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在墙边，赵铁柱压在我背上，呼吸越来越弱。他的腿蹭着我的腰，铁锈味混着血气往鼻子里钻。我动不了，全身像被什么东西缠住，骨头缝里都发僵。
锁魂阵还在转。
青光一圈圈从地上爬上来，贴着脚底往身上绕。我试过抬手，手指刚动，整条胳膊就像被刀割过一样疼。灵力根本提不起来，连丹田都是空的。
远处有脚步声，越来越近。
我知道不能再等了。
我低头去看赵铁柱，他眼睛闭着，嘴唇发黑，袖口那行字还露在外面：“若我死了，钥匙在第七桶底。”我没见过这字迹，但他既然留下这话，就说明还有退路。
可我现在连站都站不稳。
怀里突然一硌，顶得肋骨生疼。
我想起来了——早上谢清歌塞给我的那个馒头。
她当时站在地窖口，递过来一个白面馒头，只说了一句：“留着，饿了吃。”我没多问，顺手揣进了怀里。
现在它还在。
我用牙咬开外皮，麦香味散出来，里面夹着一张纸条。很小，折成三角，沾了点油渍。我抖开一看，上面写着八个字：
**阵眼在东，箫声可破**
我猛地抬头。
阵法东侧站着一个人。
月白色衣角，红绳扎着高马尾，玉箫已经横在唇边。
是谢清歌。
她没说话，也没看我，只是轻轻吹了一声。
音不高，却像锤子砸在耳膜上。整个阵法嗡了一下，东边的符文裂开一道细缝，像是玻璃被震出了纹路。
我又看了眼手里的纸条。
她早就知道我会被困。
不止如此，她连破阵的方法都想好了。
箫声再起，这次比刚才重了一倍。音波扫过地面，直冲阵眼。那道裂缝迅速扩大，青光开始闪烁，像快熄灭的灯。
我抓住机会，一手撑地，另一只手托住赵铁柱的腋下，硬生生把自己拽了起来。膝盖打颤，差点跪下去，但我咬着后槽牙往前扑。
滚过裂缝时，后背擦到了符文边缘，火辣辣地疼，像是被烙铁烫了一下。
我们摔出阵外。
身后轰的一声，碎石炸开，青光彻底崩解。
我趴在地上喘气，耳朵嗡嗡响，嘴里全是血腥味。赵铁柱还挂在我肩上，体温低得吓人。
远处烟尘里站着一个人。
玄霄子。
他还是那副样子，青衫玉带，手里拿着拂尘，嘴角挂着笑。可声音冷得不像活人。
“下次，可没那么好运了。”
我没理他，把赵铁柱往上托了托，转身就走。
巷子很窄，两边堆着废弃的炼器残件。我贴着墙根挪，每一步都像踩在碎玻璃上。左眼突然一阵刺痛，温热的东西顺着脸颊流下来，是血。
我不敢擦，也不敢停。
谢清歌已经不见了。刚才她站的地方，只剩下一枚掉落的红绳结，挂在断铁钩上，在风里晃了一下，落进灰堆。
我认得这个结。
赵铁柱有次偷看她绑头发，回来跟我学，笨手笨脚打了半天，最后弄出个歪歪扭扭的疙瘩。他说：“谢公子天天这么绑，肯定藏着什么秘密。”
原来不是秘密。
是暗号。
我继续往前走，拐过两个弯，听见前面有水声。是仙门运水的暗渠，盖着石板，缝隙里渗出霉味。
我把赵铁柱放下来，靠在墙边。他眼皮动了动，手指抽了一下，但没醒。
我翻他身上，想找点能止血的东西。结果从他怀里摸出一个小布包，打开一看，是半块烧焦的纸。
字迹糊了大半，只能看清几个词：
“……第七桶……倒泔水前……敲三下……”
我愣住了。
这是情报。
他早就在传消息了。
不是靠纸条，不是靠话，是靠敲桶。
我忽然想起每天早上，赵铁柱推着泔水车经过药摊时，总会用铁勺敲三下桶底。我以为他是闲得无聊，原来是在发信号。
而我一直没懂。
我攥紧那半张纸，喉咙发堵。
这时候，头顶传来一声轻响。
一块石板被人掀开。
一只手伸了下来。
我没抬头，但认得那只手——指甲短，指节粗，手腕上缠着一条褪色的红布条。
是谢清歌。
她没说话，只是把手往下压了压，意思是：快上来。
我背起赵铁柱，借着她的力爬上暗渠。里面漆黑一片，只有远处一点微光。
我们蹲在水沟边，谁都没动。
过了几秒，她低声开口：“你能活到现在，是因为有人一直在帮你。”
我问：“谁？”
她说：“你以为你收到的情报，都是系统给的？”
我没吭声。
她继续说：“有些情报，是你自己发出去的。十年前，你在终南山下埋了个铁盒，里面写了三件事——‘玄霄子每月十五送药有毒’‘炼器坊地牢有密道’‘赵铁柱不是普通人’。”
我脑子一震。
她说：“那个盒子，是我挖出来的。”
我张了张嘴，想问她什么时候去的，为什么挖，但她没给我机会。
她突然伸手，按住我左眼。
“别说话，也别动。”
我感觉到她指尖有点凉，然后是一片湿布覆上来，擦掉眼角的血。
她说：“你现在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但你记住——每次你觉得自己快死了，其实都是别人替你扛过去了。”
我问：“你是谁？”
她没回答，只是把玉箫塞进我手里。
“拿着。下次再被困，不用等人来救。”
说完，她起身要走。
我叫住她：“馒头是你早上给的，纸条是你塞的。那你为什么要帮我？”
她停下脚步，背对着我。
“因为你欠我的。”
“我父母死那天，有个小孩在门口哭。他手里抓着一把糖豆，说是捡来的。后来那人被仙门带走，再没回来。”
她顿了顿。
“那个孩子，是你。”
我愣在原地。
她走了几步，又回头。
“糖豆不是吃的。是引子。”