了刀柄,可刀还是贴合手掌之上,完全没有掉落的意思。
“刚才二虎说要血契认主,你把血滴上面试试。”白枫紧急提醒。
陆元再次握刀,食指在刀刃上一抹,出现一道血条。
刀身上银色电弧流动,一道道玄妙铭文出现,像鱼鳞一样覆盖在刀身之上。
血色以眼见的速度融入刀身之中,嗡嗡颤抖的刀身这才安静下来,手和刀柄之间的粘合力也随之消失。
血契认主完成,陆元战意昂扬,在院中迫不及待耍起了斩妖刀。
刀风凌厉,光影交织,像是夜色中绽放的烟花,炫酷又冷艳。
一套刀法演练结束,收刀入鞘,斜背在身上,满心欢喜。
明天大早要去府衙集合前往广安城,有这把刀护身,此行多了份安全保障。
吃了晚饭,几人各自回房间睡觉。
陆元盘坐在床上,新刀像刚刚迎进门的媳妇一样,爱不释手,横放在腿上,闭着眼进入修炼状态。
此时,他体内的灵气雄浑充沛,像是沸腾的水壶,要冲破壶盖,距离踏进入玄境,只需机缘。
打通体内灵脉便可进入初元境,从初元境到炼魂境只需积累体内的灵气,便可突破。
然而。
入玄境是修行的分水岭,横亘在炼魂境和入玄境之间,跨越了便可触摸到天道门槛,成为半仙。
跨不过,只能停留在炼魂境无休止的淬炼神魂。
想跨过这道坎,需要努力,更需要机缘。
数不清的修行者终极一生,把神魂淬炼到极致,还是跨不过这道坎,只能另辟蹊径,修炼邪法,成为邪修。
也因此。
世上仙人寥寥,妖魔众多。
修炼到深夜,陆元体内那沸腾如水的灵气终究没有顶开‘茶壶盖’
收敛气息,静下心神,缓缓睁开眼。
这段时间已经进步神速,俗话说欲速则不达,他并没奢望一鼓作气跨过入玄境门槛。
神刀在手,又有元神加持,相信入玄境之下他已难觅敌手。
试问。
在朱雀神王法阵的威压之下,朱雀城内,有几人能跟他一战?
再次拔出刀,抚摸刀身,像抚摸小英细腻的手一样,让人欣喜不已。
好久没回家看看了。
交差回来,就回家一趟,看看娘和小英。
至于仕途,他也看开了,不是自己忠心、卖命就能获得升迁,还得心狠手辣昧良心。
善良用心做事的人,只会被阴谋者利用,永远是别人的踏脚石。
又想起了把他引入镇魔司的王荣。
他把自己扶上了平步青云的天梯,却像赵祺一样,成为自己脚下的枯骨。
回想起来,只觉得命运多变,造化弄人。
世间事本来说不清道不明,罢了,不想了,睡觉。
陆元只感觉睡了才一会,就听到老雕爷在窗外喊他:“小元,该起来去衙门办差了。”
陆元猛的坐起,看到外面的天还没亮,鸡都没叫,这才松口气,问道:“阿爷,什么时辰了?”
“起床的时辰,早饭做好了,赶紧起来吃了去衙门,别到时候耽搁了,上司又给你穿小鞋,我去喊白小子。娘的,一个个懒的跟虫一样,就这还是衙门的官爷……”老雕爷骂骂咧咧走远了。
陆元打着哈欠,伸着懒腰起床,在院子里洗脸。
白枫揉着惺忪的睡眼,肩上扛着大长刀,背上背着一个长条木箱,里面装着他制作的琵琶,没睡醒一样,打着哈欠走来,嘴里还埋怨着:“这才啥时候啊,老爷子你睡不着,也不能祸祸年轻人啊。”
“就你们这办事态度,特别是你,不务正业,有贼也抓不到。”老雕爷教训道。
“老爷子,啥叫不务正业,你去打听下,府衙里的衙役官差哪个不是吃喝嫖赌样样精通,我和陆大人能保持节操已经是善良之辈中清流,府衙里的楷模。我可不是你孙子,别天天把我当亲孙子训,啥时候回家啊?”白枫打趣抱怨道。
“嫌老头子碍眼啊,偏不走了,少贫嘴,赶紧吃了早饭去上差。”老雕爷哼哼骂道。
洗漱后,吃了早饭。
陆元和白枫出门,步行快走,前往府衙。
协助府衙衙役护送寿礼的差事属于公差,可以骑府衙里的马,刚好让家里的驴和马好好歇息下。
之所以不骑自己的马,还有一层原因。
若是半道出现了意外,府衙的马匹伤亡由府衙在承担,自己的马出现伤亡,衙门不见得会补偿。
让自己的马儿受累又有风险的事,自然不能干。
凌晨的街道空荡寂寥。
陆元和白枫身穿黑色锦衣,步履轻快如风,不出一炷香的时间,就赶到了府衙前的广场。
高大巍峨的朱雀神王像前,停着两辆马车,上面堆着几口贴着封条的大箱子,四个衙役正用绳子把木箱和马车揽在一起。
另有六个衙役,有的在整顿行装,有的在给战马梳理鬃毛,看到陆元二人前来,没有一人出言问候。
三日前。
陆元是猎魔使,威风赫赫,名声如日中天。
而现在,不过是被贬的废物而已,几十名兄弟就是被他坑死的,跟他一起办差只觉得晦气、
有人迎上来问候:“请问是陆大人吗?”
“在下正是陆元。”陆元客气说道。
“二爷吩咐在下等候陆大人到来,并吩咐两句话,转达给陆大人。这批货物价值不菲,请万分戒备小心,可不能出岔子了。等办差回来,每人都有重赏。”那人言道。
“烦请回禀二爷,陆元一定尽心竭力,把货物安全送到。”陆元拱手道。
“好,时辰不早了,诸位该前往广安城了,先祝陆大人和诸位大人一路太平,早些交差。”那人说着,朝众人拱手。
众人拱手回应后,纷纷上马。
两人赶着两辆车,六位衙役骑着战马,分为两列,护卫左右。
陆元和白枫骑着马,走在最前面开道。
马车上没有标识旗子,一行人统一穿着黑色锦衣,马踏凌晨的夜色,悄然从城北门离开,沿着官道,前往广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