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接到师祖急讯,我与师父星夜赶来...”四目喉头滚动,”只见他浑身是血,交代完身后事便...至今不知遭遇何等邪祟。”
竹影婆娑间,李慕正欲追问——
“梆!梆梆!”
骤起的木鱼声震得山谷发颤,连檐下铜铃都叮当作响。
四目暴跳如雷:“死秃驴!夜半三更敲丧钟啊!”
“啧啧啧,我现在算是明白你为啥这么烦了,四眼儿!”
李慕听见这动静直摇头,这念经声比戏文里演的瘆人多了。
“可不是嘛!这老秃驴半夜敲两个时辰,天不亮又敲两个时辰,换谁受得了?”
四眼道长一听这话,整张脸都绿了。
“话是这么说,可这是他们和尚的功课,就得这个点儿做。
总不能拦着人家念经吧?”
李慕耸耸肩,一脸无奈。
“这回我铁了心,要么他滚蛋,要么我跟他玩命!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让这秃驴在隔壁盖房子!小祖宗你等着,我这就去会会他!”
四眼道长气得直跺脚,撸起袖子就往里屋冲。
不一会儿抱着个小木匣出来,满脸肉疼。
李慕悄悄开了阴阳眼,好家伙,匣子里码得整整齐齐的全是小黄鱼,少说四五十两。
“嚯!这一匣子金条,兑现大洋得两三千吧?四眼这小子真他娘阔绰!”
李慕看得直咂舌。
看样子四眼是打算破财消灾,用金子打发一休和尚搬家。
这地方对四眼有特殊意义,他肯定不会走。
奇怪的是那和尚为啥也赖着不走?
“咦?这老和尚念的怎么是镇魔经?早课不该念这段啊。”
李慕摸着下巴犯嘀咕,当即运起阴阳眼往四周扫视。
如今他这双眼睛能洞穿方圆百里,眨眼就锁定了二十里外一片林子。
“卧槽!这地方阴气够重的!”
李慕瞳孔猛地一缩。
那片林子的阴气比任家镇后山还浓,而一休的诵经声正借着山谷特殊地势,化作道道金光压向林间。
再看四眼家祠堂,那些祖师神像也在散发正气,两股力量把地底翻涌的邪气压得死死的。
“有意思,这山谷竟是天然镇魔阵,那片林子恰是极阴穴。
听四眼口气,他好像不知道这茬?八成是他祖师爷当年发现了端倪才在此落脚。
老爷子重伤身亡,多半是探过那极阴之地。
可这和尚要是不知情,为啥偏来这儿天天念镇魔经?”
李慕越想越蹊跷,最好奇的还是极阴之地藏着什么。
不过他没急着探查——留点悬念才够刺激。
至于危险?呵,如今这世上能伤他的东西怕是还没生出来!
正琢磨着,外头传来骂骂咧咧的动静:
“狗日的秃驴,看道爷今儿不收拾你!”
四眼道长阴笑着拎个泥娃娃进屋,先把钱箱藏严实了,这才扯着嗓子喊:
“懒鬼别挺尸了!赶紧给老子摆法坛!”
他把徒弟嘉乐从被窝里拽出来,鬼鬼祟祟地压低声音。
“师父,大半夜的开坛做啥法啊?”
嘉乐揉着眼睛直打哈欠。
“啰嗦什么,叫你做就赶紧做!”四目道长厉声呵斥,抄起小刀迅速削下泥人底座上的指印。
“哎呀师父,您这是要捉弄大师伯吧?”嘉乐瞧见泥人酷似一休大师的模样,立刻明白师父的打算,急得直搓手。
“怎么?想给那秃驴求情?”四目道长眯起眼睛,语气危险。
“不敢不敢!就是怕小祖宗知道了不合适......”嘉乐被这眼神吓得连连摆手。
“有意思,我瞧着挺热闹,你们继续啊!”李慕的声音忽然从廊柱后传来,惊得师徒二人同时转头,这才发现他不知何时已倚在栏杆边看戏。
“哈哈哈,连小祖宗都默许了,看我怎么收拾这老秃驴!”四目道长得意洋洋地取出草人,嘉乐见状赶紧摆好香案。
只见道长将指印塞进草人胸腔,蘸着朱砂鸡血将草人染得通红。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茅山御灵术,起!”
