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祭旗的肥羊
第二天上午，海通证券的茶水间。
王德发眼圈发黑，眼白里布满血丝，但精神却异常亢奋。他手里端着一杯枸杞水，从张建国走进办公室的那一刻起，他的视线就像两只苍蝇，黏在了张建国身上。
张建国一夜未眠，脸色比王德发还要难看，但他强迫自己挺直了腰杆。他知道，从今天起，他不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张建国，而是一把开刃的刀。
他接了杯水，转身准备离开，王德发立刻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凑了上来，用胳膊肘碰了碰他，挤眉弄眼地小声说：“老张，昨晚那事儿……”
张建国皱了皱眉，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警惕和不耐烦，压低声音：“这儿人多眼杂，你想害死我？”
他越是这样，王德发心里越是火热。这绝对是天大的内幕！他一把拉住张建国，把他拽到消防通道的拐角，这里是监控的死角。
“我的好哥哥，你就透露一点点，就一点点。”王德发搓着手，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金海矿业那只垃圾股，都快跌到退市了，能有什么好事？”
张建国环顾四周，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沓文件，故意把最上面那份印着“内部备忘录”字样的文件抽出来一半，又迅速塞了回去，只露出了一个标题和“金海矿业”几个字。
“不该问的别问。”张建国冷冷地甩下一句，“我只能告诉你，海外那家‘黑石资本’，你看懂就懂了，看不懂也别来找我。这事要是传出去，咱俩都得完蛋。”
说完，他不再理会王德发，径直走开。
王德发愣在原地，脑子里像是有烟花炸开。“黑石资本”！那可是国际矿业巨头！金海矿业虽然是垃圾股，但它手里有几块稀土矿的探矿权，一直没钱开发。如果被黑石看上，要溢价收购……
那股价不得飞到天上去？
他瞬间就脑补出了一场惊天并购案。他仿佛已经看到无数钞票在向他招手，什么狗屁合规，什么狗屁风险，在绝对的利益面前，都是浮云。
他回到自己的工位，心脏砰砰直跳。他立刻打开交易软件，看着金海矿业那半死不活的K线图，眼神变得无比贪婪。他知道，这条线马上就要变成一飞冲天的火箭。
“喂？李总啊，哈哈哈，最近怎么样？有个发财的机会，天大的机会，你听不听？”
“王姐，我跟你说，内部消息，绝对保真！错过这次，拍断大腿！”
“小刘，把你准备买房的钱先挪出来，哥带你一个月翻三倍！”
一整个上午，王德发的电话就没停过。他把自己手底下那些被他榨干过无数次的“肥羊”客户又全都忽悠了一遍。他唾沫横飞地描绘着金海矿业被收购后的美好蓝图，仿佛他就是这起并购案的首席操盘手。
客户的钱，加上他自己东拼西凑，甚至不惜动用办公室备用金凑出来的全部身家，全部被他换成了子弹，而且，他还加了券商能给到的最高杠杆。
在他看来，这不是赌博，这是捡钱。
……
废弃仓库里，潘子翘着二郎腿，一边喝着可乐，一边看着监控屏幕上跳动的资金数据。
“哥，这头猪进栏了。卧槽，还真够肥的，连散户带他自己，一个多亿的资金砸进去了，还带了三倍杠杆。”潘子咋舌道，“金海矿业这小盘子，硬生生被他买得涨了五个点。”
屏幕的另一边，是王德发那张因为兴奋而涨红的肥脸。他正盯着电脑屏幕上不断飘红的股价，笑得合不拢嘴。
严景行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只是平静地看着K线图。他在等，等这条贪婪的鱼，把所有的诱饵都吞进肚子里。
“哥，差不多了吧？再让他涨下去，我怕他心脏受不了。”潘子笑道。
“让他再飞一会儿。”严景行淡淡地说，“人只有在飞到最高的时候摔下来，才会最疼。”
下午一点半，股市开盘。
在王德发资金的强力拉动下，金海矿业开盘后又冲高了两个点，这让他彻底陷入了疯狂。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住进别墅、开上豪车的场景。
“老张真是我的贵人啊！”他得意地想，“回头得给他包个大红包。不，给他儿子送点进口营养品就行，那小子就是个药罐子，花不了几个钱。”
下午两点整。
严景行看了一眼时间，吐出两个字：“动手。”
潘子咧嘴一笑，像是按下了恶作剧的按钮，手指在键盘上轻轻一敲。
一瞬间，市场上风云突变。
一笔又一笔巨大的卖单，如同凭空出现的瀑布，狠狠地砸向金海-矿业的买盘。那一个多亿的买单所构筑的脆弱防线，在这股洪流面前，连一秒钟都没有撑住。
股价，瞬间跳水。
王德发的笑容僵在脸上。
“怎么回事？技术性回调？”他喃喃自语，试图安慰自己。
然而，股价的下跌根本没有停止的迹象。-5%，-8%，-10%……直接被砸到了跌停板上！数万手的卖单死死地封在跌停价上，像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
与此同时，一条财经快讯弹了出来。
【金海矿业发布澄清公告：公司从未与任何海外资本进行过收购接洽，近期市场传闻纯属谣言。另，公司位于北山的3号矿井今晨发生透水事故，复产时间待定。】
“轰——”
王德发感觉自己的脑子炸开了。
谣言？透水事故？
他看着屏幕上那个刺眼的-10%，再看看自己账户里那个瞬间变成鲜红色的、代表着巨额亏损的数字，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不……不可能……这不可能！”他疯了一样地尖叫起来，引得整个办公室的人都朝他看来。
紧接着，他的手机响了。是券商风控部门打来的。
“王经理，您的个人信用账户已触发强制平仓线，请您立刻补缴保证金，否则我们将于十五分钟后进行强制平仓。”
“嗡嗡嗡——”
客户的电话也像催命符一样接二连三地打了进来。
“王德发！你个王八蛋！你还我血汗钱！”
“姓王的！你不是说内部消息吗？我草你祖宗！”
“我要去证监会告你！你等着坐牢吧！”
王德发面如死灰，手忙脚乱地挂断电话，颤抖着手去拨张建国的号码。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空号？
他愣住了。
这一刻，他如果再不明白自己被当成猴耍了，那他就是真傻。
什么内部消息，什么贵人相助，从头到尾就是一个局！一个为他量身定做的、让他倾家荡产的局！
“张建国！”
王德发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猛地将桌上的电脑显示器扫落在地，整个人瘫倒在椅子上，眼神空洞，嘴里不断重复着：“完了……全完了……”
……
仓库里，潘子吹了声口哨，把最后一口可乐喝完。
“搞定，收工。这只鸡杀得干净利落，猴子们估计都吓尿了。”
严景行没有庆祝，他的目光，正专注地盯着“超算大脑”分析出的资金流向图。王德发和他那些客户的钱，像一条条溪流，最终都汇入了他提前布好的空单账户里。
但在这些资金流向的尽头，严景行发现了一个异常节点。
有一笔数额不大，但操作手法极其专业的资金，在王德发崩盘前的最高点，精准地逃离了。这笔资金的来源账户，经过层层伪装，最终指向了一个不起眼的信托公司。而这家信托公司的背后，隐约浮现出一个名字。
赵立群的侄子，赵瑞龙。
“看来，这只鸡的身上，还粘着一根狐狸毛。”严景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原本只想敲山震虎，没想到，这只被吓破胆的老虎，在逃跑的时候，居然甩下了一块肉。
ps：一石二鸟，意外钓出了赵家核心成员的尾巴，严景行会如何利用这条新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