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的吸力越来越强,悬浮台塌了一角,我整个人差点栽下去。雷角还举在半空,符阵摇晃得厉害,边缘已经开始碎裂。谢清歌跪在地上,箫横在腿上,鼻血顺着下巴往下滴,她没动,但手指还在颤,像是还想吹。
我知道她已经到头了。
可那片符阵不能散。
我咬牙往前冲一步,左脚踩进裂缝里,硬生生把身体撑住。右手抓着雷角,猛地往符阵中心扎去。电光炸开的瞬间,符文乱飞,像被撕开的纸片四处飘散。
就在这时,那团扭曲的光影动了。
它没有逃,也没有反击,反而缓缓收拢,变成一个人形。轮廓模糊,像是隔着一层水雾,但站得笔直,双手垂在身侧,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低沉又平稳。
“我是初代管理员。”
我没动,也没说话。雷角还插在空中,电流在我手臂上窜,疼得厉害。
那人影继续说:“系统崩溃,三界轮回开启。这不是计划,是意外。你们现在看到的一切,都是残局。”
话音刚落,眼前红光一闪。
【抹杀】
两个字浮在半空,血红色,没有多一个字,也没有警告音。它们就那么悬着,一圈圈绕着台子转,最后停在我面前,正对着我的眼睛。
体内的经脉又开始烧,比之前更狠。胸口像被什么东西压住,呼吸都困难。我低头看自己的手,皮肤下有黑色的纹路在爬,像是数据裂痕,一路往上走。
这不是清除程序第一次攻击我。
但这次不一样。它不是要删我,是要吞我。
我忽然想起黑袍人最后说的话——“别信它给你的每一条‘真’情报’”。
这话不是提醒,是钥匙。
我盯着那个管理员,心里冷笑。它说得太顺了,顺得像个早就准备好的剧本。什么系统崩溃,什么三界轮回,听着像真相,其实是最毒的饵。
真正的真相,从来不会主动开口。
我张嘴,喉咙干得冒烟,还是喊了出来:“谢清歌——它不是答案,是容器!”
她没抬头,也没应声。但她抬起了手。
那只沾满血的手,慢慢按上了箫孔。
下一秒,一道音波冲了出去。
很短,只有一瞬,却像刀劈过水面,直直刺进管理员的眉心。那人影晃了一下,脸上裂开一道缝,左半边身体突然崩解,化成一串流动的数据链,在空中扭动。
我看得清楚。
那不是血,不是肉,是代码。密密麻麻,像河流一样从它体内涌出,想要钻进虚空。
不能让它走。
我一把拔出雷角,转身就往地上插。雷角入地的刹那,残留的电流扩散开来,形成一圈微弱的屏障,暂时挡住了那些扑向数据链的黑色锁链。
可这撑不了多久。
我喘着气,右手已经快握不住雷角。掌心全是血,滑得厉害。抬头看那条数据链,它正在收缩,眼看就要消失。
不能再等了。
我弯腰抓起锈剑,剑身还在震,逆字纹忽明忽暗。我把雷角往剑柄一贴,残余的电流立刻灌了进去。锈剑嗡的一声,剑尖亮起一道灰金光。
就是现在。
我抬手,朝着数据链逃逸的方向,狠狠斩下。
剑还没落下,谢清歌又吹出一口气。
不是完整的音,只是指尖一抹血涂进第七孔,轻轻呼出的一缕气流。但它精准地缠住了那条数据链,让它顿了一瞬。
就这一瞬。
锈剑劈中目标。
咔的一声,像是玻璃碎裂。整条数据链炸开,碎片四散。其中一块泛着银蓝光的立方体飞了出来,直奔我这边。
我伸手去接。
手掌刚碰到,那东西就往皮肉里钻。我疼得闷哼一声,但没松手。硬是用另一只手死死压住,把它按在掌心。
数据块稳住了。
悬浮台还在塌,地面裂得更深,黑丝从下面爬出来,越来越多。我站在只剩一半的台上,左手紧握数据块,右手抓着断裂的雷角,指节发白。
管理员只剩右半边脸还挂着,眼神空洞地看着我。
“你……不该……”它的声音断了,像信号不良的广播,“……不该怀疑……真相……”
我没理它。
低头看手里的数据块。它安静地嵌在掌心,微微发烫,像是活的。
谢清歌瘫坐在地上,头微微垂着,呼吸很轻。我没敢去看她,怕一看就乱了心神。
这时候,地底的吸力突然变了。
不再是拉扯,而是一种震动,一下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下面敲门。悬浮台的裂缝中,黑丝开始退缩,往深处缩回去。
我皱眉。
不对劲。
这些东西刚才还拼命往上爬,现在怎么自己撤了?
我低头看那块数据块,发现它表面闪过一道极细的光纹,像是回应什么。
然后,我听见了声音。
不是从上面来的,是从下面。
一个声音,透过地底的裂缝,传了上来。
“陈守一。”
叫我的名字。
声音很熟。
但我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我蹲下身,靠近裂缝。锈剑横在身前,数据块贴在胸口。
“谁?”我问。
没有回答。
但那股震动又来了,这一次,节奏变了。
三长两短。
像某种信号。
我忽然明白了。
这是密码。有人在底下,用震动的方式在传信息。
我回头看谢清歌,她还是不动。再看管理员残影,它已经闭上了眼,像是放弃了。
可我知道,事情还没完。
我伸手摸向腰间的药葫芦,七个都空了。最后一个装糖豆的,也早就吃完了。
但我还记得赵铁柱最后一次见我时说的话。
“师父,要是哪天听到底下响三长两短,你就知道,还有人在帮你。”
我攥紧锈剑,膝盖抵住地面。
然后,用剑柄朝地面上敲了四下。
两短一长,再加一短。
这是我们之间的暗号。
回应很快来了。
又是三长两短。
我盯着那道裂缝,黑丝已经完全退走,露出下面一片漆黑的空间。
接着,一只手伸了上来。
苍白,修长,指甲缝里有泥。
我认得这手。
三个月前,它曾递给我一瓶慢性毒药,笑着说:“守一,该喝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