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岩身上那行“轻度诅咒”的隐藏信息,像一根毒刺,深深扎进了林默的心里。他无法再以平常心看待这位一直以来最沉稳可靠的伙伴。信任一旦出现裂痕,怀疑便如同藤蔓般疯狂滋生。
他没有声张,也没有立刻质问。而是借着巡视领地防务、检查【附魔弩炮】布防情况的名义,将石岩叫到了领地后方一处僻静的、可以俯瞰整个血色岗哨的悬崖边。
夕阳的余晖将两人的身影拉得老长,映在粗粝的岩石上。远处,岗哨内成员们忙碌的身影和隐约的喧哗声传来,更衬托出此地的寂静。
林默没有拐弯抹角,他背对着石岩,望着下方逐渐亮起灯火的领地,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认真:
“石岩,我们认识时间不算最长,但我信你。现在,我有一个问题,希望你如实回答。”他顿了顿,转过身,目光锐利地看向石岩那双沉稳的眼睛,“你和‘秦家’,是什么关系?”
“秦家”二字出口的瞬间,林默清晰地看到,石岩那如同岩石般坚毅的面庞上,肌肉猛地绷紧,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刻骨的仇恨,有一闪而逝的痛苦,还有……一种仿佛被触及了最深层秘密的震动。
他沉默了几秒钟,山风吹动他额前的发丝,气氛凝重得几乎要凝固。最终,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那口气仿佛带着千钧的重量。
“你……看出来了?”石岩的声音比平时更加低沉沙哑,他没有否认。
“我看出了你身上有些……不寻常的东西。”林默没有透露【解析】技能的存在,只是模糊地带过。
石岩点了点头,似乎并不意外。他走到悬崖边,与林默并肩而立,望着远方,眼神变得悠远而冰冷。
“我们石家,与秦家,是世仇。”他开口,声音如同在叙述一段古老而血腥的史诗,“具体起因早已淹没在时间里,或许是为了资源,或许是为了权力,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种仇恨已经延续了十几代人,刻进了彼此的骨血里。”
他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指节发出咯咯的声响。
“秦家……他们很诡异。掌握着一些常人无法理解的力量和知识。为了追踪、压制我们这些宿敌,他们研究出了一种恶毒的方法——‘血脉标记’。”石岩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恨意,“他们会利用各种机会,将一种隐秘的诅咒力量,烙印在石家直系血脉的灵魂深处。这种标记无法祛除,如同跗骨之蛆,不仅会微弱地侵蚀我们的身体和精神,更重要的是,它能让他们在一定范围内,模糊地感知到我们的存在和大致方位。”
林默心中凛然。灵魂层面的诅咒?模糊感知?这已经完全超出了现代科学的范畴,难怪陈国栋会说秦家追求的是“本质性”力量!
“所以,孙耀阳,或者说他背后的秦家,能那么快锁定我,可能也与你有关?”林默立刻想到了现实中的袭击和监视。
石岩脸上露出一丝愧疚,沉重地点了点头:“不排除这个可能。虽然标记的感知很模糊,但如果他们知道我在S市活动,又通过其他渠道了解到你与我关系密切……很可能会将注意力集中到你身上。是我连累了你,会长。”
林默摆了摆手,没有追究这个。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他更关心的是那个隐藏在幕后的对手。
“孙耀阳不可怕,”石岩转过头,看向林默,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凝重,甚至带着一丝……恐惧?“他只是一个被推在前台的纨绔子弟,一个用来吸引火力的靶子。真正可怕的,是他背后的舅舅,秦家这一代对外的话事人——秦远山。”
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隐没在山脊之后,夜色开始弥漫。石岩的声音在渐起的晚风中,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我族中长辈曾与他打过交道……那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他们都说,秦远山……他可能,已经不是纯粹的人类了。”
“不是纯粹的人类?”林默的瞳孔猛地收缩,“什么意思?”
石岩摇了摇头,脸上也带着困惑与惊悸:“说不清。据侥幸逃回来的长辈描述,他给人的感觉……很‘空’,很‘冷’,不像活人。而且,他似乎掌握着一些……能够直接影响现实,违背常理的手段。家族内部有猜测,他可能通过某种方式,与《天命纪元》这个游戏,或者与游戏背后隐藏的什么东西,进行了更深层次的……融合。”
与游戏背后的东西融合?!
联想到“观察者VII型”前哨基地和“融合倒计时”,石岩的话像是一道闪电,劈开了林默脑海中的迷雾!
如果秦远山真的在二十多年前就开始接触甚至融合游戏背后的力量,那他所图谋的,绝对不仅仅是财富和权势!他很可能知道“试验场”和“融合”的真相!他加速进程,激活“收割者”,目的何在?难道他想在融合到来时,成为新世界的主宰?!
一股比得知世界融合时更深的寒意,瞬间席卷了林默全身。
他看着身边这位被宿命诅咒缠绕的伙伴,又想到那个隐藏在黑暗中、可能已非人形的恐怖对手。
这场斗争,远比他想象的更加黑暗和凶险。他面对的,是一个延续了数百年的古老仇恨,一个可能窃取了神明力量的敌人,以及一个即将迎来毁灭与重生的世界。
夜色彻底笼罩了血色岗哨,悬崖边的风,也变得刺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