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到黑风口时,沈玦正在与老萨满商议布防。听到回报,他只是淡淡一笑,将手中的舆图折起:“看来,京城的戏开场了。”
无尘道长抚掌大笑:“王振这老狐狸,也有今日!只是皇上那边……”
“皇上或许昏聩,但还没到是非不分的地步。”沈玦望着南方,“言官弹劾,证据确凿,他就算想保王振,也得掂量掂量朝野的唾沫星子。”
风穿过山谷,带着北境特有的凛冽,却吹不散潜龙卫营地的昂扬士气。沈玦知道,这只是开始。王振的根基太深,想要彻底扳倒他,还需要更致命的一击。
他摸出怀中的玄铁筒子,阳光透过筒身,在地上映出一道细碎的光斑。藏宝图的秘密已经揭开,但金刀门背后的故事,东厂与倭寇的勾结,还有那个至今下落不明的陈二少爷……似乎还有更多的谜团,在等着他去解开。
“大人,陆青大哥传来消息,居庸关的边军果然有异动,带队的是王振的干儿子,正往黑风口赶来。”冷风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沈玦将玄铁筒子收好,眼神重新变得锐利:“来得正好。传我命令,备好‘大礼’,给这位‘干少爷’接风。”
篝火再次燃起,映着潜龙卫弟兄们跃跃欲试的脸庞。北境的风雪还在继续,但他们的脚步,从未停歇。远方的京城暗流涌动,而黑风口的风,正吹向一场更大的风暴。
沈玦知道,无论前路有多少荆棘,他都必须走下去。为了潜龙卫的弟兄,为了北境的百姓,更为了心中那份不容亵渎的正义。
夜色渐深,营地的歌声在风中传开,那是潜龙卫的军歌,苍凉而雄浑,在黑风口的山谷间久久回荡。
黑风口的营帐里,篝火噼啪作响,映得众人脸上忽明忽暗。无尘道长捻着胡须,看着舆图上标注的“曹虎”二字,突然笑出声:“这王振的干儿子倒也有趣,一个个都姓曹,偏不姓那‘草包’的草,莫非是觉得‘曹’字听着更威风?”
沈玦正用指尖点着《百官行略》上的名字,闻言抬眸一笑:“道长有所不知,王振虽出身宦官,却自诩熟读《三国》,一心想学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他收干儿子改姓曹,便是想效仿曹操的‘曹家军’,让这些人成为他的爪牙,把持朝政。”
“十三太保?”陆青刚从外围查探回来,听到这话皱起眉头,“我倒是听说过,这十三人皆是王振从死牢里提拔的亡命之徒,个个手上沾着血,尤其这曹虎,据说能生撕猛虎,手上的镔铁双锤重达百斤,在边军中以凶悍闻名。”
小墨子正往火铳里填装铅弹,闻言撇撇嘴:“再凶悍也架不住我的‘轰天雷’,管他什么虎,一炮下去都得成碎渣。”
沈玦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又从怀中取出一张素笺,提笔疾书。烛光下,他的字迹凌厉如刀,将王振党羽的姓名、官职及罪状一一列明,末了加上一句:“查清十三太保与边军、倭寇的勾连,若有实证,可先斩后奏。”
写完,他将信笺折成细条,塞进一个竹筒,递给身旁的亲卫:“快马送抵京城,交予陆青,让他务必办妥。”
亲卫领命而去,帐内一时安静下来,只有篝火偶尔爆出火星的轻响。沈玦重新摊开《百官行略》,指尖在“兵部尚书曹钦”的名字上停顿——此人正是王振十三太保之首,也是曹虎的亲哥哥,掌管着京畿卫戍,是王振在朝中最锋利的一把刀。
“曹虎此来,明着是‘清剿乱党’,实则怕是想趁机掌控黑风口,与蒙古那边的内应接头。”沈玦沉声道,“他带的边军虽是朝廷兵马,却早已被王振收买,成了他的私兵。”
无尘道长凑近一看,指着舆图上的一处峡谷:“这里是曹虎必经之路,两侧是悬崖,正好设伏。只是他带了五千兵马,我们潜龙卫加上蒙古盟军,也不过三千人,硬拼怕是讨不到好。”
“不必硬拼。”沈玦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小墨子,你的‘连环弩车’造得如何了?”
