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冰湖下的馈赠
雄豹离开后的第七天,祁连山脉迎来了一场罕见的晴日。阳光穿透冰层,在结冻的湖面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斑,像撒了一把碎钻。凌霜站在湖岸的岩石上,望着这片被当地人称为“神湖”的冰面——这里是它最后的觅食希望。
连续半个月的暴雪让岩羊和盘羊都躲进了深山,连最常见的旱獭也藏在洞穴里冬眠。凌霜的肚子饿得咕咕叫,肋骨在皮毛下清晰可见。它知道,如果今天再找不到食物,可能就撑不过这场寒冬了。
冰湖表面覆盖着半米厚的冰层,冰层下隐约能看到流动的水光。凌霜记得母亲说过,神湖里藏着一种叫“湟鱼”的生灵,它们会在冰层下聚集,熬过冬天。但捕捉湟鱼需要运气,更需要勇气——冰面下的暗流能轻易卷走一只成年雪豹。
它绕着湖岸走了一圈,耳朵贴在冰面上仔细听。冰层下传来微弱的“哗啦”声,那是鱼群游动的声音。凌霜的眼睛亮了,它后退几步,然后猛地冲向冰面,用粗壮的前爪狠狠砸向冰层。
“咚”的一声闷响,冰层只裂开几道细纹。凌霜没有放弃,它调整姿势,瞄准同一个位置再次猛砸。这一次,它用上了全身的力气,爪尖甚至渗出了血。第三下、第四下……直到第七次撞击,冰层终于“咔嚓”一声裂开一个直径半米的洞,冰冷的湖水瞬间涌了上来,又很快在洞口边缘冻成新的冰壳。
洞底果然有鱼!几十条巴掌长的湟鱼被突然出现的光亮惊动,慌乱地在洞口附近游动。它们的鳞片在阳光下闪着银蓝色的光,像会游动的宝石。凌霜低下头,伸出舌头去舔水面——它知道自己不能下水,只能等鱼游到洞口。
但湟鱼很警惕,始终与洞口保持着距离。凌霜趴在冰面上,耐心地等待着。寒风像刀子一样刮过它的脸,鼻尖很快就冻得通红,但它一动不动,琥珀色的眼睛紧紧盯着水下的动静。
一个小时过去了,太阳渐渐西斜。就在凌霜快要失去耐心时,一条最大的湟鱼冒险游到了洞口边缘,想看看外面的情况。说时迟那时快,凌霜猛地低下头,用嘴精准地咬住了湟鱼的背鳍。湟鱼剧烈挣扎,尾巴拍打着水面,溅起的水花在凌霜的脸上冻成了薄冰,但它死死咬住不放,直到把鱼拖到冰面上。
第一条鱼的成功让凌霜信心大增。它用同样的方法,又抓到了三条湟鱼。这些鱼足够它吃两天了。它把鱼藏在湖岸的岩缝里,用积雪埋好,然后趴在阳光下休息。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驱散了一些寒气,也让它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
就在这时,一阵熟悉的气味顺着风飘来——是狼!而且不止一只。凌霜立刻站起身,警惕地望向湖对岸的树林。三只灰狼正从树林里钻出来,它们显然是被鱼的气味吸引来的。
领头的是一只独眼狼,正是上次被凌霜抓伤眼睛的那只黑狼。它的眼神里充满了仇恨,看到凌霜时,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另外两只狼呈扇形散开,慢慢向凌霜逼近。
凌霜知道自己寡不敌众,尤其是在平坦的冰面上,它的优势根本发挥不出来。它看了一眼藏鱼的岩缝,又看了看身后的冰层,一个计划在脑海里形成。
它故意对着黑狼龇牙咧嘴,做出要攻击的样子,然后转身向冰湖中央跑去。黑狼以为它要逃跑,立刻带着同伴追了上来。冰面很滑,狼的奔跑速度比在雪地上慢了很多,而凌霜却像在平地上一样灵活,它的爪垫能牢牢抓住冰面。
跑到冰湖中央,凌霜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对着追来的狼群。黑狼以为它走投无路,兴奋地扑了上来。就在这时,凌霜猛地向侧面一跃,跳到了一块薄冰上。黑狼收势不及,重重地踩在薄冰上,只听“咔嚓”一声,冰层破裂,黑狼瞬间掉进了冰窟窿里。
冰冷的湖水让黑狼发出凄厉的惨叫,它拼命挣扎,却被冰冷的湖水冻得越来越僵硬。另外两只狼吓坏了,站在冰窟窿边不知所措。凌霜没有趁机攻击,只是对着它们发出一声震慑人心的咆哮。两只狼对视一眼,最终还是放弃了同伴,夹着尾巴逃跑了。
凌霜站在冰面上,看着黑狼的身体渐渐被冰面覆盖,眼神里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一丝复杂的情绪。它知道,在这片残酷的高原上,生存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无论是雪豹还是狼,都在为了活下去而拼尽全力。
它转身回到湖岸,叼起藏在岩缝里的湟鱼,慢慢向自己的岩洞走去。夕阳把它的影子拉得很长,银灰色的皮毛在晚霞中泛着柔和的光。冰湖在身后平静下来,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有那个新结的冰窟窿,像一只眼睛,静静地望着天空。
回到岩洞,凌霜把湟鱼放在母亲的爪痕石旁,然后蜷缩起来,开始享用这来之不易的晚餐。鱼肉很嫩,带着一丝淡淡的腥味,却比任何食物都要美味。它知道,这是冰湖的馈赠,也是它用勇气和智慧换来的生存机会。
夜幕降临,月光透过岩缝照进来,照亮了岩洞深处的金属牌子——那是陈默留下的纪念章。凌霜看着牌子上的雪豹图案,仿佛又听到了直升机的轰鸣声,看到了那个穿着红色外套的人类温和的笑脸。它轻轻舔了舔牌子,然后闭上眼睛,进入了久违的安稳梦乡。在梦里,它不再是孤独的猎手,身边有母亲的身影,有人类的篝火,还有冰湖里游动的湟鱼,一切都那么温暖而美好。
第二天清晨,凌霜被一阵清脆的鸟鸣声吵醒。它走出岩洞,发现雪地上有一串小小的足迹,是雪雀留下的。阳光照在雪地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远处的冰川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像一条银色的巨龙。凌霜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里带着一丝春天的气息。它知道,寒冬即将过去,新的生命即将在这片土地上苏醒,而它,也将继续守护着这片家园,迎接新的挑战和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