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春日里的新齿轮
立春那天,苏晚在公司楼下的花店买了束郁金香,粉白相间的花瓣裹着晨露,像刚睡醒的春天。她抱着花往书店走时,远远看见陆则言蹲在门口,正给梧桐树下的花坛翻土,额头上渗着细汗,白衬衫的袖子卷到手肘,露出小臂上淡青色的血管。
“在种什么?”她悄悄走到他身后,把花束举到他眼前。
陆则言吓了一跳,手里的小铲子差点掉在地上。看到是她,他眼里的惊惶立刻化成笑意:“想种点郁金香,你上次说喜欢。”他指着花坛里刚埋下的种球,“陈默说这个季节种,三月就能开花。”
苏晚的心像被温水泡过,软得发涨。她把花束插进书店吧台上的玻璃瓶里,转身从背后抱住他:“其实你不用总想着给我惊喜的。”
“不是惊喜。”他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温热的掌心,“是想让你每天都觉得开心。”
三月的第一个周末,郁金香真的开花了。粉白的花瓣顶着阳光,在梧桐树下连成一片小小的春天。苏晚蹲在花坛边拍照时,陆则言突然从书店里跑出来,手里拿着个小小的木牌,上面刻着“苏晚的花园”,边角嵌着两个迷你齿轮,转动时会发出“咔嗒”声。
“像不像我们的家?”他把木牌插进花丛里,眼里闪着期待的光。
苏晚看着木牌上的字,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她想起刚搬来时的梅雨季,想起台风天的拥抱,想起婚礼上的齿轮头冠,原来他们的家,早就被这些细碎的温柔填满了。“像。”她点头,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特别像。”
那天下午,苏晚突然觉得恶心,冲进卫生间吐了好一会儿。陆则言紧张得手忙脚乱,又是递水又是拍背,脸色比她还白:“是不是吃坏东西了?我们去医院!”
“没事,可能是最近太累了。”苏晚漱了口,看着镜子里自己苍白的脸,心里却隐隐有种预感。
晚上,她偷偷用验孕棒测了,两条红杠清晰得像刻在纸上的字。她拿着验孕棒走到客厅时,陆则言正在组装一个新模型——是辆小小的婴儿车,车轮是用齿轮做的,推起来会发出悦耳的“叮咚”声。
“在做什么?”她故意问,把验孕棒藏在身后。
“给……给未来的宝宝。”他的耳尖红了,有点不好意思,“陈默说提前准备总是好的。”
苏晚笑着把验孕棒递给他。陆则言接过来看了半天,突然抬头,眼睛瞪得像铜铃:“这是……?”
“嗯。”她点头,看着他呆愣的样子忍不住笑,“你要当爸爸了。”
他手里的验孕棒“啪”地掉在地上,整个人像被按了暂停键。过了足足半分钟,他突然一把抱住苏晚,力道大得像要把她揉进骨血里,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苏晚……我、我要当爸爸了?”
“是啊。”苏晚拍着他的背,感觉肩膀湿了一片,“你怎么还哭了?”
“没哭。”他松开她,用手背胡乱擦了擦脸,眼睛亮得像落满了星星,“就是太高兴了。”他突然转身往书房跑,“我要把婴儿车改得更安全点,还要做个摇篮,用最软的木头……”
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样子,苏晚突然觉得,这个总是沉默的男人,其实藏着最炽热的温柔。
孕期的日子过得飞快。陆则言几乎包揽了所有家务,每天变着花样给她做营养餐,晚上会趴在她肚子上听胎动,嘴里絮絮叨叨地跟宝宝说机械原理,逗得苏晚直笑:“他现在还听不懂呢。”
“提前教学。”他一本正经地说,“以后要做个懂机械的小男子汉。”
书店的角落里多了个小小的婴儿床,是陆则言亲手做的,栏杆上刻着细碎的花纹,床板下装着个小机关,摇动摇杆就能播放他改编的《摇篮曲》——用齿轮和铃铛做的旋律,比任何音乐都动听。
预产期前一周,苏晚半夜突然阵痛。陆则言慌得差点把车钥匙插进锁孔里,还是陈默赶来送他们去了医院。产房外的走廊里,他坐立不安,手指不停地摩挲着口袋里的齿轮吊坠,像个等待宣判的孩子。
当护士抱着襁褓出来,说“是个女孩”时,他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隔着玻璃看那个皱巴巴的小家伙,他突然红了眼眶,嘴里反复念叨:“像你,眼睛像你。”
苏晚出院那天,陆则言推着婴儿车,车里躺着他们的女儿,车把上挂着个小小的风车,是用齿轮做的,风吹过时会转动,带动着一串铃铛响。书店门口的郁金香开得正好,粉白的花瓣在阳光下轻轻摇晃,像在欢迎新生命的到来。
晚上,陆则言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给女儿换尿布,动作笨拙却格外认真。小家伙闭着眼睛,小拳头攥得紧紧的,嘴角还带着点笑意。“给她起个名字吧。”苏晚轻声说。
“叫陆念风吧。”他低头吻了吻女儿的额头,声音很轻,“念着季风的风,念着你的晚。”
苏晚看着他温柔的侧脸,看着熟睡的女儿,突然觉得,这个春天格外圆满。窗外的月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婴儿床的齿轮风车上,泛着细碎的光。楼下的书店里,那本《季风落叶集》还放在吧台上,里面的梧桐叶标本已经泛黄,却像一片永远不会凋零的秋天。
她知道,他们的故事还在继续。像那些咬合的齿轮,像季风吹过的岁月,像这个新到来的小生命,会在时光里,慢慢织出更温暖的模样。
陆则言突然握住她的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戒指:“以后,我们就是三个人了。”
苏晚笑着点头,眼里的光比任何时候都亮。
是啊,三个人了。
有他,有她,有小小的念风,还有这间永远亮着灯的季风书店,和往后无数个,被温柔填满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