咒语刚落,草人突然泛起幽光,数十步外正在诵经的一休大师猛然睁眼,只觉一股寒意窜上脊背。
他的双腿竟不受控制地站了起来,僧袍无风自动。
“这...这是?”一休大师惊愕地看着自己迈步走向墙壁,额头瞬间沁出冷汗。
他想运功抵抗,却像提线木偶般“咚“地撞向竹墙,顿时撞出个窟窿,碎竹片扎得他额头鲜血直流。
“哎哟喂!”老和尚疼得直抽气,身体却已转向衣柜,右手不受控制地卡进门缝。”咔嚓“一声脆响,柜门裂开的同时,他枯瘦的手背顿时青紫一片。
“阿弥陀佛!四目你个缺德玩意儿!”一休大师刚吼出声,左手已抄起桌上的铁钳往嘴里塞。
随着令人牙酸的“咯嘣“声,一颗大牙带着血丝落在掌心。
“幸好是虫牙......”老和尚苦中作乐地嘀咕着,突然看见箐箐慌慌张张跑进来。
小徒弟见到师父满嘴是血举着铁钳,吓得手里的木盆“咣当“掉在地上。
“箐箐快......”求救的话还没说完,他的身体又开始自动转向灶台上的擀面杖。
“四目啊,没想到你整人的花样比赶尸还毒。”李慕嗑着瓜子点评。
四目道长闻言更来劲,眉飞色舞道:“小祖宗您不知道,当年在茅山学艺时,有回我们下山收妖......”
“嘿嘿,这招我可在大师兄身上用过,直接把他骗进窑子,让两个老鸨折腾了一整宿!”
四目道长一提起这事,就乐得直拍大腿。
“好家伙,连自己师兄都坑?够毒的啊!”
李慕听完,忍不住替石坚捏了把汗。
被几个老女人戏耍一夜,怕是这辈子都有心理阴影了。
“小祖宗您有所不知,石坚那王八蛋,压根不是个东西!”
见李慕误会,四目道长急忙解释。
“师父!大师伯毕竟是您师兄,当着老祖宗的面这么骂...不太好吧?”
嘉乐吓得直拽师父袖子。
茅山规矩森严,若惹恼了这位小祖宗,四目道长少不得要挨罚。
“你懂个屁!当年下山时,石坚瞧上员外家的小姐,暗地里用茅山术糟蹋了人家。
一眉师兄找他理论,反被这畜生打成重伤!后来那姑娘不出一年就......连她全家都死得不明不白!十有八九是石坚下的黑手,只是没证据罢了!”
四目道长狠狠瞪了徒弟一眼,转头对李慕正色道:“小祖宗明鉴,一眉师兄的为人,绝不会在这种事上撒谎!我们甚至怀疑...这些年石坚修为突飞猛进,怕是练了邪术!”
“竟有此事?”
李慕眉头一皱。
虽然从《僵尸至尊》里就知道石坚不是善茬,却没想到狠毒至此。
“中元节将至...”他摩挲着下巴暗忖,”按剧情发展,或许能趁机探清石坚的底细。”
“噗!”
法坛上的稻草人突然窜起火苗。
“师父!着火了!”嘉乐急得直跳脚。
四目道长剑指一挥,火焰应声而灭,可草人已烧成焦炭。
“糟了!控魂术的草人与被控者性命相连,草人烧毁,一休那老秃驴必死无疑!”
四目道长面如土色,还以为自己操控失误害一休引火自焚。
“大师死了?!”嘉乐腿都软了。
四目道长箭步冲出门外——平日虽与一休斗嘴,可从未想过害命。
“吱呀!”
门开瞬间,四目道长僵在原地。
一休大师正笑眯眯站在门口,身后是满脸怒容的箐箐。
“老秃驴你没死啊?”四目道长长舒一口气,嘴上却不饶人。
“贫僧活得好好的,倒是道长您...怕是要倒霉了。”
一休大师冷笑抬手,鎏金铜镜骤然爆出刺目佛光。
“我的眼睛!”
四目道长捂脸痛呼,忽觉神魂震荡,三魂七魄竟被生生抽走一魂一魄!
厅内李慕看得真切,只见一休将铜镜猛按在布偶上,布面顿时腾起青烟...
随着一阵诡异的滋滋声,四目道长的面容竟被拓印在布偶上,连带着他的一魂一魄也被封入这具玩偶之中。
刹那间,四目只觉得浑身僵硬如木,再难动弹分毫。
“他娘的,秃驴你使的什么邪术?!”
四目面色煞白,嗓音都变了调。
一休大师合掌轻笑:“善哉,贫僧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说着却未将布偶交给箐箐,反倒捧着它来到厅前。
“李慕祖师,您看这......”一休欲言又止地望向太师椅上的身影。
“放屁!小祖宗可是我茅山嫡传,岂会纵容你这野和尚?”四目虽背对着众人,骂声却震得房梁簌簌落灰。
李慕支着下巴邪魅一笑:“本座只管看戏,只要别闹出人命......”话音未落,四目已急得跳脚:“夭寿啦!连您老都胳膊肘往外拐?”
“呵,倒嫌我偏心?”李慕突然沉下脸,”一休,动手!”
“多谢祖师成全。”一休狡黠地眨眨眼,将布偶抛给箐箐时低声叮嘱:“适可而止。”说罢快步离去——这丫头折腾人的手段,连他都看得头皮发麻。
嘉乐慌忙作揖:“箐箐姑娘高抬贵手......”
“方才怎不见你求情?”箐箐冷笑着捏紧布偶,四目顿时像提线木偶般手舞足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