小墨子眼睛一亮:“早就备好了!三十架弩车,每架能连发五十箭,箭头都淬了麻药,保证让他们动弹不得!”
“好。”沈玦指尖在峡谷入口一点,“我们就在这里布下弩阵,再让蒙古铁骑绕到峡谷后方,断他们的退路。曹虎凶悍却鲁莽,定会一头扎进来。”
他顿了顿,又看向陈爽:“陈兄,你熟悉金刀门的追踪术,可否带一队人,绕到曹虎大军侧翼,查清他们与蒙古内应的接头暗号?”
陈爽拱手应道:“分内之事。我这就去准备。”
众人各司其职,帐内很快只剩下沈玦一人。他望着跳动的烛火,指尖轻轻敲击着案几。《百官行略》上的名字密密麻麻,每个依附王振的官员背后,都连着一张盘根错节的关系网——有克扣军饷的将领,有搜刮民脂的税吏,还有与倭寇暗通款曲的商人。这些人如同附骨之疽,不除,北境难安,朝廷难宁。
“王振……”沈玦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寒芒。此人掌权多年,党羽遍布朝野,若只除他一人,剩下的“曹家人”定会卷土重来。必须连根拔起,才能永绝后患。
正思忖间,帐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是京城方向的信使回来了。沈玦连忙起身相迎,接过陆青的回信,展开一看,眉头渐渐舒展。
信中说,陆青已查清王振与倭寇的交易据点,就在京城外的一处码头,每月初三深夜,都会有倭船靠岸,运来火铳与鸦片,再运走从民间搜刮的金银。而十三太保中的曹豹,正是负责此事的接头人。
“初三……”沈玦掐指一算,还有三日。他提笔在信末批复:“按兵不动,待我这边解决曹虎,便亲自回京,端了这据点。”
将回信送走,沈玦走到帐外,望着黑风口的方向。夜色中,蒙古铁骑的营帐灯火点点,与潜龙卫的营地连成一片,宛如一条守护北境的长龙。他知道,曹虎的大军明日就会抵达峡谷,一场恶战在所难免,但他心中没有丝毫畏惧。
体内的百年功力与《雪莲心经》的内力交融流转,让他耳聪目明,甚至能听到数里外蒙古战马的嘶鸣。他摸出怀中的连珠弩,机括轻响,三枚淬毒的弩箭蓄势待发。
“曹虎,十三太保……”沈玦轻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你们的好日子,到头了。”
夜风穿过营帐,带着一丝寒意,却吹不散他眼中的坚定。无论是黑风口的曹虎,还是京城的王振,只要阻碍他守护北境、澄清玉宇,他便会一一扫平,哪怕前路布满荆棘,哪怕要与整个朝堂为敌。
天快亮时,陈爽带回了消息:曹虎与蒙古内应的接头暗号是“虎啸山林”,以三声狼嚎为记。
沈玦闻言,立刻召集众人:“蒙古那边已答应配合,届时他们会故意放出狼嚎,引曹虎分兵接应,我们趁机发动弩阵,一举击溃主力!”
朝阳升起时,潜龙卫与蒙古铁骑已悄然潜入峡谷两侧,三十架连环弩车隐藏在岩石后,黑洞洞的箭口对准了峡谷入口。小墨子蹲在弩车旁,仔细检查着机括,脸上带着兴奋的笑容。
沈玦站在悬崖顶端,望着远方尘土飞扬的方向,那里,曹虎的大军正在逼近。他深吸一口气,拔出腰间的绣春刀,刀光在阳光下一闪,映出他年轻却沉稳的脸庞。
“准备——”他的声音在峡谷间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一场决定北境命运的伏击,即将开始。而沈玦知道,这只是他扳倒王振的第一步。京城的暗流,还在等着他去搅动;那些隐藏在暗处的罪恶,也终将在他的刀下,无所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